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差送来了包裹和信件,童飞接过送到前台。“老板,这有你一封信。”
肖伯打开信件,是《晨报》寄来的,信中说有一个包裹速来领取。肖伯想了想,想让徐探长帮忙代劳。童飞说这里有一辆洋车,还是让他跑一趟,这样可以快一些。肖伯应允,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和徐探长一起回了房间。
午饭时,餐厅只有肖伯、徐探长和野岛三人,问女管家人都哪里去了?管家说早饭后,黄女士和张月娥,刘老板一起去了鹰嘴崖。我说那里山路陡峭,台阶又常年失修,很危险。他们不听非要去。
肖伯问其他人呢?女管家没好气地说:“那个姚老板先下的楼,问了去鹰嘴崖的方向,就也跟着去了鹰嘴崖。姚老板前脚刚出门,柳老板就下了楼,没讲一句话就出去了。你们这些人都怎么了,神神秘秘像做贼似的。”
“楼上不是还有一位小姐吗?”徐探长问。
“她呀,自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露面。现在的年轻人真会享受。”
“您应该送一份午餐过去,她毕竟是你的客人。”
女管家很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备了一份午餐就上了楼。不一会儿,她就下了楼,而且楼梯被她踏得“砰砰”直响。肖伯以为出事了,谁知女管家抱怨道:“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房间里搞得乱七八糟,床上堆满了衣服,穿着睡衣,窗户大开,好似在房间里锻炼身体。这要是搞坏我的东西,照价赔偿!”
肖伯耸了耸肩,女管家对旧主人的尽心尽责,让他感到十分钦佩。
午饭过后不久,张家兄妹急匆匆跑了回来,对肖伯说,出事了,黄女士不幸掉下了悬崖。
肖伯大惊,留下张月娥,让徐探长赶紧找人支援,和张宝路急忙又返回鹰嘴崖。
通往鹰嘴崖的路的确险峻,古时的石阶由于年久失修,松动和破损现象严重,不小心很容易出事。等肖伯和张宝路来到出事地点,看见柳老板、刘老板和姚老板正在向山下张望,嘴里不停地呼喊着黄女士的名字。
斜坡的确较陡,而且杂草丛生,一眼望不到底,从这里掉下去,多半是凶多吉少。肖伯命在场的人赶紧分头寻找能下去的路。姚经理苦着脸告诉他,他们已经找过了,没有可以下去的路,最好找一根长绳子能把人顺下去,这样安全些。
所有人干着急没有办法,只好等待救援。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徐探长才带人赶到。肖伯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周围。
经过仔细搜寻,在沟底的一块岩石下发现了黄姑菊,头部出血,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肖伯仔细查看了尸体,尤其是身上穿的衣服。他顺着沟底向下走去,发现不远处就是沟口,下面有一条小路经过。他顺手捡起一片树叶放进口袋里。
尸体已被运回,等待法医验尸。大家心情很沉重,没想到一次愉快的聚会,会发生死人的意外事故。谭琳琳悲痛欲绝,张月娥一直在身边陪伴她。出于职业习惯,肖伯还是分别询问了在场的五个人。他们叙述的事情经过几乎一样,黄女士看起来并不适合做登山运动,身体稍显笨重,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渐渐落在了最后面。等众人听到喊声,黄女士已经滑了下去。
肖伯特意问了姚经理和柳老板为什么也会出现在鹰嘴崖?他们闪烁其词,都说闲来无事,看见一群人朝西山走去,他们也想过去凑凑热闹。
肖伯突然问张宝路:“你们兄妹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外甥女谭琳琳,她平时喜欢运动吗?”
“她十岁以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至于她喜不喜欢运动,我还真不知道。”
野岛急匆匆从楼上下来,把肖伯拉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肖伯就和野岛上了楼。众人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来到了野岛的房间。
童飞站在门口保护现场,把姚经理他们拦在门外。房间里一片狼藉,东西散落一地,还好没有损坏房间里原有的东西,不然女管家的脸够你看半年的。
肖伯查看了现场,发现窗户和门完好无损,地板上也没留下脚印,问野岛失了什么东西?野岛欲言又止,看了看门外。肖伯朝门口的姚经理他们笑了笑,让童飞关上门守在门外。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竖起耳朵仔细偷听里面的动静。只听得屋里突然传出肖伯的声音:“哎呀!这东西你应该随身——”之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黄姑菊的突然离世,让大家心情有些沉痛,当徐探长向大家宣布这是一场意外事故时,大家紧绷的神经才有所缓解,相互之间开始互助调解自身。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肖伯一脸严肃地说:“今天有人进了野岛先生的房间,顺便拿走了一本小册子,红色的,就有手掌大小。在座的诸位有谁拿了忘记还回去,请你在晚饭后,一定记着还给野岛先生,这很重要。”
晚饭后,肖伯查看了一下童飞取回来的包裹,匆匆又写了一封信。约上隔壁房间的野岛来到阳台上,望着远处美丽的风景,他们俩丝毫也提不起兴趣。
“黄女士的死,真的是意外吗?”野岛问。
“从各方面的迹象来看,确实是一场意外。但事物不能仅看表相,它背后隐藏着的往往不是惊喜就是忧伤。”
西面竹林旁传来争吵声,远远望去,看见张家兄妹正在激烈地对话,然后哥哥张宝路愤然离去,留下妹妹坐在长椅上不停地哭泣。
“亲爱的野岛先生,我的离开一定不会给你带来不愉快,因为那边有一位女士需要我的安慰。”
见到肖伯,张月娥立刻止住哭声,低头不敢正视肖伯。
“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得为活着的人多考虑。”
“谢谢肖先生。我真的搞不明白,现在的人都怎么了,我大表兄和表嫂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难为她们。”说完,起身跑回了别墅。
肖伯愣了一下,看着张月娥的背影发呆。他沿着小径走了几步,突然转身朝别墅后面走去。
大厅里,刘汉文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他不停地向外张望,像是要等什么人。直到晚饭过后,仍不见肖伯的身影。众人散去,刘汉文独自坐在大厅里,神情更加焦躁不安。
掌灯时分,肖伯和野岛从外面回来,刘汉文如释重负,紧拉着肖伯的手说:“能否占用你点时间,我有话要对你说。”
野岛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刘汉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我不该来,也不该给你增添疑惑和烦恼。可我不能不来,因为我的家人。野岛先生的房间我确实没去过,也不知什么红色小册子。可姚经理和柳老板非要说是我作的案,天地良心,我以前是敲诈过他们,但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我不可能再干越轨的事。”
“他们害怕你拿小册子再去敲诈他们?”
“是啊。我有老婆孩子,日子虽不富裕,但勉强度日不成问题。我想离开此地,不愿再参与他们的闲事。”
“你为什么要敲诈他们?他们的闲事又是什么?”
刘汉文抬头看看四周,除了吧台打瞌睡的女管家,大厅里就他和肖伯。他自己倒了一杯水,说:“对不起,我心脏不好,一激动就容易气闷,我先吃点药。”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深色药瓶,疑惑地摇了摇,倒出仅有的两粒送入嘴中。
他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又看了看四周。“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民国——”突然,刘汉文痛苦地捂着腹部,瞪着恐惧的双眼,吃力地喊道:“为了一张——”然后口吐白沫,摔倒在地板上。
肖伯赶紧上前扶起刘汉文,大声呼救。女管家首先赶到他们身边,拿起桌上的大水杯想给刘汉文洗胃,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众人纷纷下楼,看到已经死去的刘汉文,不由得都倒退了一步。徐探长走近死者,蹲下身来仔细查看。“***中毒。肖侦探,这是怎么回事?”
肖伯简单说了一下事发经过,然后拿起桌上的药瓶闻了闻。
“请肖先生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你现在是凶案的嫌疑人,为了公平公正,你必须要马上接受我的问讯。小童,你骑上单车,马上下山去通知警局。”
童飞犹豫地看看肖伯,“徐探长,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师父不可能是凶手。”
肖伯摆手示意童飞照徐探长的话去做,坐在椅子上静等审讯。不一会儿,门外传来看门老汉的抱怨声:“小心点骑,别再把车撞坏了。”
一天连续发生两起命案,让肖伯颜面扫地。他原本是想给凶手布局,没想到凶手也在给他下套。他被勒令暂时回到自己的房间,并由野岛负责看管。
一股呛人的烟草味熏得肖伯睁不开眼,他想让野岛扔掉那该死的雪茄,听到走廊上谭小姐正在和姚经理争吵。谭小姐大骂姚经理是流氓,接下来就是徐探长劝解的声音。
接受完徐探长的问讯,肖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换上软底布鞋,穿上风衣,带上礼帽悄悄走出房门,来到别墅的后院。别墅的后院有一小片开阔地,东西两边各竖一拴马桩,青石建造,上面各卧一只小猴子。
肖伯仔细摸着拴马桩,用步丈量了两者的间距,然后绕着别墅转了两圈,在院子门前的莲花坛旁站立。良久,又回到别墅后面的拴马桩前四下看了看,满意地回到别墅大厅。
大厅里谭小姐和徐探长正与女管家商谈事情,肖伯想悄悄溜回房间。
“站住!我说肖大侦探,你还懂不懂规矩?不是给你说过了嘛,你现在是嫌疑犯,以后你的任何行动都要在我的严密监视之下。”
“我当然会严格按照你的指令办事,绝不敢有半点马虎。不过,野岛先生那讨厌的雪茄整整伴随了我一个下午,为了身心健康,我必须要到外面洗一洗我被污染的肺。”
“肖大侦探,我自从回来后还没有机会去拜访你。对我父亲的死,我感到十分忧伤,知道你正在协助侦破我父亲的案子,我非常的感激你。如果需要我的配合,你尽管来找我。”
“非常谢谢你的慷慨,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那你们就接着聊,我要回房间关禁闭去了。”
“肖先生,请等一等。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想晚上开个生日派对,徐探长已经同意,我希望你也能赏光。”
“是嘛,那就太好了。我美丽的姑娘,希望明晚那祥和的气氛能早日驱走你的忧伤。”
肖伯回到房间,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三角形,并在每一个三角的脚上分别标注上:拴马桩1,拴马桩2,莲花坛,又在三角形的中心位置点了一个点。然后他又走出房间,下楼来到大厅,拿起一个蜡烛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最后停在一个点上,抬头向上张望。然后他放下蜡烛台,踱步来到大厅外,站在莲花坛上,向别墅上方望了望,之后他脚步十分轻松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肖伯不知道的是,今晚他的一切活动都被一个人密切注视着。
虽不如城里条件好,没有耀眼的霓虹灯,更谈不上悦耳的舞曲,就连鲜花和彩带都成了奢侈品,但大家热情很高,自制了几条飘带,买了蛋糕和几束鲜花。大家哼起了小曲,唱起了生日歌,尽情驱赶走这两天带来的不良情绪,就连女管家也露出了久违的笑。
有人提议玩投绣球,接住绣球者奖励十元钱,并可以拥抱生日的主人谭小姐。经过大家一致推荐,姚经理成为抛球者。为了安慰他,谭小姐主动上前拥抱了他,这让姚经理精神为之一震。已经喝得有点摇晃的他,左右摇摆上到二楼,站在平台上,扶着栏杆大声喊,让大家肃静。他后退了几步,助跑,掷球,身子虽然有些摇晃,但动作还算连贯流畅。
第一个中彩的是张宝路,他拥抱了谭小姐,并得到了十元钱的奖励。每次绣球抛下来,台底下就是一阵大乱。就这样几番下来,原本就肥胖的姚经理有点气喘吁吁,他掏出一支雪茄点燃,并拿出衣服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次他好像头有些沉,步法飘忽不定,一个前冲没止住脚,一头从二楼上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