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白行简,学校里几乎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是:学霸,如果非要加上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没有人情味的学霸”。的确,学校公告栏里的红榜上,白行简从来都没在第一名的位置下来过,而他本人更是一直都独来独往,好像没有任何朋友,对谁都惜字如金,即便我们的白大学霸赏脸和你说了句话,也绝不会带任何表情,如果不是今天听到了向泊恺的话,宁崎甚至都觉得这个人就是摆着臭脸带着满分试卷出生的。
“阿简小时候是很开朗的,你绝对想象不到他爬上树捡纸飞机,结果到一半摔下来的狼狈场景吧。”向泊恺嘴角带笑,慢悠悠地展现给宁崎一个不为人知的白行简。
宁崎从他口中了解到,虽然白行简的起点就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人奋力以赴的终点,可是他从小就没有富贵人家的臭毛病,不骄纵,乐观阳光,甚至对家里所有的佣人都谦和礼貌。作为白家唯一的继承人,谁都可以想象到他长大以后的生活是怎样的勾心斗角,就连成长时期,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是少之又少,他仿佛从来没被当成一个孩子,而只是一个冰冷的继承人。可即便如此,他也始终保留着心底的那一份纯净,对人永远都那么赤诚与热情。
“甚至有一次一个佣人被诬陷偷了东西,差点被赶出去,阿简都要亲自去白伯伯面前为她求情。”宁崎就这么安静地听着向泊恺细数着白行简的种种优点,她发现向泊恺讲起白行简的时候真的可以说是滔滔不绝,自己毕竟是一个刚认识的外人吧,但是他却毫不吝啬,恨不得把白行简幼儿园时期得过几次小红花都一一说明。
宁崎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在直勾勾地盯着向泊恺棱角分明的侧脸,她脸颊微红,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正在担心向泊恺是不是发现了自己没有分寸的样子,可恰恰相反的是,向泊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他在讲述白行简时是如此地专注,说句不恰当的,好像是蜜月期的小媳妇逢人就忍不住人炫耀自己的老公:“你知道吗,当年我们一起出事故,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抓紧救我,后来我的腿废了,其实是与他无关的,可是他却自责了好久,一直说欠我的对不起我。”他紧接着却摇摇头:“你或许也会震惊于他为什么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可我更多的是感到遗憾,以前那个阿简,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那他以前这么‘正常’的一个人,现在怎么会跟个冰疙瘩似的?“宁崎忍不住发问,她故意使坏,又想调节一下突然变得充满“遗憾”的气氛,怪声怪气地把重音放在了正常二字上。
向泊恺却不恼,还是耐心的回答,只是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严肃与庄重:“是因为白伯母,白伯母去世之后,阿简就这样了,没人再没见他笑过。”
“那他妈妈?”宁崎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问。
“抱歉,这个我可能不方便说,是阿简的禁忌话题,不过他既然把你带回来了,说明你一定对他很特别。”向泊恺歪着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宁崎:“你不如自己去问问他呀。”
“你太高估我了!我都说了我就是他随便拽来的啦!”宁崎慌乱地解释道,双手不禁也跟着晃动,好像是想极力地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向泊恺操控着电轮椅转过身向门外,只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白伯母的房间就在走廊的第一间,阿简每年的这天都会在那里。”
宁崎已经不想再计较这是今天自己第几次被搞的一头雾水了,她现在心真的很累: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卷入白行简的世界里,她才不想知道白行简为什么会从人间小天使变成了这一副冷酷大魔头的死样子,她只想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啊!她一边想着的时候,却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白行简母亲的房间门口。
“我只是来问问他我可不可以离开,绝对没有想关心他的意思。”宁崎在心里默默念叨。
她轻轻地敲了敲面前这扇白色木门,没回应,怕又被白行简的臭嘴指责,只好耐心地等了一会。就在她以为门不会开了,准备转身回到刚才那个房间继续等待的时候,清脆的“咔哒”声响起,门被打开了一个缝。宁崎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了。
“反锁。”是冷酷的一句命令。
白行简还是像傍晚一样背对着宁崎,但更多了一丝孤独与寂寥,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女人照片,仿佛世界只有他和这张照片。宁崎知道这就是他的母亲,又想到刚才他说自己没教养的样子,强忍着自己的好奇心,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安静地看着白行简的背影。
良久,白行简缓缓转过身,面向宁崎,可宁崎却怔住了,她没控制住地揉了揉眼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白行简的脸上挂着泪痕,长长的睫毛也还留着被泪水润湿的证据,消瘦的面颊显得更加孱弱,他的样子甚至带着一丝狼狈,眼神里也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甚至都能让宁崎感受到的无助与脆弱。
宁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一刻,她突然好想拥抱白行简,她想拥抱他故作坚强的毒舌冰冷,拥抱他不为人知的柔弱易碎,拥抱他备受折磨的破碎内心。她自知自己的生活已然是苦痛不堪,犹如人间炼狱,自知这个世界的残酷冰冷,她的身上或许并不温暖,可白行简,这一刻的白行简,竟是如此让人心疼,心疼到恨不得让宁崎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温热也全部倾注,只为让他感受到这世界还值得,只为送给他一丝希望也好。
疯了就疯了吧,这一刻的宁崎根本不想考虑后果,她向前两步,然后轻柔却带着一丝坚定地抱住了白行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