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虎的书院小年前一天放了价,学里的先生交代正月十五过完十六书院开课,放假期间也不得懈怠了功课。小年这天又下起了大雪,洋洋洒洒,像是棉絮从天空飘落。郭老三身体好了后,早上都是先起来,灶坑里架上火,再添上半锅水,屋里烘的暖和了,赵氏和郭月儿再起。
郭老三把火点着锅里添上水,推了屋门想去院里拿个大柴禾,推了一下没推开,以为是门插没抽出来,看了看,抽出来了啊,郭老三用力又推了一下,门欠了一条缝。郭老三从门缝往外看去,之见得院子里白茫茫的都是雪,对着门口的院墙也压塌了一处。再往下一看,雪挡住了门,足有他膝盖那么高。郭老三忙进屋叫了赵氏郭月和郭小虎起床,娘三个穿好了棉衣棉裤,打开了一扇窗子。窗子入冬的时候,赵氏就用破布条棉絮把缝隙都堵住了省的冬日漏风。小虎从窗子里跳出去,噗一声跳到院子里,雪盖到了他膝盖上边。
“爹,铁锹在哪呢?”小虎在书院读书,家里的东西倒不熟悉了。院子里到处都覆盖着白雪,也只能问自己爹铁锹在哪。
“你爷昨天拿铁锹敲井台上的冰来着,我恍惚看着好像放枣树底下了。”郭家的院子里就有一口水井,水井旁那颗枣树还是郭老大出生那年种的,现在已经不结什么枣子了。水井四周郭老头围了一圈半人多高的木栅栏,怕孩子不懂事掉下去。小虎往枣树那看,水井的栅栏倒是还漏在雪外面,费力的淌着雪走到大枣树边,用脚把那附近都扫荡了一遍,总算是找到了放到树底下的铁锹。
小虎把三房屋门口的雪铲开,郭老三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就喊郭家人起来,又和小虎先铲开了主屋房门外的雪,拦住了也要出门铲雪的郭老头。接着是郭老大那屋门外的雪,郭老大从屋里出来,爷几个又把二房四房门外的雪铲开,郭家父子兄弟们把路铲了出来,一直到院门,已是都累的满头大汗,郭老四这个举人老爷更是雪没铲多少,倒是摔了一跤,把个站在房门那看着的郭老太太心疼的,心肝肉的叫着回屋里歇着去了。
这样的天气,很少有人出门,郭老二和郭老三都没去开铺子。到了半晌的时候,衙役满街的敲锣打鼓,喊着每户家里的成年男丁出来清扫积雪,更是征召了家里有驴车、螺车、马车的,一车车的往城外运雪,实在是这么多积雪铲在一起也占了大半的路面,只得都拉到城外的田地里,来年化了正好灌溉土地。主街用了两天才清扫干净,至于胡同巷子里就各家自己清扫了。
一场大雪,抚远县城内不少人家都遭了灾,向郭家这样塌了一段院墙的算是好的,更有那压塌房顶,压塌猪棚鸡圈的,街边的搭建的摊铺也压塌了不少。这些还只是财务上的损失,那家里有幼童老人的,身体差些,一场大雪夜里气温骤冷,更是不少人家办了丧事。
抚远县内情况尚不乐观,县下的村落也同样不能避免,更往北去,据说是雪下的更大,小年那天也没停。
雪后更是寒冷,街道上却是一片热闹,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叫卖招呼声络绎不绝,不时还有鞭炮的噼啪声。腊月二十八这天,萧三郎由萧桩头陪着,赶着马车,送了半马车的年礼到郭家。有佃户养的肥鸡肥鸭,长工种的黄瓜芹菜豆角,一袋白面,一袋白米,布料尺头,零零总总,足足放了小半个马车。萧三郎还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塞到了郭月手里,当着爹娘弟弟的面,倒是让郭月羞红了脸。未来的孙女婿上门,节礼丰厚,还是萧家的郎君。郭老头倒是做足了亲家的礼数,不仅让郭老太整治了丰盛的饭菜,还备了回礼。萧三郎见了未来媳妇,吃了岳家的饭食,喜滋滋的回了萧家村。
郭家这个年过的可是热闹非凡,郭老头领着儿孙们败了祖宗,又禀告了一遍四儿中举的喜事,并求祖宗保佑来年春闱进士及第。告诉祖宗今年又娶了孙媳,求祖宗保佑来年添丁进口;拜祭了祖宗,郭老太就开始带着媳妇们整治饭菜。郭二郎是个爱闹的,带着其他几个郎淘气玩闹,拆开了一挂鞭炮,拿了灶膛里没燃透的小树枝,啪、啪、啪的放着。郭大朗自诩兄长,又已生子,便不和这几个郎混在一处,嘱咐了郭四郎带好郭小郎,这个郭家第四代的独苗苗,就进屋里陪着郭老头他们闲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