“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更夫的梆子声远远的传来。转眼已是腊月,五更天还黑沉沉的,郭家人已是都忙碌开了,灶间更是热气翻腾,今儿就是郭家长孙女郭菊儿出嫁的日子。昨儿街坊邻居,亲戚朋友都添了状,远道而来的近亲更是住在了郭家。今日郭家的铺子挂了东家有喜,歇业一天的木牌子。郭老三和赵氏今天也关了铺子,郭老三在门上贴了东家有事,歇业一天,明日开张,一律九折,并在底下标明了日期。这也是郭老三头脑灵活,今日的客人看了告示大半不会再去别家,而是等着明日的九折价格了。
郭老太分派了赵氏和钱氏负责烧热水,大冬天的早上洗脸漱口都得用,最主要的是郭菊儿早上要沐浴更衣,收拾打扮更是热水得供应上。又腾出来一口锅,煮了一锅的小米碴子粥。郭老太又拿了钱让郭老二带着郭二郎,去昨天就定好的包子铺,抬了两笼屉的白菜猪肉馅的大包子。也没有开早饭的时辰,住在郭家的亲戚们,谁收拾妥当了,就去灶间拿了包子再舀一碗粥,有那口重的夹些郭老太带着儿媳秋下腌制的咸菜,随便找一张桌子坐下食用。
钱氏帮着闺女收拾打扮,真是又心酸又欣慰又是不舍,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郭菊儿的夫家也是县城人家,雇了花轿、还去车马行租了一匹温顺的枣红大马,连带着牵马的马夫。郭菊儿的未婚夫婿,骑着高头大马,后边跟着接亲的精神小伙抬着花轿,由着媒婆领着一路到这柳树胡同郭家。郭家派了郭七郎等在胡同口,见着了迎亲的队伍,忙着跑回去报信,郭家的年轻小辈们忙着关了门,兴匆匆的等着新郎官上门,好刁难一番。
一会功夫,新郎官吹吹打打的上了门,新郎官的本家兄弟敲响了郭家的院门,郭家院门处瞬间就热闹了起来。郭家小辈们一会考教学问文章,一会又让翻个跟斗,媒婆看着吉时快到了,也尽够热闹了,忙着让新郎官这边往门口撒铜钱,说好话,郭家子侄笑闹着开了门。郭菊儿拜别了爹娘,由新郎官牵着坐上了花轿,去了夫家拜堂成亲。新娘的娘家人则是去了定好的酒楼坐席。郭家出了举人老爷,毕竟门庭不同了,郭菊儿的夫家很是看重,席面准备的格外的丰盛,四碟八碗的都是硬菜。
李氏也随了礼,赵氏和郭月陪着,娘三个和郭家的大姑奶奶一家坐在了一起。郭小虎在书院没回来,郭老三则是里外的帮忙张罗着。热闹了一天,也乏累的很,吃好了席面,赵氏郭月送了李氏回去,回了郭家略作歇息,郭家办喜事,从灶间到院子,自是一片乱糟糟的,郭老太太又指派着媳妇孙媳孙女们收拾了起来。郭菊儿的夫家,又送了多出来的两桌席面过来。晚食郭老太挑了几样饭菜,让儿媳热了,吃过晚食,郭家人都早早吹了灯,一天下来实在是疲累的很。只郭老大夫妻的房里,点灯直到夜深才熄了。三日后郭菊儿回门,自是又一番热闹。
过了腊八,郭家又忙碌了起来,郭三郎成亲的日子要到了,娶媳妇和嫁闺女还不同。娶媳妇张罗的更多,收拾新房,车马花轿,酒品席面。好在有郭大郎、郭二郎成亲在前,郭三郎的亲事也是有例可循。只是郭老二竟还给主簿大人下了请帖,那主薄看在郭老四的面子不只送了贺礼,还亲自坐了席面,一时倒是给郭家的亲事添光增采,郭老二更是觉得有面子,眉眼飞扬,劝酒张罗的格外卖力。县里的主簿老爷都和我郭老二有了交情,这以后不说在抚远县横着走,我跳着脚走总是成吧。
郭家嫁了个孙女,娶了个孙媳妇,人口没变,却更加热闹了。郭三郎的娘子是街上铁匠铺子王家的闺女,王铁匠两子一女,长子已娶妻张氏,育有一子,方两岁稚龄,如今跟着他学了铁匠的手艺,长女就是三郎媳妇,还有一个小儿子,在私塾读书。三郎媳妇性子爽朗利落,很快就融入了郭家人的生活,郭老太那是个挑剔的,看着三郎媳妇整日挂在脸上的明朗笑容, 对王氏也喜爱起来。
要说郭家人最不喜三郎媳妇的,要属二郎媳妇周宝珠。大嫂是长房长媳,出身秀才人家,夫婿又考得了秀才功名,平日自视甚高,从不与她话家常的。如今三郎媳妇也得了祖母青眼,婆母都不由得多偏向她几分,她这二房长媳不如长嫂也就罢了,弟媳妇才入门不到一月也隐隐压了她一头,一向拔尖要强惯了的周宝珠怎能受得了,长嫂她不敢惹,就对着弟媳妇发做起来,不是这事没做好,就是那句话说的不恭敬,竟是时常找茬,偏三郎媳妇王氏也不是那好欺负的,妯娌俩你来我往,三郎媳妇竟是不曾落了下风。三郎媳妇被二郎媳妇挑刺找茬,不羞不恼,依旧整日笑呵呵,倒是把二郎媳妇气的够呛,摔摔打打,骂猪撵鸡,郭家一时热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