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学巫蛊术
吉七夕所在的地方叫青竹坳，坐落在群山之间的一个山坳里，山间青竹遍布，所以得名。寨子里也就百十户人家，一栋栋木楼错落有致。寨子的中央是一座鼓楼，鼓搂形似凉亭，顶如宝塔，中间挂有一面牛皮大鼓，用来召集民众。鼓楼旁边有一座非常气派的木楼，这里是族长居住的地方。鼓楼前面是一片草坪。在这地无三尺平的大山里面，能有这么一块草坪也算是难得了。草坪中间立有一根图腾柱，柱子上刻有蜘蛛，百寒鸡之类的图案，上端挂着牛头。柱子前依稀可见篝火燃烧过的痕迹。
吉七夕先带着王三川二人拜见了族长。族长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妪，头发花白，皱纹纵横，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得知是火正大人来了，族长命人敲响鼓楼里的牛皮大鼓。不一会儿，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齐聚在大草坪。族长领着全寨老少，对着王三川又是一顿拜。
姬晓敏在一旁冷笑低声道：“川哥！你这么招摇撞骗，真能心安理得吗？”
王三川苦笑：“我也不想，可我现在是骑虎难下，要坦白也要找谁时机啊。”
入夜，大草坪上又是篝火歌舞，又是芦苼酒肉，一直欢腾到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吉七夕便来了，身边还跟了个浓眉大眼的俊武后生，名叫石武。而此时的吉七夕已经除去黑纱斗笠，王三川这才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柳叶弯眉，眸如清水，鼻挺如峰，唇如胭脂。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练与厉辣。二人见王三川双手抱拳：“见过火正大人。”
王三川打着呵欠：“这么早什么事啊？”
吉七夕：“火正大人答应过帮我养蛊的。”
王三川：“我是火神，并不懂巫蛊，你让我帮你，也得先跟我说个大概啊。”
吉七夕没想到眼前这位神仙也会耍赖皮，只得娓娓道来。
原来，蛊术分为几个步骤，首先是养蛊，也叫选蛊，把各种毒虫放在一个瓮中，任由其互相撕咬，最后剩下的毒虫也是最精壮的，用来炼蛊。就像农民插秧也要选一下精壮的秧苗是一个道理。严格来讲选出来的毒虫还是虫，称为虫王。并不是蛊。
第二步才是炼蛊。将选出的虫王放在葫芦里，用意念炼化，从而控制毒虫。被意念炼化过的毒虫，即称为蛊。
第三步叫御蛊。施蛊者通过意念控制蛊，将毒虫或毒液注入受害人体内。
第四步叫控蛊。有些蛊毒并不是立即致命的。施蛊者通过咒语和意念控制蛊毒发作，从而折磨受害者。
而吉七夕的问题出在第一步，选蛊看似简单，其实不然。一堆毒虫投入瓮中，多半都是统统死光。偶尔选出虫王，却又过不了炼化这一关，只能从新选蛊。一年下来，能炼出一两只就实属不易了。
王三川道：“不如你们带我去亲自看一下可好。”
吉七夕领着王三川来到寨子后面的一个山洞里，山洞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泥瓮。这就是用来选蛊的地方了。吉七夕当着王三川的面演示了一遍，选了些蜘蛛蜈蚣投入瓮中，又用盖子盖得严严实实。
王三川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发笑：这哪里是选蛊，分明是腌咸菜呢！盖那么严实，什么样的毒虫闷不死？
王三川偷偷拣了一颗小石子放在手心，用手抚住瓮盖，故弄玄虚地念念有词，感觉像是在施法，其实偷偷用石子把盖子撑起一条缝。
表演完毕，王三川道：“我已经在这瓮上施了法，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明天再来看看吧！”
晚上王三川回到房间，悄悄跟姬晓敏打起商量：“你看你游晃了一天也无聊，不如帮我个忙呗？”
姬晓敏：“看你笑起来的样子，肯定没好事儿。”
王三川：“我跟他们想学蛊术，可是碍于我神仙的身份，开不了口，太跌份儿。不如你去学，学会了再教我。好不好？”
姬晓敏没好气道:“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要学自己去学，我才不会帮你。”
王三川摇着姬晓敏的胳膊：“好敏儿，帮帮哥好不好。”
姬晓敏正色道：“川哥，不是我不帮你，我是习医蛊的，习医蛊之人不能再习巫蛊，若是伤人害命，必遭天谴。”
王三川不服气道：“你给我下的情人蛊难道也是医蛊？”
哼！姬晓敏气愤地扭过头，不再理会王三川。
天一亮，王三川迫不及待地去看选蛊的情况。揭开瓮盖一看，王三川彻底傻眼，瓮里除了两只被压死的蜈蚣，其他的都还活蹦乱跳，而且俨然都成了好朋友，丝毫没有要互相撕咬的意思。王三川陷入困惑，说道：“这些年你们选蛊的情况有没有记录？”
吉七夕道：“有。石武，你去把养蛊的记录拿给火正大人。”
石武递上一块兽皮，上面祥细记录了每次选蛊所用毒虫的种类，数量，时长，日期和最后的结果。
王三川拿过兽皮，把选蛊成功的例子一条一条摘抄出来。很快，王三川便发现了共同点：所有选出虫王的例子都是始养蛊的日子是辛日，且养蛊时长为三日。王三川猛然想起《易经》中《蛊》卦那句搞不懂的卦辞:先甲三日，后甲三日。
中国古代所用历法为阴历，三十天一个月，月分上中下三旬，每旬十天，以天干计，第一天为甲日，依次类推。先甲三日即为甲日之前的辛日，壬日，癸日。后甲三日为乙日，丙日，丁日。
王三川心中暗想：“难道先甲三日，后甲三日指的正是养蛊炼蛊？不管怎么样，只能最后一搏了。”
王三川掐着手指一算，明日正是辛日，于是道：“看来是时机不对，这一蛊怕是要失败了。你们今天务必再搜罗些毒虫来，明日起蛊。”
第二天，王三川怀着忐忑的心情将毒中投入瓮中，依旧用小石子在瓮口撑起一条缝隙。
三日过后开瓮，虫王果然选出来了。选出的竟是一只巴掌大的火剪甲虫。这下可把吉七夕给乐坏了，手捧甲虫，又跳又笑。
自打认识吉七夕，她每天都是一脸焦虑。这还是王三川第一次见吉七夕笑，一笑起来，脸上露出两个酒窝，煞是俏皮可爱。
吉七夕欢喜过后，迫不及待地把火剪甲虫放进一个阔口葫芦里，就要开始炼化。王三川摆手道：“稍安勿躁，这火剪甲虫刚刚经过一场鏖战。体虚气弱，需要好生休养一日，明日才可炼化。“吉七夕只好听从。
经过三日不眠不休的炼化，火剪甲虫蛊终于炼好了。吉七夕高兴地忘乎所以，竟一把搂着王三川的脖子雀跃起来。看在一旁的石武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怱然跪下道：“多谢火正大人！”
吉七夕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赶紧松开双手，单膝跪地：“多谢火正大人。民女失礼，望大人海涵。”
王三川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尴尬癌都犯了，心中庆幸这一幕没让姬晓敏看到，否则醋海翻波，有他的苦头吃了。
场面极度尴尬，王三川正手足无措，石武开口道：“款主，咱们快把这好消息告诉族长一声吧。”
吉七夕道：“也好。不过火正大人能不能把选蛊的要诀传授给我？”
王三川道：“不如这样，我教你怎么选蛊，你教我怎么御蛊，咱们互相学习如何？”
吉七夕疑惑道：“你都是神仙了，还学巫蛊干嘛。”
王三川厚着脸皮道：“活到老，学到老，艺名不压身嘛！”
吉七夕爽郎道：“那就一言为定。咱们先去禀告族长吧。”
三人来到族长木楼前，看见族长正和姬晓敏在木楼前晒太阳。这几天王三川忙着养蛊，姬晓敏却和族长一见如故。族长和蔼慈祥，姬晓敏温婉可人。此刻姬晓敏抱着三百两，依畏在族长的腿上，族长抚摸着姬晓敏的长发，正有说有笑，聊的不亦乐乎。
三人上前禀告喜讯，族长听后也很开心，说道：“即然蛊王己经炼成，这次斗蛊定首就有希望了。不如先放出来让大家瞧瞧。”
吉七夕欣然允诺，放出火剪甲虫。只见吉七夕闭目凝神，念动咒语，操控着火剪甲虫在大草坪上时而低伏潜行，时而飞冲跳跃！看得王三川惊叫连连，暗暗称奇。
众人正忙着鼓掌叫好，忽然一道黑影掠过…
没错！正是斗鸡三百两。不知什么时候，三百两早已挣脱姬晓敏的束缚，一个飞扑上前，对着火剪甲虫“叨叨＂就是两口。
三百两是斗鸡，不同于普通的公鸡，身形要大两倍不只，爪子格外锋利，目光尤其凶残。更行况即便在斗鸡中，三百两也是鹤立鸡群的佼佼者。这么大的火剪甲虫，一般的斗鸡看见也会绕道走，一般的公鸡早都吓得两脚发软了。三百两竟然这么“叨叨＂两口，火剪甲虫就已经是肠穿肚烂，汁液横流。
吉七夕惊慌失措，赶紧上前扑打，可是哪里还来还得及，等吉七夕抢下火剪甲虫，只剩下断臂残肢。
吉七夕扲着火剪甲虫的残肢呆了一会儿，顿时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又是打滚儿又是蹬腿儿。众人彻底看傻了眼。
在地上扑腾了一阵，吉七夕突然起身，奔着三百两就冲了过去，口中嘶吼：“我要杀了你！”
三百两扑闪两下，躲进姬晓敏的怀里。姬晓敏一把把三百两护在身后:“凭什么欺负我家三百两！”
吉七夕：“凭什么？你不都看见了？就凭它吃了我的蛊王。”
姬晓敏毫不示弱：“谁叫你的蛊王那么没用。还…还那么好吃！我家三百两说还想吃，你还不快去再炼一只？”
吉七夕气得脸都紫了，正要发作。族长低声呵斥道：“七夕，不得对客人无礼。”
吉七夕是谁？为了蛊王敢跑去找神仙要公道，又岂会给族长面子。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姬晓月的腿：我今天就是无礼了，今天不赔我蛊王，你哪都别想去。说罢又哭得撕心裂肺起来。
族长在一旁没了办法。王三川更是只恨自己不会隐身遁地。这两个女人有一个讲道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姬晓敏挣了两下挣不脱，大声道：“吃都吃了，你再去炼一只不就行了！”
吉七夕：“说得轻巧，现在离斗蛊定首只剩五天，选蛊要三天，炼蛊又要三天，哪里还来得及？我不管，你赔我蛊王！”
见吉七夕哭得实在可怜，姬晓敏道：“算了，你先放开我，我教你怎么炼。”
吉七夕只认死理：“不行，你先教我我才放开。”
姬晓敏也不示弱：“你先放我才教。”
吉七夕：“你先教我才放。”
两个人就这么杠上了。循环往复了快半个时辰。王三川崩溃了：“够了。这样，七夕，你抓着我，我抓着她，你也算放手了，她也跑不掉，好不好。”
就这样，吉七夕抓着王三川的腿，王三川趴在地上抓着姬晓敏的腿：“姑奶奶，你现在能说了吗？”
姬晓敏哼了一声：“你们这帮笨蛋，直接抓只蜂王来炼不就好了吗！”
姬晓敏挣开王三川的手，气乎乎地抱着三百两离开，不忘大声警告道：“王三川，今晚不许回房间睡觉。”
王三川一拍脑袋，茅塞顿开。选蛊只是为了选出精壮的毒虫，因为一般的毒虫体质太弱，跟本经不住炼化。而蜂王不一样，本身就比一般的毒蜂精壮，更何况要几只蜂王互相撕咬，决战胜出的才能成为真正的蜂王。于是三人立刻动身，进山里抓蜂王。
吉七夕带着王三川和石武在山里乱转，王三川问石武：“到底什么是斗蛊定首啊？”
经过石武的讲述王三川才明白。原来，山里面的寨子经常被外族入侵，而每个寨子都势单力薄，无力相抗，于是几个寨子联合起来抗敌，称为合款。每个寨子选一些精壮兵丁组成一支小分队，称为款军，各款之间跑腿送信的叫款脚，领头的就叫款主。几支款军联合在一起需要再选一个首领出来，就叫款首。选款首的方法就是斗蛊，胜出的就是款首，也叫斗蛊定首。
王三川嬉笑道：“没看出来，吉七夕官瘾还挺大啊。”
石武面带怒色：“不许你这么说款主。”
王三川：“呦呦！踩你小心肝儿了？说！你是不是喜欢你们款主？今天早上我就看出来了。”
石武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默不作声。
王三川：“不说就是承认了！”
石武道：“我跟款主从小一起长大，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可是后来，款主的父母，兄长都在外族的一次入侵中被杀了，本来还有一个妹妹，由于外族抢光了粮食，妹妹被活活饿死了。款主要争款首，就是为了要给亲人报仇，不让寨子里的人再被杀死，被饿死。你们这些作神仙的，哪里知道我们的疾苦。”
石武说着说着红了眼匡，王三川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