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娇娇出了皇宫后,便直往满香楼跑,刚到满香楼,一道身影却将她拦在外头。
“陈副将?”蒋娇娇打量他一番,又瞧向满香楼内,一副我懂的表情,“陈副将,你也是来……嗯嗯嗯呃?”
陈铭神色冷静,抱拳说道:“属下听闻三小姐近日常来此地,特来候着。”
“那陈副将是寻我有事?”
陈铭说:“三小姐自小长在深闺,不知外面凶险,此地鱼龙混杂,属下担心三小姐的安危。”
蒋娇娇莞尔一笑:“陈副将多虑了,我在这安全得很。”
她说着,提起裙摆往里面踏去,可陈铭宽厚的身形将她面前的路当得干净,她往左,陈铭跟着往左,她往右,陈铭便跟着往右。
蒋娇娇索性停下,抬头看着陈铭,轻叹了声:“陈副将,我还有要紧事儿呢,你若有事儿,就先忙去吧。”
“三小姐!”陈铭沉声道,“此地与您身份不符。”
蒋娇娇目光平静,盯着陈铭坚决的模样,静了片刻,叹声道:“陈副将这是拦定了?”
“属下不敢。”
蒋娇娇轻笑了声,也不恼怒:“罢了,陈副将不就是想让我回去么?要我回去也可以,可也得等我将事情办了再走吧。”
陈铭面不改色,闻言抬起头看向蒋娇娇:“三小姐若是有事,您吩咐,我替您办了便是。”
“哦,当真?”
“自然,您且说。”
蒋娇娇从袖口掏出一叠银票放在陈铭手上,陈铭面露疑色:“三小姐,您这是?”
“哦,”蒋娇娇若无其事地说,“劳烦陈副将,帮我在里头赎个人,名唤阿七,是满香楼小有名气的小倌。”
阿七,便是那天她允诺赎身的人。
那日她虽然酒醉,可说过的话,她记得清楚,前几日没有赎回,那是她住在驿馆不方便,如今皇上已经赐了宅子,她便就得来兑现诺言了。
陈铭粗糙的大掌捏着一叠银票,脸色难看,犹豫片刻,才抬头说:“三小姐,您这是想带人回去?”
蒋娇娇颔首说:“嗯,我觉得陈副将你说得有道理,这里人多,且离我的宅子远得很,日后过来也不方便,不如将人带回去,也省得我天天往满香楼跑了。”
“三小姐……”陈铭还想说点什么,蒋娇娇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吹着哨子走到一边去。
陈铭捏着银子站在原地,望着蒋娇娇的目光陡然沉下,渲染上一层薄霜,随即转身进了满香楼。
***
户部的动作很快,翌日便将宅子置办好了,让人添置了家具和装饰,与之前那宅子模样天壤之别。太后不仅赐了不少金银珠宝,还赐了几名下人。
蒋娇娇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笑着便应了下来。
宅子除了蒋娇娇,还有阿七,安排了阿七的住处后,蒋娇娇便先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她才一进去,门还没关,后脚两名身着绿衣的女子一前一后走进来,停在蒋娇娇跟前,低头行了礼;“三小姐,奴婢名唤林巧,这是我妹妹林言,日后,就由我们姐妹二人照顾三小姐的起居,三小姐有事,可尽管吩咐。”
蒋娇娇不动声色打量两人一眼,坐到椅上,拿了个水杯,正要给自己倒水的时候,那林言上前,在蒋娇娇碰到水壶之前已经将水壶提起,给蒋娇娇倒了水。
不多不少,九成满,恰到好处。
蒋娇娇眼底掠过一抹暗色,仰头喝了口,才缓缓道:“你们先前是在哪个宫里的?”
林巧说:“回三小姐,我们本是在司苑局负责宫中采购的粗活,得太后赏识,将我们姐妹调到三小姐府中伺候。”
“司苑局……”蒋娇娇呢喃道,“那可是肥差,你们怎么舍得呢?”
林巧不慌不忙的解释:“我们姐妹年纪已经不小了,若在宫中再待两年,也得被遣散出宫了,自然不如先择明主,好为日后谋个前程。”
蒋娇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瓷制的杯子,唇角弯着,桃花眼笑意流转,说:“若是你们日后好好跟着我,三小姐自然会为你们谋划,可三小姐眼中也容不下二心之人,你们可能懂?”
林巧与林言闻言,骤然跪下,齐声道:“奴婢绝无二心。”
蒋娇娇将杯子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她说:“这样最好。”
***
阿七性子温顺,将她照顾得妥当,若是身为女子,那便是多少男子都求不来的。蒋娇娇虽说被父母送到部队磨了几年性子,可如今没了管她的人,她那不安分的性子又隐隐显现出来,在宅子待了几日,便也觉得没了意思,又去了趟满香楼。
满香楼即便是白日也宾客满堂,除了寻欢的,不少文人雅士也会挑在此地,听着大厅那琵琶曲子,来上一场激烈的清谈。
此时二楼雅间内才结束了一场,众人围着圆桌,席地而坐,酒到半醉,有人壮着胆子说:“你们今日可有耳闻?”
众人伸着脑袋:“什么传言?”
“就是西部的三小姐,西部王最宠着的小女儿啊,怎的?你们都不知?”
“她不是才进京都没几日么,且传言她胆小懦弱,能有什么传言?”
那人仰头爽朗大笑,趁着酒劲说:“哎,看来你们消息着实落后啊,那三小姐进京都当天,便到满香楼寻欢。什么胆小懦弱,那都是假的,那天三小姐豪掷千金,要了满香楼所有小倌伺候。”
众人大惊,且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言之,你可别胡说,虽说本朝文风开放,可也鲜少听说有女子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来寻欢,这说出去,岂不是让人诟病。”
名唤言之的男子闷笑:“岂止啊,她不仅来寻欢,还为一名小倌赎了身,如今那人,该是在她床帐内吧。”
闻言,众人皆是一阵鄙夷。
“这西部王若是知道,还不得当场吐血身亡,我要是有这模样的女儿,早早乱棍打死,丢在乱葬岗喂狗了,丢人,丢人呐!”
要被喂狗的三小姐此时又要了几个长得美艳的小倌作陪,喝着小酒,望着一楼打听弹琵琶的姑娘。
那姑娘身着红衣,半漏香肩,架着琵琶,孤身坐在高台上,宛若无人的奏着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