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
打更人敲着更声从燕西巷口路过,巷子随着更声点起了微弱的烛火,打更人眼睛往里瞟了一眼,荧荧烛火间似乎有黑影走动,烛光摇曳,远处几声狗叫盖过了巷子里的低语。
更声渐远,巷口未记典当铺门前的铜钱元宝暗影的红灯笼忽地一下变成了云纹暗影青蓝灯笼,底部加了格挡,映在地上显出两朵云团。
这皇城里的鬼市各有各的讲究,燕西巷鬼市三天一开,三更开到天明,别的鬼市又各有各的规矩时间,要避开明路倒卖这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就得狡兔三窟。
俗话说“三更鬼,四更贼”,燕西巷的东西大多来路不正,钱货一交转头就可以不认,支的摊一收,太阳一升起来这儿就跟没事发生一样。
唯有未记当铺,是店面戳这儿跑不掉的,还定了规矩,白天只收不卖,夜里只卖不收。
听说当铺掌柜的和上头有关系,就算四更的飞贼摸了东西,也不敢敲这红樱木门坏了规矩。
一个深色衣服黑色帷帽的纤弱身影快步从燕西巷尾钻进去,低着头盯着脚尖,避开了巷子里的人,走到巷口一转,帷帽左右转了一圈,那人敲响了未记的门,敲一下停一下再连敲五下,门像是有人从里面打开了一样,敞开了一个小口,刚好够门外的人侧着身子进来。
当铺里是高高的档口,大多是男人才来当铺典当,档口搭得极高,只留一个小方口,理论上伙计都是从方口识人见货,但是帷帽下的人踮脚抬头张望,却不见人。
濮澜坐在高凳上,手里捏着一只木质外壳的笔,只不过不是狼毫头,而是一段灰黑的石墨,左手压着的也不是草纸宣纸,是张洁白的A4纸。
她把铅笔往木笔筒里一扔,抬起头眼睛向下瞥了一眼,透过单向玻璃,她只看到了黑色帷帽的尖尖。
“把帷帽摘了。”
那台下挡着上半身的人闻言手微微抬起,但略显迟疑,她抬头又看档口上唯一的小方窗口,并没有看到人,想不明白人是怎么看到她的呢?
她当然看不透单向玻璃的玄机,更别提濮澜把向着客人的这面设置了和柜台一样的水曲柳实木花纹,连衔接处都顺滑无纰漏。
“皇城脚下比你身份要紧的人多了,生意我只跟肯见脸面的人做。”,濮澜又催促了一次。
堂下的人又抬头望了一眼窗口,虽然没看见人,但也还是摘下了帷帽。
黑衣夜行,谁又能想到长帷帽之下竟然是个如此清秀的姑娘,一看就是大宅门里数一数二的丫鬟了,看上去怯怯地却又不减礼数,摘下帷帽就冲着柜台行了常礼,然后两只手握着帷帽边边,规规矩矩地站着。
濮澜打量完,打开旁边的密码箱,取出一本线圈本,线圈是木质的,看上去颇有古风,但是圈着的确实裁剪平整纸面光洁的打印文件。
这是濮澜从2060年带过来的物件资料,好几件都在备注栏打了勾勾,当然后面还有不少未经实验的。濮澜翻开本子,扫了一眼剩下的东西,一边问堂下的姑娘:“想买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