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九黎战牯牛
三人正在山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吉七夕道：“看！这里有一只马蜂，好大啊！就是不知道蜂巢在哪里？”
“这个简单！”王三川从衣服上扯下一块白布条，系在马蜂的腿上，这样马蜂飞行的速度会变慢，追踪起来就容易多了。
三人一路追着白布条，来到一棵老树下，抬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片马蜂嗡嗡作响，巨大的蜂巢要一个成年人的双臂才能环住。三人对视一眼，石武道：“还是我去吧。”
王三川脱下外衣递给石武，石武包裹严实，熟练地上树，摘下蜂巢，剥开，取出蜂王。
三人正准备悄悄离开，王三川道：“先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说完王三川又慢慢地爬了回去。”
原来，王三川看上了树下的一棵开得正艳的野百合。由于王三川没包裹严实，采完花爬回来时，已经被马蜂蜇成了猪头。吉七夕和石武忍不住笑出声来。吉七夕道：“你不要命了？采这个干什么？”
王三川蠕动着肿胀的嘴唇：“我们家敏儿最喜欢百合花了，采给她的。嘿嘿！”
吉七夕冷哼道：“真不明白那野Y头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对她。”
王三川憨笑不语。
姬晓敏正独自坐在房中生闷心，门外传来“汪！汪汪！＂三声狗叫。姬晓敏气道：“不许进来。”
门还是吱呀一声开了。王三川四肢着地，口衔百合。整个脑袋用黑布包住，只露眼睛和鼻孔。
姬晓敏看见王三川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接过百合嗔怪道：“你还知道回来啊！还打扮成这个鬼样子。”
王三川只“呜呜”了两声。
姬晓敏打开包裹着的黑布着实吓了一跳，王三川整个脸已经面目全非，活像一只猪头。姬晓敏又心疼又解气，愤愤道：“活该！让你帮着外人欺负我，遭报应了吧！”
王三川一肚子委屈，自己明明谁都没帮，也哪敢欺负你啊。想辩解两句，可这嘴巴根本就不听使唤，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姬晓敏心疼地把王三川搂在怀里：“川哥！很疼吧，你先忍一下，我去弄点草药。”
草药敷在脸上，终于没那么痛痒了，只是还说不出话。王三川紧紧拥住姬晓敏，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清晨醒来，王三川脸上的肿胀消得差不多了，他在山洞口拦下正要去炼化蜂王的吉七夕：“说好教我御蛊的，你这一炼又要三天，不如先教下我怎么御蛊啊？”
吉七夕：“你还没教我怎么选蛊。”
王三川可不想陷入昨天那样的死循环，赶紧把先甲三日，后甲三日，以及瓮口留缝的要诀和盘托出。
吉七夕扔过一根鱼竿：“那！你能用这个钓上鱼来，就可以御蛊了。”
王三川接过鱼竿一看，这鱼竿不但没有浮漂，勾还是直的！只听说过姜子牙用直勾钓鱼，钓没钓到鱼不知道，反正是把周文王姬昌给钓来了。难道直勾真能钓上鱼来，先去试试再说吧。
青竹坳的山脚下有一片清水池塘，王三川找块大石头坐下，学着姜子牙，直勾离水三尺，等着有鱼儿跳出水面，挂在勾上。等了一天，连个跳出水面的打花的鱼都没有。
第二天，王三川把直勾放进水里，两眼紧盯竿尖，等了一天，眼睛都看花了，竿尖一动也不动。
第三天，王三川把直勾放进水里，盘膝而坐，双手掐中指平放于膝，闭目凝神。很快，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渐渐的，王三川开始能够感觉到水底的鱼儿在游动。王三川试着用意念控制水底的小鱼，可是这些鱼又灵活，又狡猾，很难抓住。王三川用意念在水底抓来抓去，很快额头渗出汗水，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王三川用意念抱住一条大鲤鱼，拼命地挂在直勾上，瞬间用力抽竿，一条七八斤的大鲤鱼就直接被飞到了岸上。王三川抱住鲤鱼就是一顿狂亲：“我终于钓到鱼了！”
提着鲤鱼回到青竹坳，王三川正好遇见刚炼化完蜂王的吉七夕蹦蹦跳跳地下山。二人见面，喜形于色。吉七夕道：“神仙的悟性就是不一样，我可是练了三年才钓到鱼呢！还给你钓到那么大的一条。”
王三川道：“看你这气色，蜂王也炼化的挺顺利吧。正好这有条鲤鱼，今天晚上到我那庆祝一下，叫上石武一起。”
红烧鲤鱼上桌，四个人坐在桌前谁也不说话，场面极度尴尬。王三川搓着手掌干笑道：“今天呢，是双喜临门，一个是七夕蜂王炼成，另一个呢，就是我终于学会御蛊。再加上前几天呢，你们…啊不，是我们之间出了点小矛盾，现在也都妥善解决了。今天感谢这条鱼，咱们就一吃泯恩仇，好吧！来，开吃。”
四个人默默吃鱼，还是没人开口，王三川没话找话：“对了，你为什么叫吉七夕啊？难道是七夕生的？”
吉七夕：“这都被你猜到了！”
石武：“我是十五生的，不过我比款主小了一个月，六月十五，可不是七月十五哦！“”
王三川把鱼眼夹到吉七夕的碗里：“来，吃这个，我猜你肯定喜欢吃。”
吉七夕：“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鱼眼？”
王三川：“我不但知道你喜欢吃鱼眼，还知道你小的时候特别淘气对不对？”
吉七夕疑惑：“这你都知道？”
王三川坏笑：“不光我知道，我们那的小孩子都知道。吉七夕（jqx）小淘气，见了鱼眼就挖去。”
姬晓敏听到这里噗嗤一下笑出声。谢天谢地，这尴尬场面总算是打破了。吉七夕完全听不懂王三川说的什么梗。见他们二人笑得前仰后合，吉七夕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很快，斗蛊定首的日子到了。王三川一再提醒姬晓敏一定要看好三百两，千万别再惹出事端。最后索性找了个笼子把三百两锁在里面。二人来到大草坪，鼓楼的牛皮鼓被擂得震天响。每有一支款军到达，寨门口的兵丁都会吹响号角。七次号角声过后，加上青竹坳的八支款军齐聚大草坪。人头攒动，盛况空前。
一番仪式过后，斗蛊正式开始。斗蛊的顺序抽签决定，吉七夕第一个上场，对阵的是一个叫二股冲的寨子的款主。只见他双手一抖，草坪上赫然出现一只硕大的赤眼金蟾。张目吐信，威武十分。
此时吉七夕也放出马蜂王，二人闭目凝神，御蛊撕杀。马蜂王体形虽大，但在赤目金蟾面前就单薄的太多了。再加上马蜂王刚刚炼成，时机也不对，吉七夕驾驭起来十分吃力，好几次在翻飞中差点掉下来。几个回合下来，马蜂王就支撑不住了。赤目金蟾抓住一个时机，飞身跃起，吐出长信。等金蟾落地时，马蜂王已经被死死咬住。赤目金蟾将马蜂王慢慢一口一口往里吞，马峰王却死死抓住金蟾的下颌拼死挣扎，振动翅膀，发出刺耳的嘶鸣声。二股冲款首的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吉七夕额头渗出淋漓的汗水。姬晓敏直接捂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整个大草坪鸦雀无声，连个大声喘气的都没有，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
就在此刻，晴朗的天空突然暗淡下来，同时传来嗡嗡的轰鸣声。王三川抬头一看，好吗！遮天蔽日，乌压压的一片马蜂席卷而来。赤目金蟾见势不妙，吐出马峰王转身就逃，可是哪里还来得及。金蟾直接被蜂群卷入半空，等得再落下来时已经是面目全非，死得老惨了。有几只马蜂还顺势给二股冲的款主来了几下，疼得他就地打滚，哀叫连连。
马蜂王飞回吉七夕的手中，摇头摆尾，蜂群也不肯离去，在空中嗡嗡盘旋。
吉七夕收回马蜂王，朗声道：“下一个是谁？”
其实像这些款首，也就是初级蛊师的水平，因为念力有限，所以同时只能御一只蛊虫，能同时御两只蛊虫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吉七夕虽说也只能御一只，但是马蜂王却可以号令蜂群。不要说你御的是一只蛊虫，就算你能御一头牛上来，也抵不住这蜂群的一波攻击啊！
其它六位款主一看这阵势，哪里还敢斗，直接果断举手投降。
大草坪上欢呼雀跃，瞬间沸腾。众人高呼：“恭贺七夕款首，今后必听款首号令！哗…掌声雷动，振聋发聩。吉七夕望着沸腾的大草坪，眼角泛起激动的泪花。“”
吉七夕已经得偿所愿，王三川算是还了公道给她。而自已也学会了养蛊，御蛊，是时候继续去寻找龙正阳了。王三川准备跟吉七夕辞行，吉七夕却说道：“火正大人何必急着要走，再过三天就是吃新节了，寨子里面热闹的很，何不等过了吃新节再走。”
姬晓敏一听吃新节，高兴地蹦跳起来：“吃新节？我最喜欢吃新节了！川哥，求你了，我们过了吃新节再走吧，而且，我有点舍不得族长婆婆。就三天！求你了。”
王三川无奈，只得答应，嘲讽道：“你哪是喜欢吃新节，你就是喜欢吃。”
吃新节算是苗族除了苗年之外最隆重的节日了。所谓吃新，就是新的稻谷打下来，大家载歌载舞，庆贺丰收。当然，山珍野味，腊肉熏肠，各种新米做成的美味吃食自然是少不了的，能让姬晓敏惦念得睡觉都流出口水的就是这些了。
这三天无所事事，王三川在寨子里乱转。寨子里一副忙碌的景象，不时有村民抬回一袋袋刚打出来的稻米。看来今年的收成还不错，但是村民脸上却少有丰收的喜悦，相反，王三川明显感觉到寨子里笼罩着一种焦虑与不安，青竹寨的兵丁也是调动频繁，款脚跑进跑出的。
一番打听后王三川才知道，青竹坳所在的合款叫九黎款，因为苗人自称是九黎之后。而在九黎款的东边有个牯牛寨，是个僮人的寨子。牯牛寨规模庞大，人丁兴旺，每年这个时候就会仗着兵强马壮出来抢粮抢人，无恶不作。单个苗寨无力抵抗，所以才有这八个苗寨联合成立九黎款军。
吃新节到了，大草坪上一片欢腾。姬晓敏只恨少生了两张嘴，两个腮帮子都撑得鼓鼓的，还在不停往嘴里塞。酒肉正酣，款脚突然急匆匆跑进来禀报：“报款首，二股冲遭袭，请火速救援。”
吉七夕闻言“啪”地摔掉手中的酒碗：“集合队伍！”
大草坪上鼓声擂动，号角响起。很快，青竹坳的款军手持长枪短刀，集结完毕。
“出发！”吉七夕一声令下，军队浩浩荡荡出发了。王三川和姬晓敏也一同前往。下道半山腰，有一座风雨桥，这是为了方便各寨子之间联络建造的。桥上有回廊，可以遮风避雨，故名风雨桥。穿过风雨桥，再翻过一道山梁就是二股冲了。等青竹坳的款军赶到时，二股冲已经是一片狼藉，火光冲天。一个受伤的村民看吉七夕跪倒痛哭：“款首大人，你们怎么才到啊！牯牛寨的人早都跑了！”
吉七夕一面命人迅速灭火救人，一面听受伤的村民了解情况。
受伤的村民叫花老二，四十岁年纪，平时在山里跑跑货。各村寨盐巴之类的生活必需品都是从他那里买。 据他所说，牯牛寨的人先是用蛊放倒了寨子外面的款哨，进到寨子的时候寨子里的人都在鼓楼庆祝，顿时一片慌乱。死了二十多个兄弟，刚收的粮食也被劫掠一空，还有七八个女娃娃也被抢走了。
姬晓敏帮花老二包了伤口，又去帮别的伤员了。这时候九黎八寨的款兵也陆续到齐了。吉七夕两眼冒火，振臂高呼：“兄弟们，咱们不能再这么守下去了，守得了这里，守不了那里，守得了此时，守不了彼时。咱们与其这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众人群情激愤：“对！跟他们拼了。”
吉七夕：“好！今晚准备，明天早上出发！”
太阳还没露头，九黎八寨的款就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翻了两座大山，再穿过一条叫义江的河流，就到了牯牛寨的地盘，队伍简单休整后继续前行，到达牯牛寨，已经是下午了。九黎款这么大动静，牯牛寨自然是早就收到了消息，在一个平坦的山谷前列开了阵势。
牯牛寨的阵势也不小，足足有七八百人，为首一人四十年纪。宽鼻阔口，深眼厚唇。牛顶牛角，手持钢叉。上身坦露，身后一件黑色斗篷随风飘摆，霸气十足。两军在三百米外停住。吉七夕道：“对面可是牯牛寨主莫奇浑？”
莫奇浑朗声道：“黄毛丫头也敢造次！本大爷等候多时了，杀！”
吉七夕一声嘶吼：“杀！”
“杀呀……！“”
号角响起，两军对冲，喊杀声震彻山谷！
王三川忽然看见牯牛寨军队的后面尘土飞扬，山间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地面也跟着震动来，大叫一声：“不好！小心有诈！”
果然，牯牛寨的士兵冲到一半，忽然向两侧闪开，一队发了疯一样的牯牛狂奔而来。九黎款的士兵看到牛群顿时乱作一团，只是在这狭窄的山谷里，这么一大队人马哪里避得开？
石武倒吸一口凉气：“是牯牛阵！”
吉七夕：“命令士兵，后退半步者，杀无赦！”
说罢，吉七夕右手一指，御出蜂王，咒念道：“狂蜂漫天！”
倾刻间，天空暗淡，马峰群如一道闪电飞掠而至。一时间，山谷里牯牛阵的隆隆声，马蜂群的嗡嗡声，两军的喊杀声，号角声，响作一团！
牯牛阵在与九黎款军二三十米的地方与马蜂群迎面撞上，可牯牛阵里的牛也是牛啊！哪里是马蜂的敌手。马蜂群如旋风一般一轮轮府冲下来，领头的几头牯牛被蜇得眼睛都睁不开，屁股上，大腿上，尾巴上钉满了毒刺，狂踢乱咬却无可奈何！牛群面对峰群毫无还还手之力，疼得吃不住了，掉转牛头，夺命狂奔。
牛群这一掉转头不要紧，紧跟牯牛阵掩杀而来的牯牛寨士兵可就倒了大霉了，躲闪不及，与牯牛阵撞到一起，喊杀声变成了哀嚎声。被顶飞的撞残的，踩平的，踢扁的…五花八门！
牯牛阵过后，牯牛寨的军队就像被压路机碾过，只剩下一些机灵的，点正的躲过一劫。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马峰群又奔袭而来，哀嚎声继续，被蜇得鼻青的，脸肿的，嘴歪的，眼斜的…五光十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