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砰”的一声响,姚经理重重地摔在一楼的青石板上,头破血涌。肖伯和徐探长一前一后扑到姚经理身旁,肖伯脱掉上衣捂住伤口。姚经理挣扎了几下,渐渐没了动静。
人世间的戏就是这样让人难以琢磨,悲喜交加,变幻无常,一场本该是浪漫祥和的生日派对,瞬间成了悲剧的殿堂。
肖伯从姚经理口袋里掏出手帕,一股强烈的气味呛得他直流眼泪。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很严肃地对大家说:“女士们,先生们,很不幸地告诉大家,今天的生日派对到此结束。请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在警察没有到来之前,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这场游戏该收场了。”
肖伯迅速写了一张纸条交给童飞,让他火速下山求援。
半个多时辰后,警察和法医以及医院的医护人员赶到了梅山庄园,姚经理的尸体被医护人员抬到了吧台处。大家陆续从楼上下来,围坐在餐桌旁。
“我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非常的对不起,由于我的疏忽,是本不应该出现的凶杀案,却接二连三的发生。这里每一起凶案都好像是偶然发生的,恰恰相反,这不是意外事故,而是凶手精心策划的。为了完美地实施计划,凶手需要中间人来穿针引线,糟糕的是,我和野岛先生不幸成了他们的棋子。
要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还得从十年前的一场命案说起。在云州,有一户姓钱的大户人家,一夜之间惨遭四个歹徒灭门,原因就是为了一幅画,一幅由南唐皇帝画得《画牛图》。万幸的是,钱家有一个小孩活了下来。这位幸存下来的钱家人长大后,复仇就成了这位钱家后人的唯一。经多方打听,凶手终于知道了四个仇人的名字,他们分别是谭朔,谭朔的舅舅,姚经理和现在还活着的柳老板。”
“既然知道仇人是谁,直接报仇即可,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搞这么多小动作。”徐探长不解地问道。
“凶手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你别忘了,还有一幅价值连城的《画牛图》。仇要报,图也要得。在座的诸位,你们发现了没有,其实一开始我们中间就少了一个人。”
“你是说谭家的女仆阿菊。”
“非常正确,我的探长大人。从谭家出事到现在,她好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是不是尚未得到消息,或者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时间这么久了,上吉离我们这里也不远,更何况她的假期已满,她此时应该出现在我们面前才对。原因只有一个,她无法出现在我们面前,或者说她无法以女仆的身份出现。”
徐探长挠了挠头,“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为什么?”
“因为黄姑菊的出现,不包含在凶手的计划之中。更要命是,黄女士来金陵的第一天就去拜访了我,如果黄女士突然失踪,势必会引起警方和我的注意,这就有可能对凶手的计划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可黄女士又赖在金陵不走,于是,一个大胆而又冒险的计划就这样形成了。首先,凶手先绑架了黄女士,还给她下了迷药,使她一直处在昏迷状态,然后凶手就堂而皇之出现在梅山庄园。
第二天,这个假黄女士就热情地邀请张月娥和刘老板等一行人前往鹰嘴崖,由于她身上缠着很多防护用的棉纱,因此看起来很笨拙。她故意走在最后面,等到达事先预定好的地方,她就故意失足滑了下去。
这很冒险,一旦失手将会前功尽弃,尽管她可能在此练习过多次,手上还戴着江湖人用的鈎爪,但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还好,她顺利地滑到沟底,用石块猛击已经处在昏迷状态的黄女士,还用鈎爪撕破她的衣服,手和膝盖等部位用石头做点伤,造成她是从坡上滚下来的假像。在确定黄女士没了呼吸,她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别墅,有人早已把绳子从房间的后窗顺了下来,就这样凶手就从后窗爬进了房间里。”
“太残忍了。”野岛摇了摇头,“那么就是说,凶手可能是个女人?张女士是回来报信的,那就只有——这怎么可能。”大家的目光一起看向谭琳琳
“完全可能。请大家回忆一下,当天你们来梅山庄园的情景。黄女士是大约上午十点半到的这里,而我们可爱美丽的谭小姐是在晚上的十点半左右才出现。她为什么白天不来,而偏偏到了晚上才姗姗来迟。因为她白天无法分身,晚上更容易瞒天过海。她一来就要求住在11号房间,而隔壁12号房间正好是黄女士的。自从她来到庄园之后,有谁看见她和黄女士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看你是疯了。”野岛说:“她怎么会杀害他的父亲,那时她应该还在日本。”
“说的没错,谭小姐是不会杀他的父亲的,可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谭小姐,她的真实身份是早就应该出现的女仆阿菊。我请问在座的各位,有谁见过真正的谭小姐?你野岛恐怕和她也是一面之缘吧。谭朔和他舅舅一直就是干盗墓的脏活,他怕仇家报复,从小就把女儿寄养在朋友家里,平时很少来往。黄女士曾经给我说过,女仆阿菊和谭家人很像,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说,真正了解谭小姐的只有谭家人和这位女仆阿菊。”
“一派胡言。”谭琳琳冷冰冰地说道。
“我还是想不明白。”徐探长问道:“如果这个假谭琳琳是凶手,她是怎么把黄女士事先藏到沟底的?那可是个大活人。”
“问得好,她一个人是绝对完不成行凶的全过程,她必须得有帮手,是不是,张家兄妹?”
张宝路先是一愣,“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件事怎么会牵涉到我。”
“在警局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一个表现的六神无主,另一个呢显得很悲伤,我想那时候你们已经和凶手达成默契。你故意把十年前的事告诉我,是因为你内心还在挣扎。出事的那天,你一大早就赶回了黄女士的藏身之地,从沟底的一条小路,把她放在事先约好的地点,还不忘再次迷昏她。然后迅速从小路返回,绕道来到老鹰嘴,正好在半路上遇见回来报信的张月娥。这样,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里,没有人会去追究你刚才去了哪里。
起初我并没有怀疑到你们兄妹,直到听到你妹妹给我说的一句话。她的原话是:大表兄和表嫂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为难她们。她用的是‘她们’,而不是‘她’。那么,除了黄女士还应该有其他人。我想真正的谭琳琳已经被绑架,为了外孙女的安全,你们才不得不为凶手做事。”
张月娥低下了头。张宝路狡辩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知道嘛,世上没有绝对的圣人。你不该贪图小便宜,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手表当掉。当铺掌柜的就在外面,要不要让他来当面指认你?还有,刘老板是死于***中毒,而姚经理这块手帕上浸的是氯仿,也就是迷药。这两种药都属于禁药,一般人很难买到。更何况凶手是怎么知道合理巧妙地使用氯仿,少量的它和尼古丁混合可以使人出现幻觉,从而导致姚经理一时找不着栏杆在哪里。如果没有你这个懂医的医药公司经理帮忙,凶手是很难做到的。”
“恭喜肖大侦探,你不仅会讲动人的故事,还会肆意编造谎言。”谭琳琳冷笑道:“你刚才所讲的一切,都是在栽赃陷害我,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的谎言。我就是谭琳琳,不需要你亵渎我的身份,不然,我会去法院告你的。”
肖伯坦然地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一份报纸。“这是去年5月26日的《晨报》,上面有一则新闻,说的是谭家女佣阿菊献爱心,为车祸儿童献血的感人事迹。照片上的阿菊笑得是那样的天真无邪,我多么希望你能永远保留住这份天真。可不幸的是,就在谭琳琳出国前生了一场病,手术也需要输血,医院的这份化验单上写的是,谭琳琳的血型为A型。这里同样也有一份医院的化验单,是女佣阿菊的,而这上面标注的血型是B型。
你说你就是谭琳琳,正好现场就有医护人员,你能不能再次献出你的爱心,伸出你的小手,我们就要几滴就行。”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阿菊紧咬嘴唇,眼里浸满泪花。“不错,我就是钱家唯一的幸存者。刘老板的死,姚经理的死也是我做的,像这样的恶徒不应该血债血偿吗。十年了,我投诉无门,备受煎熬,又有谁能理解我。钱家十几口人,一夜之间全没了,丧尽天良的他们,临走还放了一把大火,这还有天理吗?”
警察过来给阿菊和柳老板戴上了手铐,他们看了看徐探长,也给张家兄妹带上了手铐。肖伯忙走到徐探长面前,诚恳地说道:“徐探长,张家兄妹在这件事上有过也有功。张宝路在送黄女士到谷底时,故意留下男人的脚印,还把一片只有城里有的法国梧桐的叶子,留在了沟口。他是在提醒我们,人是由其他人从城里运到这里的。至于张女士,她只不过给凶手顺下了攀爬的绳子,帮凶手销毁衣服,爪钩等证物。更可况她常年有病,一直都是谭家在资助她,看到外孙女有难,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希望法庭在量刑时,能充分考虑这些因素,予以宽大处理。”
张月娥捂脸大哭,来到阿菊面前跪了下来,恳求她说出谭琳琳现在哪里?阿菊没有理会,径直朝警车走去。
“哎,仇恨往往能蒙蔽人的双眼。”野岛说道:“她既然已知凶手是谁,为什么不去报案,或者干脆各个击破,整的如此复杂,害得无辜之人受连累。”
肖伯笑了,“中国有句古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阿菊既想报仇,又想侵吞谭家的财产。等这些全如意,她就会放了谭小姐,远走他乡,从此隐遁。”
童飞跑来问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因为这里太阴太不吉利了。肖伯点头,并抬头看了看四周,和野岛一起上楼收拾东西。
女管家依旧还是那张脸,结账时一直在和徐探长讨价还价,额外增加的清洁费和名誉损失费,让徐探长大为恼火。看门老汉依旧是面无表情,拎着一包裹放在吧台上,里面是未燃尽的衣服,棉纱和探爪等物证,警告童飞以后别再动他的洋车。
在回去的汽车上,肖伯好似有心思,一直在扭动着身体。路过花店,他特意下车买了一束郁金香,说是要送给无辜之人。野岛嘲笑他口味有点特别,趁着今天高兴,特别邀请几位到雅颂歌苑坐坐。童飞说他有些累,想早点回去休息,就半路下了车。
昏暗的梧桐树上有乌鸦在栖息,已开始凋零的叶子,在冷风中依然挺立着。夜已经很深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寂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一条黑影在郊外疾驰,目的地就是梅山庄园。他没有从正门潜入,而是绕到了别墅后面,用鈎爪搭住拴马桩,攀爬进入别墅后面。他来到下水槽的拐角处,在假葡萄藤里拽出一根绳子,绳子连着别墅的屋顶。
来人看看四下无人,手抓绳子慢慢向屋顶爬去。别墅西北角有一竖井,有四层楼高,顶端有一塔楼,挂一大铁钟,平台连着一阁楼。来人费了好半天劲才把阁楼打开,借着微弱的月光找到正北一面青砖墙,按下一块青砖,顶棚裂开,一个架子托着锦盒从上面缓缓坠下。来人打开身上的包裹,取出一个锦盒,换下架子上的锦盒,包好上肩,又按了一下青砖,托架缓缓上升到顶,顶棚合拢。
夜行人长出了一口气,高抬腿轻落脚,关好阁楼的门,从原路返回来到拴马桩处,可怎么也找不到爪钩绳索。他大惊,刚想抬头,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年轻人,身手不错,动作轻盈麻利,悄无声息。高人啊!”
随即灯笼火把照若白昼。肖伯、徐探长、野岛,还有一群持枪警察站立在他身后。早有四名警察端着枪,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想跳崖的路也被堵死。
“不要试图逃跑,这里布满了警察。”徐探长走到夜行人的近前,用手电照了照来人的脸,上前撤掉蒙面黑布,“童飞!这真是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没想到我们身边还有这么条大鱼。来人!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