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的时候，手机嘀嘀响了两下，打开一看，是耗子发给我的一条短信:“夜幕降临后：有喝的，有碰的，三拳两胜玩命的；有喊的，有唱的，抓住话筒不放的；有胡的，有杠的，每圈都有进帐的；捏脚的，揉背的，按摩按到裸睡的；想念的，爱慕的，电话两头倾诉的；谈情的，说爱的--------”这段时间耗子心情很好，经常是吹着口哨来上班，前段时间谈个女朋友。人也精神起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又在红楼和一个叫小曼的小姐一起鬼混。红楼是一家不错的歌舞厅，里面的小姐都很年轻漂亮，大都是从四川，湖南，贵州一带过来的。红楼老板后台比较硬，据说是天业集团老总小舅子开的，所以漂亮一点的小姐都云集到这里。不但美女多，它内部极具人性化设计更是出彩，颇能为广大舞友着想。比如说舞池周围被隔成很多鸽笼子一样的小包间，每间仅能容纳两人，里面有长椅和茶几，窗口挂着厚厚的帘子，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非常之隐秘。后面还开了一道小门，通向马路，一有风吹草动可以快速逃跑到空旷的野外。所以置身其中很安全，不但可以在里面做一些小动作，而且可以让你在享受音乐的过程中和小姐聊的更爽。后来我想这绝对是业界宿将的创意。否则不会如此这般周全。这让我对业界精英有了新的认识。没想到还会有如此出类拔萃的人物，内心不禁肃然起敬。仅此一点，我要代表所有的舞友向这位独居匠心的设计大师深鞠一躬。
张红半醒半睡躺我身边，很舒服的样子，好象我是一只免费的鸭子。她说只有这样才睡的香。这么多年天天都是如此，看来我吃亏太大。现在的女人太会享受，变着花样折腾你，不把你整个半死就不叫玩。我朝她眼睫毛吹一口气，她才睁开了双眼，我把手机递给张红，戏弄她说，张大妈，夜幕降临，能否告诉我你在干嘛呢？她看完短信后害羞的把手松开，瞪我一眼道，讨厌！
安静的时候，张红越看越象一个良民，在我的调教下，活生生就变成了一个羞羞嗒嗒的村姑。教育工作者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如果让我去搞妇女从良工程，扫黄的警察叔叔都得下岗没饭吃。无论村姑还是媚娘，一般而言，娇羞的女人男人都爱。
沉浸在爱河里的张红心情舒畅要的也勤，我却有点招架不住。所以很快我就蔫了，看来都有疲软的时候，就像干活耍滑头的民工，一不盯住就坐下来偷懒。在21世纪的今天，不干活还想多拿钱的人比比皆是。
我认识一个姓钱的老板，叫钱泰军，也可能叫钱太君，或钱太俊什么的，初中文化，典型的暴发户。他也是搞土建的，同行相嫉嘛，所以见面就掐。其实我心里根本瞧不起这个家伙，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唯我独尊，还盛气凌人。一次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揽了一个小工程，制作储油罐基础，带点技术含量，最后一分钱没争到，还赔进去不少。都怪他自己长了一颗猪脑壳，找来一个河南人帮他当监工，结果就载到河南人手里。我没有歧视河南人的意思，可那个滑头还真就是个平顶山人。河南监工告诉钱老板说，你就放心吧，几百万的工程我都干过，这点活还不是小菜一碟，你就等着数钞票吧！姓钱的老板相信了他的话，就带着小姐出去耍，一个月后回到工地，河南人早没了踪影。原来河南监工是一个比钱老板还操蛋的坏怂，老板泡妞却让他天天守在工地，还给钱少，心里就不平衡，所以老板前脚刚走，他后脚就飞了。
他把工地扔给另一个河南民工老乡后就找哥们一起通宵达旦搓麻将。河南老乡心里更不平衡，泡妞的泡妞，搓麻的搓麻，凭什么让我多干活，还不给钱。去他大爷的！于是他号召大家一起在工地磨洋工，影响进度不说，还出现重大质量事故。验收时发现罐基础上面全是蜂窝麻面，惨不忍睹。气得甲方快要吐血，狠狠罚款10万元，从工程款扣除。河南监工有点害怕，不等钱老板回来就跑了。因此我吸取教训，时不时到工地溜一圈，主要是看耗子是否在工地，也就是查耗子岗。还好，耗子还真他妈可以，不但能坚守岗位，还能把一群羊放的井然有序，真是一个不赖的牧羊犬。
所以说同样是老板，智商却有高低，钱老板是蠢货，而我却不是，儒商既是也。鉴于耗子出色的表现，我也因此时不时拉他到红楼去放松，算是对他尽职尽责的奖励。现代科学管理中，激励机制虽然重要，但关键是要落到实处。在我下海头一年，我还在一家单位作过钢材销售，单位老总为完成销售指标，在全员大会上信誓旦旦告诉我们年底奖金和销售业绩挂钩，并出台了详尽的奖金计算方法。大家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纷纷找到过去的关系户、老同学、亲戚朋友，使出浑身解数销出大量钢材，回来一算奖金能拿十几万。即使脸晒的再黑、腿跑的再细也觉得值。可是年底到老总办公室兑现奖金的时候全傻眼了。老总叼着烟先是肯定了我们的成绩和付出的辛苦，然后又讲单位分配奖金要综合考虑，差距不能拉的太大等等一堆大道理。还教育我们眼光要长远，要识大体顾大局，再接再厉再创佳绩。云云。去他妈的吧！不给就直说啊！你以为我们三岁小孩啊！所以后来大家再不上他当，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混日子，结果没两年公司就倒闭了。
所以说做企业和做人是一个道理、要言而有信。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也是江湖安生立命之本。天天靠哄靠骗过日子、迟早要让你完蛋。明白这个道理后，我骗人的次数就少多了，但要完全杜绝可能还需时日。正是由于我思想认识不断提高，公司发展才渐入佳境。
这段时间睡觉晚，一直都处在兴奋状态。这到不是因为我们贪恋房事，而是工程有突破性进展。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命运又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我又活过来了。不要小看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一旦缓过气、就了不得，不信你就走着瞧。
两个月前的一天，蒋胖子打我手机，喂，张大江吗？我没听出他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他有点火，哈怂！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是不是张大江！他的声音像一道灵光，撬开了我的愚钝的天灵盖。他一般不给我打电话、除非有重要事。第六感觉告诉我，他妈的我的运气来也！蒋胖子让我马上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我一拍大腿，耶！跑的比任何一只兔子都要快。我大爷也就是蒋胖子终于开恩给我一个厂区工艺管沟制作的工程。我激动的心里嘭嘭直跳，好象马上就能脱贫致富。奶奶的，没钱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我的天空终于可以掉钞票啦。我的心里一下亮堂起来，苍天呀，你就使劲下吧！最好是美圆，马克也行，象雪花一样下它个七七四十九天我才高兴呢！我抱着图纸连蹦带跳跑回公司。
这项工程并不算太大，但足以让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让蒋平平做了一份预算，工程造价268.6万元。对于蒋胖子而言，他并不知道我实力到底如何，怀疑我拿不下来，所以只给了工程的一部分，后面还有300万二期工程。我想他主要还是担心我把活干砸，丢掉乌纱。这都是可以理解，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才能知道。虽然他没直说，但我心里明白他就是这个意思，看来他很谨慎。耗子有点不满足，嚷道，FUCK，这不是挤牙膏吗？我说，行了，能让我们进入市场，这已经很不错了。我估算了一下，除去人工和材料，至少可赚20多万块钱。如果管理到位，还能多点。
虽然是个不太大工程，但对我却很重要，如果第一炮打出一个哑弹，以后就很难办。为此我招集手下人开会，着重强调工程对公司今后发展的重要性，要求务必保证工期和施工质量。在总体部署上，成立了项目部，耗子任项目经理全权负责，并安排施工员编制出一套完整的施工组织设计，施工方案；绘制了一幅详尽的施工进度图挂在项目部墙上，每天早晨开碰头会汇报施工进度，及时解决现场施工出现的问题。我干工程出身，这点都是小意思啦。
为鼓舞士气，我觉的很有必要在全公司范围内开一个动员大会，宣告在家吃干饭的日子已经结束，掘金时代即将开始。我在会上慷慨激昂，吐沫星子满天飞。我说，兄弟们，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想多说什么。我只想告诉大家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腰包就要开始鼓起来了。我们离开故土、抛家弃子、辛辛苦苦出来打工为的什么，不就是挣上大把钞票回家过好日子吗！现在机会来了，一个300万的工程让我中上标，这就意味着一块金砖砸在我们头上啊!当然还会有更多的金砖要来砸我们，只要砸不倒我们就得去接住呀!天上在飘钞票你不去接住，那不是傻逼嘛。我看你们一个个都不象傻逼，也不想当傻逼，对吧。既然这样，那就他妈跟我好好干，我是绝对不会亏待大家的。我张某人说话一言九鼎，什么？不是一天九块。哎呀！就是说话算数的意思，操，咋听的，怎么什么也听不懂。我思路一打断就不好接上，一肚子要说的话连个话题的尾巴都找不到了。我只好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回去把铁锹磨亮点，明天都跟着耗子挖沟去。
在施工进入紧张阶段，缺少人手，施工进度滞后，已被监理多次警告。我赶快让耗子找钱老板要人，都是前一阵子没活干的时候从我这里借出去的小工。之前我提前通知过他。现在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找个把干活的人还真不太容易。干工程的人都有体会，养一帮闲人是一件很痛苦事。你不知道，民工一个个胃口贝好，身体贝棒，天天围着锅台转，也挺吓人的。那分明是在往嘴里塞我的钞票嘛！
耗子一回来就对我嚷道，FUCK，他不想还我们人，还说让你去找他。没办法，我又带上耗子找到他。钱老板三十来岁，个头不高，腮帮子鼓鼓的，头发梳的贼亮，象个日本小队长。我客气地对他说，太君，咱们不是说好只借一个月的嘛，现在都快一个半月了。太君只顾下楼梯，并不理我。我追着太君又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工地实在拉不开拴呀。太君刚从酒店出来，挺着小肚子在剔牙，嘴里喷出酒气说，人我是会还你的，你放心。这帮家伙，就是白送我都不会要。你是知道的，当初不是为了帮你，我是不会收留的。现在你把人抽走，那不是拆我老钱的台嘛。这样吧，太君接着说道，等我这个工程完工马上还你。我有点哀求他说，太君呀，如果不是工期逼的太紧，我是不会向你要人的。你帮了我，我心里有数，可我也实在没办法呀，算我求你。再说了，都是河南人，如果再给你惹出点乱子，那我就更对不住你。我使出杀手锏。太君心有余悸回头看我一眼，眨巴着眼睛回忆往事。他在舔嗜内心的伤口。耗子又添油加醋道，钱老板，你们可是堂堂正规军，咋样也不能收编这帮刁民，有损你的形象呀。我靠，你们他妈的说什么呀。太君终于被激怒。从嘴里拔掉牙签扔在地上，说，那你随便吧，不过我要给你一句忠告，做人要厚道一点。说完他就气呼呼的走了。操，还在我面前谈厚道，配吗你？
对付这样的哈怂，只能用更卑鄙的手段。第二天我就和耗子找到正在太君工地干活的民工，让他们跟我回去，可是没有一个人理我。他妈的，才出去几天就不认谁是他爹了，一伙有奶便是娘的家伙。我有点生气，警告说，再不回去，压金就甭想要了。我想他们肯定会跟我屁股后面乖乖回来。可是我等有三天，一个人也没等到。最后才知道太君给他们加了钱，几乎是我的两倍，我和耗子都傻眼了。好你个太君，你有种，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从市场揍出去。
由于劳动力严重匮乏，施工进度每旷愈下。监理警告我说每拖延一天罚款一千，还告到蒋胖子那里。于是在电话里我听到蒋胖子气急败坏的骂声，哈怂，我都快被你气死，你到底还能不能干？不行就早点吭吭气。操，我快急疯了。我找来耗子商量对策，他鬼点子多，经常在我面前放话认识人多，人脉广，看他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我说，耗子，你不是朋友多的很吗？看有没有愿意来的，给两倍工钱。耗子一脸无耐，除了让工人拼命加班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他们是两条腿的人呀，又不是机器，总不能24小时连轴转吧，所以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苦思冥想，急的团团转，操！平时牛逼轰轰，关键时候一点忙帮不上。我又急又气，突然间，我脑壳喀嚓一声就来了灵感。我不无嘲讽冲耗子嚷道，你手头不是有大把小姐吗？看她们愿不愿意来创收。你去告诉她们，我给宽松政策和优厚待遇，管吃管住，晚上还能出台不上税。怎么样？耗子被我话惊呆，吃惊地看着我，半响说不出一句话，FUCK！FUCK！老大，你---你太有才了。耗子佩服的五体投地，立马要跪下拜我为师。我说，行了，你他妈还当真啊！你把这件事摆平我他妈跪下来给你作揖。事后我想人的潜能真的是很大，逼到那个份上什么怪招都能想出来。
自从开工以来，我天天耗在工地，比我整夜泡在夜总汇还有劲头。干自己活就是不一样，再苦再累都感觉不到。在工程还没有竣工之前，我什么都不去想，就喜欢和耗子一起在工地当监工，似乎与外界隔绝。我们象两条行影不离的狗，一前一后，在工地上转过来转过去，每天看一遍管沟里有没有一根金条挖出来。
这样的日子让我感到很充实，在外界看来，俨然一个工作狂嘛。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较真，象一个施工员一样，拿着卡尺和标准到现场核对，测量沟槽开挖深度；指导工人在开挖基槽时如何放量，放多少最合适；垫层该怎么打，打多厚才能做到既节约材料又能保证质量，等等那就多了。期间不可避免的查出一些需要返工的地方，好在发现及时，都消灭在萌芽状态，所以造成的损失也比较小，这就节约出不少材料费用，无形中降低了施工成本。我在单位的时候就玩这个，而且玩的还不赖，所谓管理出效益既是也。耗子看我在现场比划来比划去，还说的头头是道，一脸懵逼的样子，好象在学校从来没学过。我靠，这都是施工最基本的东西呀，真不知道文凭是咋混出来的。耗子面有难色，一下变的好象欠我200吊。我教育他说，打造精品工程靠的是技术，就象泡妞，没有真才实料，只能泡个下三滥。
由于我严格把关，工程质量无可挑剔，竣工验收一次通过，还作为样板工程宣传报道了一番，威士达公司终于崭露头角被甲方认可。正如我所预想，第一炮终于打响，我的底气也陡然大增。蒋胖子拍着我肩膀说，哈怂，干的还是不错嘛，不过不要翘尾巴巴哟，还要再接再历的嘛。我得意道，大爷，噢不，蒋处长，你就放心吧，只要您在，我的尾巴就断子绝孙啦！我给蒋胖子点着一棵烟，小声说，晚上出去坐坐吧。男人有点钱就烧包，我就这德行。为证明实力，我又把蒋胖子拉到公司参观。我把电话打到公司，小声告诉耗子赶快把院子打扫干净，桌面收拾整齐，一号人物马上就到。你不知道，平时乱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想去说。车还没有到公司门口，远远的我就看到一群人在院子里骚动不安。原来全公司人都出来迎接我们，还有一帮手握铁锹镐头的民工，象一伙群愤激昂的暴动者。蒋胖子挪动肥硕的臀部缓缓从车里钻出来，向大家招手；同志们好！大家齐声回答：领导好！又说，同志们吃饭了吗？大家又齐声回答：没有！朋友们，请别误会，请原谅我有背事实的描述。这是我在特定环境下瞬间跳入脑际的想象，是那个挨饿的日子给我烙下的痕迹。在21世纪的今天，傻逼才会这样。我的意思是说，蒋胖子自始至终都受到全公司极其热烈的欢迎。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知道我们不是一帮乌合之众，而是一个实力雄厚，技术过硬，管理严谨的队伍。是一个无论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的队伍，说的牛B一点就是给一座比萨尔斜塔，我们也能让它在东方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晚上的时候，我兜里揣着20万块钱，偷偷溜回家。钱是蒋平平白天从银行提前取出来的，由于工程完美，甲方满意，工程款很快到账，我想给张红一个惊喜。张红睡的很熟，我轻轻掀开被子，拿出一沓还没开封的百元大钞，照她砸了过去，她一声尖叫，一骨碌爬了起来，我紧追不舍，拾起来又砸。她叫道，大狗！大狗！你疯了吗？我说，我他妈今天就疯了，我要用钱砸死你！当张红看清是一沓崭新的钞票就不再躲闪。我把钱抛向空中，象天女散花落满我们2米宽的床。哈哈！我们有钱了！张红不说话，很得意的看我表演，眼睛发出碧绿的光来。她盯住我的袋子，说，掏出来继续砸噻，砸死我都愿意。操，能砸死你吗，皮那么厚！我说。
她把我追到就开始掐我脖子，还格叽叽格叽叽，她下手一贯凶狠，我有点喘不过气，说，好了好了，不闹了，赶快起来捡钱吧，都是你的。她翻身躺在满是金钱的床上，轻轻一滚，就沾满一身，一件颇具魅力的人体行为艺术，横呈在我面前，散发着金钱美女咄咄逼人的诱惑。张红半闭着双眼，沉醉在金钱的海洋。我就喜欢被金钱渗透的女体，原始而又纯粹，象海洋里的浮游生物自由的伸缩，让我深深地触摸到它最柔软的内部。这是一个小老板在得到金钱后最疯狂的一夜。
第二天我来到红星市场，一个离小区很近的自由市场买菜，我们要好好改善一下生活。出门前张红告诉我说不要再买什么猪大肠了，都已吃腻。我说哪你想吃谁的肠子。张红埋怨道，大狗，你不要一天到晚肠子来肠子去好不好，能不能出息一点噻，跟你这么多年，除了猪大肠，就没有吃上什么好东西。张红一脸委屈。
想想也是，自从张红跟了我，就没有享上什么福。在认识张红之前我在外面打工，一个月才可怜的三千来块钱，去掉房租和烟酒，所剩无几，抽的也都是5块钱一包最便宜的红河。一般情况不去喝酒，不是不想喝，而是喝不起，最差的北京二锅头也都15块钱一瓶。有时候请朋友在一块儿吃个饭还不敢放开猛喝，朋友混的都比我好，有的还是单位里的小领导，一个比一个能喝，一喝就是四五瓶，实在有点受不了。大家知道我工资低，每次都由朋友买单。可老是这样我就不好意思，再叫我出来的时候都以各种理由推托。并不是我不想和朋友在一起，虽然关系都不错，并不去计较什么，但还是不想欠朋友太多。想到自己并不乐观的处境，在酒桌上就特别殷勤。我几乎把服务生的工作全部包揽下来，满桌子给朋友斟酒倒茶，象一个局外人听他们高谈阔论，吹牛皮，侃大山。有时候我都觉得不是这个圈里人。虽然大家对我也都不赖，可我总觉得自己活的很窝囊，象一条流浪狗，饥一顿饱一顿在朋友圈里混来混去。
你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来，我当时心里是多么的酸楚。有两年时间我没给自己添一件象样的衣服，一直穿着我带来的那件有点过时的西服。在吃上就更不用说了，什么馒头，稀饭，咸菜只要能添饱肚子就行。实在谗肉，就到菜市场拎一根猪大肠回来。
朋友们，你们也都看到了，我把自己混成这样，还能给别人带来什么好的生活。我拿什么来拯救你呀！我的爱人！想一想我过的日子就一肚子心酸。
后来和张红厮混在一起，生活的压力才得到缓解，不但节省出房租和一日三餐的费用，还可以免费享受张红青春。可是要过上体面人的生活，还有相当距离，仍然需要我们共同努力为之奋斗。
在一起的日子，张红不是一点怨言没有。她总是拿自己和夜总汇的姐妹来做比较，什么巧云又买了一套哥第连衣裙啦，珍珍又傍上新大款啦，言下之意对自己的生活很不满意。我安慰她说，你不要和她们比，你现在和她们不一样，你现在是一个良家妇女，知道吧。她们却是政府严打的对象，说不准那天就完蛋。她们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人，活一天算一天，说不准那天就活不成了。而你的明天却是一片光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张红不屑地看着我说，你说的尽是屁话噻，就你现在这个样子，鬼知道以后咋样噻。我争辩道，你不要不信，算命瞎子都说我将来大富大贵，你就等着瞧吧，我会让你过上贵夫人的生活，什么也不让你去干，就坐在家里数钞票。张红摸一下我的头，说，你没病吧。操，我有什么病，你才疯了呢！我最讨厌她这种瞧不起人的样子。
朋友们，你们看到了吧，连张红都开始嫌弃我了，我还有什么脸再继续吃她软饭。男人的自尊何在？尊严又何在？我忍住眼泪，把大量苦水咽进肚里。
晚上我睡不着觉，想想和张红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什么也没有给过她，就连她过生日也没送一件象样的东西，还吃她喝她揩她油，你说我混蛋不混蛋。不如一头撞死算球。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我的父母，他们都老了，满身是病。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儿子到很远的地方挣大钱，等挣够100万就会来看他们，用大把票子给他们治病，争取再活它个十年八年。想到这些，我的心就碎了，背过身去，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
即便是这样我毅然坚定的和张红绑在一起，顽强的活着。我怀着深深的愧疚继续和张红一起在这座庄严的城市里相依为命、患难与共、苦苦挣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混出个人样，那怕拼上老命也要让她过上人的生活。
我在自由市场转了一圈，又转到赵老汉的杂碎店。老汉见我来了，也不问我就把一根猪大肠递给我，还说我运气好，才从猪肚子里掏出来的，很新鲜。老汉的生意不错，一天能买出不少。这说明，现在的穷人还很多。我说，老头，从今天开始，不用再吃你的肠子了，改吃你的猪肘子。老汉一脸诧异。说，这很贵的。操，连买肉的也小瞧我。我有点生气，说，别人吃得我吃不得？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害怕不给你钱是不是！老头马上陪着笑脸着说，大兄弟，别生气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巴不得你天天吃上天鹅肉呐。说的也是呐，光吃一样也不行，也得换换口味呐。要几个？我说，有多少，全他妈给我装到袋子里。
张红从厨房出来，见我扛了半袋猪肉回来，说，你疯了，这么多！我兴冲冲把猪肘往地上一搁，说，你不是最爱吃它嘛，胶质多，还能美容。那也不能买那么多噻，一点不会过日子。张红怪我道。操！今天这是咋地了，都和我过不去，我还不是为了你，让你吃好一点，省的天天叫屈，好象跟我倒了八辈子霉。张红知道我们现在开始奔小康了，就让着我。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噻，猪肘代表你的心，行了吧。操，你不要把它们扯在一起好不好，如果你觉得我爱你还不够，我现在就给你赶一群回来。张红抱着我说，求你了噻，然后又在我脸上打个KISS，哼着小调剁肉去了。
我最喜欢张红在厨房里的样子，腰间围着围裙，俨然一个家庭主妇。一个温暖的家庭就这样开始过它的小日子了。张红在厨房做饭，我在客厅看电视，彼此都在干着自己喜欢干的事情。一股浓浓的暖意在这间不到20平米的房子里弥漫开来，我想这就是一个老百姓塌实而又幸福的生活。
其实我们对生活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衣食无忧，家庭和睦，就很满足。就象现在的张红，只要有一个人真心爱她，每天让她吃一顿猪肘，她就屁颠屁颠为你奉献一切，包括自己的青春。突然间，我觉得欠张红很多，就有了想娶张红的念头。我来到厨房，静静看着忙碌着的张红，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我拦腰抱住她，她身体轻轻一颤，手就不动了。我吻着她耳垂轻轻对她说，我们结婚吧。她站着不动，一会儿从她眼里就掉下泪来---------
在我事业步入轨道之后，我就有点清闲了。手头也有两个小钱，就开始想三想四。第一个想到的是曾经的难兄难弟老马，一个时运不济、生活落魄的老哥。
是我打工时的朋友，在单位上班。我真想不通为什么那个时候遇到的都是和我一样的倒霉蛋，好像我天生和倒霉蛋有缘。
在我日子有盼头的时候能想起他，这说明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不像有些一夜暴富的家伙，发迹了就忘了曾经的穷哥们，不帮忙不说还嫌弃嘲笑别人，觉得继续混在一起降低自己的档次。操！也不想想自己的钱是咋来的，戴副墨镜就遮住你俗不可耐的面相？穿一身西装就能掩饰你酒囊饭袋的人生吗？所以像钱太君这样的爆发户，即使再有钱我都不会去羡慕、相反会从内心鄙视他。
老马大名叫马国民，一听就一介草民。我就在想，当时咋不起名叫马化腾或马云。一看就知道他爹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白瞎了一个这么好的姓氏。虽然他比我们都年长，但和我们混在一起就没了长幼。大家只喊他老马，就连单位打扫卫生的小喽喽也这么叫他，这么多年连个马哥的尊号都没混上，着实令人心酸。
实际上他是一个40多岁微胖而缅腆的老好人，很有福相。因为都喜好八卦，占卜，经常在一起切磋交流，所以我和他混的很熟。那个时候老马已被冠之为半仙，江湖美誉马道长。可想而知他入道很久、道行很深，对占卜可谓颇有研究。书架上，《命学精梁》、《麻衣相法》之类的书很多。而我只学点皮毛，与他不可同日而语。他经常给别人看手相算命，排四柱、排五行、起运辰，算的人家悲喜交加。方圆几里小有名气，家里挂的一副字可以佐证：
心好命又好 富贵直到老 命好心不好 福变为祸兆
心好命不好 祸转为福报 心命俱不好 遭殃且贫夭
心可挽乎命 最要存仁道 命实造于心 吉凶惟人召
信命不修心 阴阳恐虚矫 修心一听命 天地自相保
老马整天神叨叨的，嘴里念念有词，别人以为他神经出毛病了，都不爱搭理他，骂他疯子，他不但不生气还嘿嘿嘿地笑。其实他不但精神正常，而且还很精。
有一年单位提质增效，开始裁员，谁都不愿意自动下岗当盲道，经理就盯上老马这个软柿子。可是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就说他一天到晚不好好上班，搞迷信活动，果真让他在家待岗一个月。他气不过，就偷偷到厂纪委告他黑状。过了没多久，那个经理就被贬到物资供应站。我拍他肩说，想不到你还会搞别人黑材料啊!他嘿嘿嘿地笑着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到他办公室的人都见过他办公桌右上角玻璃板下压了一副字，上面写着：“但凡世人，无人刷白：说我、羞我、辱我、骂我、毁我、欺我、笑我、量我，我将何以处之，容他、凭他、随他、尽他、迟他、怕他、由他、任他、再过几年看他。”真是看不出来，再老实的人也有自己的杀手锏。所以不要欺负老实人。
说起迷信来、我就忍不住要多说两句，并非我喜欢周易，就有意为迷信开脱。我就在想，一个老实巴交快要被生活遗弃的人，它能搞出什么迷信活动，既不耽误上班也不影响安定团结，顶多帮别人看个手相赚个小钱，你动辄给别人扣个搞迷信活动的大帽子让他下岗，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迷信一词被这帮家伙滥用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放眼全国，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信，只要走进名寺古刹，谁都会去烧香叩首或求上一签，往“功德箱”里塞进一张钞票。若抽到上上吉签，都会喜形于色，心中会受用半天，抽到下签，愁云密布，心中会有一阵不快。可是一旦回到尘世，又开始忙忙碌碌为生计奔波，早就把抽签之事忘到九霄云外，我们根本没有理由为签语去活，大家的日子还得按尘世法则过下去。拜佛，并非向佛乞求什么，而是对佛怀有一种敬畏和崇拜。尤其是夜阑人静时刻，在灯下啃读几页佛经或禅语，就象品茶一样，颇有韵味。那份空灵，淡定的境界，真是美妙绝伦。不可否认，有些东西确实带有浓厚的神秘色彩，但是它们的存在并不阻碍科学的传播，也不危害社会的安定。动辄把什么都斥之为迷信，在我看来恐怕未必科学，而是一种新的、更可怕的迷信。算了，懒得再说！
很长时间没和老马联系，也不知道老马现在过的怎么样。我打老马手机，已欠费停机，我又打到他办公室，说早就不上班了，被人打住院了。我吃了一惊，忙问，到底怎么回事，被谁打了。对方说，具体我也不知道，你是他什么人？我说我是他朋友，对方告诉我住院地址，人民医院住院部306号房间。
我开车很快就找到地方，病房里老马头上裹满了白沙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我把好吃的东西放在床头上，心里开始难过。狗日的，谁他妈这么狠，把人打成这样。老马想坐起身，被我轻轻按住。他抓住我手，憨笑道，你咋知道我挨揍了？我故弄玄虚道，这点破事都算不出来以后还咋混。老马告诉我说，就在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加完班回家，路上被人从后面砸了一砖，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问，知不知道谁干的，他犹豫道，知道一点，但不敢肯定。接着又对我说，你还记得哪个让我下岗的吴经理吗？我说，知道，烧成灰都认的出来，怎么了？他说，曾有个个头很高的小伙子找到我办公室说你就是老马吧，我说我就是，找我什么事？他狠狠看我一眼说，没什么，就走了。我感到奇怪，就没太在意，事后我想，绝对是他干的。长的太象姓吴的家伙，后来知道他叫吴墉。没过多久，我就挨了他的揍。我疑惑地问，你当时是咋去告他的。老马回答说，我就直接找到厂纪委告的他呀。我埋怨道，你咋那么蠢，咋不写封匿名信告他呢？老马沮丧道，我咋知道那么多。我调侃道，告状之前也不算上一卦，看有没有人要打你。老马叹了一口气说，就是，都怪我疏忽了。说完耷拉下脑袋。我说，好了好了，这是个教训，以后干啥事，谨慎点，三思而后行，把卦算准再去行动。怎么样？现在还痛不痛？老马朝我狡黠地笑了笑说，其实没那么严重，只逢了6针，嘿嘿嘿。我说。那你把头包那么严干嘛？象是被人打爆。他说，这样可以多休息几天，还照发我工资，嘿嘿嘿。操，你真他妈可以，我说，都成这样了还想着你这两个鸟钱。老马上下打量我说，听你口气好像挣到钱了。我有点得意道，就一点点而已。老马惊喜道，真的？随又问道，多少啊？我白他一眼，干嘛！打劫啊!老马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谈兴正浓时，他突然想起什么，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有点泛黄的本子，是那种线装本，像是祖传秘方，更像武林秘籍。他像我爹一样一本正经道，你现在营生做大了，难免有人图财害命，江湖风大浪大，你要多加小心----这本书你好好看看，定会让你扭转乾坤------。还神秘兮兮告诉我是庙里的老道看他有佛缘才拿来相赠与他。卧槽！说的跟真的一样！我看看他，又看看书，甚是好奇，随打开一页，上面写道：“大丈夫成家容易，士君子立志何难，退一步自然安稳，忍一句自无忧伤。让他三分何等清闲，忍耐一时便是神仙。青山不管人间事，绿水何曾说是非。有人问我红尘事，摆手摇头总不说。需交有道之人，莫结无义之友。应饮清静之茶，戒色花之酒。开方便之门，闭是非之口。持富欺贫之人不可交他，面是背非之人不可用他，不知进退之人不可说他。说谎制骗之人不可惹他，轻言寡信之人不可托他，饮酒不正之人不可请他，时运未到之人不可欺他。不识高低之人不可睬他，来历不明之人不可留他--------”里面内容太多，有点看不下去，就问，里面有没有教人直接发财的？老马煞有介事道，虽然没有教你发财，但处处在教你发财！悟透这些你将财运亨通，想不发都难。操！真的假的！我疑惑的望着眼前的老头，心想，不会是把脑袋打坏了吧。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吃饭时间，我一把拉他起来。老马不知道我想干啥，赖在床上不动，干嘛呀。我说，还能干啥，走，喝酒去。老马咧开嘴乐了，真的？嘿嘿嘿------
我们在一家小酒店要了几个菜，都是老马喜欢吃的，还有一瓶他最爱喝的金六福。老马喝的很爽，全然忘记被扁的伤痛，好象不曾发生过一样。好久不见，坐在一起就格外亲热。他本来有点结巴，话还多，把他在单位里的一些破事都说给我听。我在想，这个老家伙孤独寂寞的时间太久，今天我就当个听众让他好好发泄一下。一开始，又说又笑，气氛很好。当谈起他的婚姻，就笑不出来了。
说起老马这个人，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但在婚姻上，都是一对倒霉蛋。同病相怜，很快就成为知心朋友。不同的是，我不停的数落前妻的不是，他却在作自我批评，在体制单位呆久的人都会这一套，他也不例外，看来残害的不浅。
其实他也是一个蛮可怜的人。过去狗拉羊肠子的事就不说它了，就说这两年吧，离婚后，他又娶了一个四川买菜的。他经常买她菜，两个人就搞在一起。人到是挺漂亮，比他小10岁，我见过她照片。可是还没两年光景，就跟别人跑了。两段婚姻，两个女人几乎分走他全部家产。现在他又回到解放前，再次沦落为一个孤家寡人，过着自己孤苦伶仃的日子。
知道男人为什么穷成这样了吧。一般而言，靠自己的努力，哪怕卖苦力，男人都是可以把日子过下去。可是婚姻当中遇到渣女，很快就会让你变成穷光蛋。婚姻看似美妙，同样是把双刃剑，遇到对的人幸福一生，遇到错的人，能要你半条命。
在谈到再婚时，老马眼前一片暗淡，象霜打的茄子再也打不起精神，甚至有点恐惧。我开他玩笑说，这么长时间，你一个人就不想那事吗？他苦笑着说，一提它我就害怕，我就是被这事害的。我一个半老头子，哪能经的起她折…折腾我，三天两头要，没个够，你说我哪能受的了。后来被我捉在床上，是一个毛头小伙子，人也挺帅。我没对他们怎么着，他们那么年轻，既然不和谐，就不要耽误别人。我对他们说，你们走吧。她哭了，跪我面前说我是一个好人--------说完老马自己又灌了一口酒。我知道他嘴上说的很轻松，其实心里比谁都难受。我安慰他说，过去的事就让他妈的过去吧，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天涯何处无芳草。来，干了。我们哥俩喝的晕晕乎乎，酒足饭饱后我去前台结账，打开皮夹子才发现厚厚几沓钞票在里面。操！差点忘了一件重要事。
从家出来的时候我向张红要5万块钱，张红问我拿这么多钱干什么，我说去把老马钱还了。当时筹建公司从老马那借了5万块钱，现在有钱就赶快还上。张红不高兴说，钱还没焐热又要往外拿，缓一哈不行吗？我说，借王东的钱可以晚点还，老马的钱要尽快还给他，这可是他半辈子的血汗钱，不要让老实人担惊受怕，你也知道当初我借钱是多么困难，毕竟借给我们这样人是冒很大风险的。张红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我态度如此坚决，一句话没说，怏怏地从卧室床底下数了5万交我手里。有句话说的好，你有他有，不如自己有，老婆有还要过道手。所以造成大量男人存私房钱。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但凡存私房钱的男人，家里老婆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从皮夹子里掏出钞票不由分说塞到老马怀里，老马有点懵圈，当知道是还他的5万块钱时，脸上的疑惑才舒展开来。他笑咪咪道，我又不着急用钱，更不会再娶老婆，先放你那用呗，嘿嘿嘿。当我看到他把钱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就突然明白，那不仅是他下半辈子的生活，更是他命根子。操！再老实的人也会说出言不由衷的客套话。
看着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不禁又让我想起自己四处奔走借钱的日子。那个时候老马自己穷的叮当响，竟然毫不犹豫把仅有的5万块钱借我开公司，在我艰难的时候给我极大的帮助。于是我好奇问道，老马你是不是提前算出来我将来能发大财才敢借钱给我？老马认真道，没有对你算卦，真的!只是看你比我可怜才给你的。快滚犊子吧！明明你可怜没人要好不好！我说。老马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看来我还是有财运的，就是来的有点晚。
我记得太清楚，那年冬天，和王东一起商量并决定组建施工队后，我激动的一晚上没睡好觉，一大早就去找王艳筹措资金，王艳听完我的宏伟计划，先是一惊，然后不无轻蔑地说，你现在连饭都吃不饱，还想搞个施工队，这不是异想天开嘛，你以为公司那么好开的吗！还说我好高骛远，不务实-----她知道我来找她的目的，最后王艳淡淡地说，钱都在股票上根本拿不出来，身上只有2000块钱，先拿去吧。我被狠狠泼了一盆冰水，在寒冷的冬天心被彻底凉透，她的一席话让我猝不及防，始料不及，大失所望。我轻轻推开她手，说了一声谢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为此我曾一度伤心难过，觉得这个世界太他妈冷酷，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帮你，就连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会伸出援手，你说你还能指望谁？什么情呀、爱啊都他妈扯淡。
后来我反省自己，都是过于高估在王艳心中的位置，所以才会有巨大心里落差。最后我总结，朋友也好，情人也罢，借是情义，不借是本分，这才是人性，只有明白这个道理你才会在今后人生路上走得更加坦然。
我和老马醉熏熏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城市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拽上他就走，他问，又要干…干嘛去。操，还能干嘛？找芳草去！他没头没脑说，什么草不草的。我转过脸对他说，你不要这个样子看我好不好，我能去害你吗？哎呀，给你找个妞乐和乐和。算了，我还…还是回家吧。他象一头牛拉不动。我急了说，你那个锅凉灶冷的破家，有什么好回的，再他妈不用，人就废了。我是真心想让他开心爽一把。一个男人，一个老实人、一个恪尽职守如此本分的人、凭什么要让他去痛苦；凭什么要让他去苦闷；凭什么要让他过没女人的日子。我说破嘴皮最终也没能说服他，真他妈一根筋。我想他是一个多么顽固而又可爱的大叔，
I服了YOU。
我把老马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2点，他让我进去坐会儿。我说，不早了，就不进去了，好好养伤，有什么事打我电话。他刚走出两步，我又叫住他，说，打你的那个傻逼叫啥。他说你要干嘛？不干啥，我说，在他身上卸个零件。他拉开车门紧张地说，算了算了，别再惹事。我说，你害怕什么，又不让你出面，你是被害者，知道嘛！他还想对我说些什么，我不耐烦道，好了，你回吧。我最瞧不起象他这样懦弱的男人， 一点汉子的血性都没有，我关上车门，一脚油门飞了。
对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朋友，除了帮他出一口恶气，我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欺负老实人。那个叫吴墉的小子你他妈摊上大事了！
整个一个晚上，张红一直不停给我打电话，侦察我的行踪。她现在把我盯的很紧，恨不能拴在她裤带上。我对她说，我是一个男人，又不是你大咪咪，总不能天天和你粘在一起不干事吧？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好不好？你总的给我一点自己的空间吧。张红委屈地说，我还不是但心你嘛，本来技术就不咋样噻，还喝酒开车，我可不想当寡妇！操，越说越他妈离谱，我生气道，到底会不会说话！不被车撞死，也让你咒死！你一天到晚这样疑神疑鬼，我会疯掉的！知道嘛！我语气有点重。她耷拉下眼皮开始掉眼泪，操，女人动不动哭鼻子，咋办。我不但心软下来，口气也软绵绵，搂着她说，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喝酒开车，永远不让你当上寡妇行了吧。张红抬起头，眼巴巴看着我，小声问，那你爱不爱我？操，又来了，看来今天不发毒誓不行了。我唱歌一样说，爱你爱你真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对女人来说，爱是她的全部。
第二天一大早，张红就要出去给我打新鲜牛奶喝。现在生活好多了，追求的档次也提高不少。她说，牛奶是个好东西，既营养又保健，过去咋不知道噻，你看电视里蒙牛老总又白又胖，绝对是天天喝蒙牛喝的。又说，以后我们还是少吃猪肘子，你看你三高都吃出来了噻。她抓住自己腰里的肉说，我也好象胖了一点。然后又扭头看着我说，你不会不爱我了吧。她见我不理她，推推我说，死猪，我对你说话呢。我睁开一只眼，你一个人在叨咕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觉？我看到她腰上一圈肥肉，又说，何止是胖一点，是相当胖。她紧张道，那咋办噻。我说，咋办？拉出去宰了呗，又白又嫩，肯定比猪肘好吃。她翻过身又想掐我脖子，被我一把抓住她手，操，脖子这么细了，还掐。
我被张红弄醒，就再也睡不着了，我靠在床头点着一棵烟，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一个梦。我的睡眠一直不好，老爱失眠，这可能与我家族遗传和体质有关。
我爹年轻的时候，就爱梦游。三更半夜起来，光着身子，一边吆喝一边敲打着家里洗脸盆挨家挨户通知去开会，全村都通知到后，自己却跑回床上呼呼大睡。到我这辈，就开始大量失眠。医生说我有点神经衰弱，不过不太严重，但要注意休息和锻炼。我基本上每天靠吃安定来入睡，大量做梦是不可避免的。
我知道很多人的梦境里没有颜色的，而我的梦很奇特，大都是彩色的。据说会做彩色梦的人都具有艺术细胞，有点天才的意思。其实我才不想当什么天才，尼采是个天才，但他却是一个疯子。
昨天晚上的这个梦就是这样，五颜六色，光怪陆离。 梦里模模糊糊，好象又是在酒桌上。里面有我，蒋胖子还有张红，喝着喝着，蒋胖子突然就变成了一只大脸猫。吓了我一跳，再回头看时，张红已变成了一只温温尔雅的小耗子，而我则变成伺候猫和耗子的服务生。
猫有耗子陪伴就基本上没我的事了。猫的注意力集中在耗子身上，色迷迷盯着耗子，而耗子也被大脸猫所吸引，含情脉脉。大脸猫端坐在上座，俨然豹哥。耗子偎其旁边，温柔地说，猫大哥，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虽然我也知道你现在是一只叱咤风云的豹子，但猫更温柔可爱。我从小就爱养猫噻，一见小猫眯我就喜欢。大脸猫高兴道，真的吗？其实我也蛮喜欢耗子的，既小巧又温柔，只要饿不死，我是不会去吃它。哈怂，我才不想去当什么豹哥，一天到晚不是开会就是招标，我都烦死了。耗子说，猫哥呀，现在你们好多了，不象过去，见我们就逮，好象我们有杀父之仇。大脸猫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一切向前看嘛。哈怂，现在讲共赢，谁还会去吃你们。再说了，都进入21世纪了我们的饮食习惯也发生重大改变，讲究科学营养，吃点味美肉嫩的小鱼小虾，谁还会饮毛茹血，即不好吃又不消化。耗子高兴的说，这么说，你是不会吃我了。当然了，大脸猫说，不但不去吃你，还要养上你。耗子满脸疑惑。大脸猫用爪子轻轻捋一下胡子说，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耗子一下找到了可以终生依靠的大脸猫，既感动又羞涩，道，猫哥哥，你真好------格叽叽格叽叽。我站在旁边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可又无可耐何。操，让你给猫当三陪，回去我再收拾你！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甚感奇怪。在动物界，你会观察到，猫捉到一只耗子，并不急于一口吃掉它，而是百般逗弄，让耗子在生命极度的恐惧和挣扎中死去，然后才去吃它。那么这只耗子在猫眼里就不仅仅是简单的可以充饥的食物，更是一种生活的道具，可以带来刺激和快感，看来蒋胖子深谙此道呀。
张红拎着一瓶牛奶悠闲自在回来，既解决了早餐，又锻炼了身体，她很愿意这么干，而且乐此不疲。她一个人在厨房做早餐，我刷牙洗脸收拾停当，就坐在餐桌等张红把饭端上来。
最近公司上下又开始忙碌起来，陆陆续续又接了一些工程，还要准备去投标，一个400万的房屋修缮工程。我看过市场部做的标书，简直就是几页纸的垃圾，和公司实力极不相称。就凭这堆垃圾去投标，丢人现眼不说，能中标那才他妈见鬼了。我在电话里让耗子拿回去重做。现在我越来越觉得手头缺少合格的工程技术人员，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说的真是不假。
张红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我却没什么胃口。在公司里，我操心太多，跟管家婆似的，吃喝拉撒什么都管，什么工资啦，奖金啦，迟到早退了，一天到晚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本来工程上的事就让人头疼心烦，哪还有精力管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我把王小娜叫到办公室让她把公司内务管起来，严格考勤，谁他妈违反公司制度，你就扣他钱。王小娜手里有了一只令箭，脸色马上活泛起来。在追求权力上，女人和男人都一个球样。
我早就说过，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我是不会忘记曾经帮助过我的人，在当今社会，这一点很重要，钱是大家挣的，自然由大家来分。铁公鸡一毛不拔，迟早一天会堵死自己路，让你赚钱的营生戛然而止。这个道理我在单位就懂。
我首先拨通王东电话，我在电话里小声说，东东，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出来坐坐。王东说，你他妈早该请我吃饭了，刚才我还在想，是不是挣到钱就把我们忘了呢，我可是把你当兄弟的啊！他所说的我们，指的是他和李强。我赶紧说，哪敢呀，报答还来不及呢。我告诉王东下班以后把李强一块叫上，届时我开车去接。
北圆春是一家四星级大酒店，坐落在城市中心，大楼建筑豪华气派，内部装修富丽堂皇，集饮食娱乐于一体，吃喝玩乐一条龙。能在这里消费是一种高贵身份的象征。
我提前把菜点好，什么生猛海鲜、龙虾、鲍鱼上了满满一桌，一下把他俩全部镇住。操，市长到这也不过如此。李强满脸喜色，看我眼神也和原来大不相同，说话口气也温和许多，我明显感觉到一种心理上的优势，和人格平等的回归，我重新找回自己的尊严，这就是金钱的魅力所在。
我首先端起酒杯说道，今天很高兴能把二位请到这里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聚了，很是想念。今天刚好都有时间，咱们就一起吃个便饭，叙叙旧。前段时间大家都在忙，我也一直在应付工程上的事，就没顾上拜访二位领导，二位也没有怪罪小弟，着实令小弟感动，是我没做到位，在此一并谢罪，我先自罚一杯。说完我咣当一口喝干杯中酒，接着又说道。在这里我也得好好感谢我的好兄弟王东，在我张大江最落魄的时候，不但不嫌弃我，还收留了我，管吃管喝，把我当兄弟一样对待，兄弟情义恩重如山。当然最应当感谢的是李主任您了！承蒙您看得起小弟，并给予我莫大帮助，在您的鼎力相助下，才有我今天一点小成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来日方长，小弟定当涌泉相报。
李强也端起酒杯站起来客气道，来来来，感谢张经理盛情款待。区区一点小忙不足挂齿，干的不错啊！希望公司不断发展壮大，挣钱更多，我们也跟着占点光。我接着李强话说道，李主任您太客气了，如果没有你们关照，我现在还是一个穷光蛋，感谢的应该是你们，希望继续能得到你们的帮助。我是不会忘记你们大恩的。来，一块儿干了。我们喝的很爽，还说了不少黄段子，整个晚上气氛很浓。
酒足饭饱后，我们又晃到三楼歌舞厅，我告诉领班找几个漂亮小姐带过来。李强懒散地靠在沙发里，很放松的样子。服务生小心问我喝点什么，我告诉他按标准上。王东给李强点着一颗烟，两人吐着烟圈，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美女小姐到来。
一会儿六七个小姐站在我们面前，让我们挑，我指着最漂亮的说，过来，过来坐这儿。小姐扭着腰肢坐在李强身边，我问李哥怎么样？还满意吧。他抬头看一眼小姐，不置可否 ，然后问领班丽丽在不在。领班心领神会，说，我去叫她。漂亮小姐有点不高兴，起身要走，我说，坐我这儿吧。没想到，李强是这里常客，早有自己的老相好。李强喜欢跳舞，一上来就和丽丽小姐搂在一起，情意绵绵跳起舞来。丽丽果然是一尤物，年轻漂亮不说，还特有气质。在小姐堆里，找个把上档次的女人并不容易，看来李强下了不少工夫。陪我的小姐自尊心受到伤害有点不太高心。我安慰她说，谁都有自己喜欢的人，这很正常嘛。小姐说，他以为自己是谁，还挑三拣四，还以为挑到什么好东西，其实是个烂货。我说，小点声行不行，你是不是嫉妒她呀。小姐不屑道，笑话，我怎么会去嫉妒一个烂蝴蝶？我想她们争风吃醋结怨很深。又问什么是烂蝴蝶 。她说，这都不知道，回去翻书去，说完哈哈哈笑了起来。我操，没想到在夜总汇混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没有，还让小姐挖苦。我说，那你是什么？她脱口而出，柳叶眉。操，今天一不小心碰上了知识型小姐，我说，真长见识，佩服佩服。小姐受到恭维有点飘飘然。开始向我买弄她的学识，说，你们男人也分两种--------操，懂这么多，我说，你不会是才下岗的博士后吧？小姐哈哈大笑道，什么博士呀？我才跟你说了一点点。不过我看你挺好学的，这样吧，明天你再来，我给你全面系统地讲一下，学费嘛就免了。操，搞错没有，是让你来坐台，又不让你当教授。我大声吼道，领班，给老子换个文盲进来。
并不是我对小姐这个行当有什么偏见，小姐也是人，也是靠自己劳动挣饭吃。问题的关键是有些小姐想方设法掏你腰包，根本不顾及你的感受，厚颜无耻到了极点。比如说，李强的麻子丽丽在整个一个晚上都在不停要东西。一会让服务生上一盘鱼片，一会又要两瓶张裕干红，还要抽最好的云烟，他妈的好象饿了几天没吃饭似的。李强为讨好丽丽装聋作哑打马虎，我还能放出什么屁来。有一次，耗子也碰到这种情况，他做出一个流氓动作，小姐一声尖叫，我的妈呀，捂着眼睛跑掉了。所以说，很长一断时间我对进舞厅不感兴趣。如果再碰上厚脸皮小姐，整个晚上的好心情都会破坏掉。
文盲小姐见我不开心，还以为那里得罪我，怕让她下课，一下变的紧张起来。她娇滴滴地搂着我，小心翼翼问，张大哥，你怎么不高兴呀。我说，有什么可高兴的，又不是我在挣小费。文盲笑了，说，张大哥，你真逗。我还以为你不满意我呢？我说，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又不让你做我老婆。几个小时后谁也不认识谁。哪可不一定，文盲说，我是讲点感情的，我觉得你人挺好，还幽默。我就喜欢幽默的男人。我指着对面的王东说，他比我还会幽默，你喜不喜欢？文盲朝对面看一眼，说，你饶了我吧，头发都没了，他是不是搞科研的？我说，你太有眼力了，他是专门研究导弹的。王东正在和小姐热聊，见我们两个都朝他笑。就说，你们两个既不跳舞也不唱歌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我朝王东大声说，我的小姐说，她喜欢你。王东屁颠屁颠跑过来坐在文盲身边傻笑道，真的吗？文盲娇羞地拍了我一下，开始和王东唠嗑，你真是搞导弹的吗？搞几年了？王东一脸雾水，什么导弹？搞什么导弹？我在旁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王东反应过来怪我道，大江哎，我们可是兄弟哎，你们他妈的合伙涮我，太不够意思了吧。我还忍不住笑，说，那么认真干嘛，搞点气氛都不懂！来来来，我举起酒杯说，今天高兴，我们叁一块儿干一个。
李强根本顾不上和我们一块喝酒，和丽丽搂的更紧，好象已经把肉长在一起。只要开心，我目的就达到。随他怎么整。
我和王东在聊天，一开始聊他的工作，后来聊我公司的情况，最后聊着聊着就把话题扯到媛媛身上。我问王东，媛媛还好吧。王东说还能咋样，就这样过呗。听他口气好象爱情已经走到尽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说，别他妈好象受多大委屈似的，知足吧。我拿他的话教育他说：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已经得到的要更加珍惜；属于自己的，不要放弃；已经失去的留作回忆；想要得到的，需要努力。他无耐地摇了摇头，随又叹一口气说，有什么可知足的，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操，说清楚点，我说，不是你自己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吗？王东猛吸了一口烟说，你不知道，我是真的都不想去说，谁不想要个孩子，都老大不小了，可是媛媛根本就是一只不下蛋的鸡。说完，我们都沉默了。原来是这样。王东告诉我说，自结婚以来一直就怀不上孩子，到医院检查，大夫说她不能生育，我是家里独苗，这意味着断子绝孙呀，我爹愁的头发全都白了。他这么一说，我就全明白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媳妇，不能去传宗接代，为王家延续香火，这在农村是很要命的事。媛媛因此而背负沉重的心里负担，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我觉得媛媛挺可怜，我想，他们今后的婚姻生活必将伴随着坎坷和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