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山下知客僧来报,“铁手药王”孙司命于山寺门口求见。
觉心虽不知他所为何来,但“铁手药王”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据说此人虽然脾气怪异,倒也做了不少好事。
他命知客僧礼待有加,立刻接见。
孙愈,字司命,药王世家,因医术精湛,冠绝古今,有“铁手药王”的美誉,因传说他医术过硬如铁,能从鬼门关内救人命。
但他如今来到大苦禅院,是因为他用尽平生所学,却救不了一个人的命。天王保命丸,只能暂时保住这个人的命,却终究无法根治这个人的病。
这个人是他结义大哥的独子,他来此,只因为他大嫂说梦见两个道士指点他们来此。
千年古刹,素无交情,怎敢叨扰?何况他本人都医不了的病,这世上又有谁能医得了?
可天王保命丸药效也只能维持七天,七天后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还是难逃一死!
三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大哥重伤而死,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大哥的独子死去。
世间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看惯生死,不会有伤心和难过。一直以来他自己也这样认为吧,直到看到他大哥那具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身躯。
天王保命丸,终于还是支撑他赶了回来。
他伤得那么重,却还是坚持回到了他妻子孩子的身旁。
虽然力战不支,重伤逃回来,但绝不会有一个人看不起他。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虽然生平不喜杀戮,却还是与敌人力战到底。
天王保命丸,灵验无比。哪怕病患就剩最后一口气,也能保住性命,乃是他平生最引以为傲的三大神药之一,他也因此把自己的字‘司病’改为‘司命’。
他的确值得骄傲,纵然是华佗、扁鹊的医术,比起他来恐怕也尚有不及。
可惜,他大哥受伤的不只是躯体,魂魄也被神秘力量重创。
魂魄乃鬼神之所属,孙司命当然并不是真的司命。魂魄散了,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他虽然逃了回来,回来时却已神志不清,口中只喃喃喊着:“红裳……红裳……”
红裳正是他的娇妻,全名衣红裳。
大苦禅院,建寺逾千年。几经修葺扩建,占地约800亩,包括天王殿、大雄宝殿、大悲殿、大苦殿、地藏殿等建筑。
大雄宝殿坐落在五尺多高的由硕大青砖垒砌的台基上,迎面有六根红柱隔窗分门,面阔5间,进深3间,是大苦禅院的主殿。殿外两侧墙壁上有"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大字 ,殿前有琉璃石狮一对,门额上所书篆体"古刹大苦禅院"六个字 。门口两侧柱子上书有一副对联,银钩铁画,笔走龙蛇,显是名家手笔:
禅门无住始为禅,但十方国土庄严,何处非祗园精舍?
渡世有缘皆可渡,果一念人心回向,此间即慧海慈航。
殿内中央供奉的主佛是 "南无当来下生弥勒尊佛"。弥勒尊佛背后是手执宝杵的护法天尊韦驮菩萨。殿内左右两侧为四大天王塑像:手持琵琶的是东方持国天王,仗剑的是南方增长天王,执龙的是西方广目天王,拿伞的是北方多闻天王。韦驮菩萨是佛教中的天神。其右手托直立宝杵,左手掌向上横胸前,单手合十,面向大雄宝殿,被奉为寺院的守护神。
此刻衣红裳和孙司命正在大雄宝殿会见觉心方丈。
衣红裳正要下跪,双手却忽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柔和之力托着。
衣红裳抬头看去,只见觉心方丈正平伸左手。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她却无论如何再也跪不下去。
孙司命心中暗暗赞道:“好一招‘借花献佛’!不愧是当世神僧,果然名不虚传!”
孙司命武功本也不弱,见闻也极广博。‘借花献佛’这招式不甚高深,练成者或许不少,但如觉心方丈这等功力的,当世恐怕不超过一手之数。
觉心开口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不必如此多礼,有事请但说无妨。”
衣红裳转头看了看孙司命,孙司命也转头看向她,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衣红裳咬了咬嘴唇,眼眶却渐渐红了,眼角似有泪珠溢出。
但她还是很快就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恳求大师救我笛儿一命,贱妾愿当牛做马,以报大师大恩大德。”
她虽然年岁不大,可为了儿子,她还是鼓起勇气去面对解决所遇到的难题,哪怕低三下四也在所不惜。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就是这样刚强坚贞的女人,不知孕育出了多少人间豪杰英雄!
觉心却皱眉道:“若连孙施主都无能力,这世上恐怕已无人能治。”
孙司命心里忽然叹了口气,他本已不抱什么希望,可听到这句话还是难免觉得失望。
衣红裳道:“贱妾梦中曾得两位高人指点,让贱妾来大苦禅院求见大师。”
她其实并不知道那两位衣衫破烂的蓬头道士是不是高人,但只要能救她儿子性命,她还是宁愿说服自己相信。
她之所以不愿意说出那两人样貌,原因在于她自己心里也有所疑虑。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脏臭道士说成高人,不免会被人怀疑是骗子或者神经病。
她自幼家境贫寒,从小到大也不知受了别人多少冷嘲热讽,是那个拿着笛子的人让她摆脱了那些噩梦。
她想就这样糊弄过去,心里暗暗祈求大师不要问及高人细节。
怎奈觉心大师温润厚重的声音却偏偏忽然响起:“请问女施主,那是怎样的两个人?”
衣红裳的脸突然红了,像个被人调戏的小姑娘,又像个撒谎骗人被揭穿的小孩子,她扭捏着,低声说道:“好像……是……是两个脏兮兮的……道长……”
声音之低,只怕蚊音尚有不及。但觉心大师功力何等深厚,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何况他本已猜到,之所以又问衣红裳,也只不过是想印证自己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