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标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却一天比一天紧张,就害怕中间那个环节出现问题让我鸡飞蛋打,眼睁睁看着400万元马上到嘴的肥肉落到别人口中,尤其是落到钱太君嘴里,我就更加难受。虽然不算太多,但谁都不想丢掉,毕竟现在挣钱不容易。追求利润最大化本身就是商业帝国终极目标,更是我等小老板一生为之奋斗的动力源泉。
晚上我又开始大量失眠,每次遇到点事都会这样,我早已习惯,反正有安定片对付它,我觉得都是这几年在生活底层苦苦挣扎落下的病根。要说遗传我爹,好像也没太大关系。在和女人一起浪的时候,我睡得比猪都香,看来我是一个天生爱操心的命。
张红见我整夜睡不着觉,有点心疼,就开导我说现在有钱了,没必要再像原来那么拼,身体搞垮了,啥都百搭--------然后又说,不就是一个400万的房屋修缮工程嘛,至于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嘛?你看人家钱太君噻,天天在外面耍,照样大把大把挣钱噻。我靠!日子稍微好过点就开始飘了,兜里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说话口气一下变得比牛都壮。牛逼轰轰是不是就这么来的?那神情三万五万在她眼里就像三毛五角一样,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方圆百里第一富婆似的。难道忘记自己挣毛毛钱的苦逼日子了吗?想当年为三千块钱佣金,晚上差点把我干掉,难道都忘了吗?现在还没有富到流油就膨胀成这样,将来赚到1000个W还不上天啊!所以说人都一个球样,谁也不要说谁,有钱谁都会当爷。
在追求人生更高境界的道路上,我像一只领头羊拽着受伤的张红一路前行,可这么长时间张红并没有太大的起色,说到底还是人的教养和素质问题,看来素质上的提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事。对教育工作者来说,把坏怂变成良民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要想诞生出高素质良民还需要更大努力。
由此看来我身上担子还不轻,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张红你就等着吃我教育这碗饭吧!
一段时间以来,公司接二连三拿上工程,就像老母鸡生蛋,越下越多。耗子逼迫员工天天晚上加班,把挑头闹事的大胡子累的鼻拉汗水,快要虚脱。有一天在工地上我一把揪住大胡子领口问他,现在活够不够你干?大胡子带着哭腔说,太够了!太够了!又问,还走否?大胡子坚定地说,走!我疑惑道,为什么?大胡子看了一下四周绝望道,可能干到死,都干不完啊!
看到钱的份上,大家在工地上都铆足了劲。我给耗子说,每人工资再涨200元,晚餐没人再加两个火腿肠。
到目前为止大大小小的工程干了不少,其中就包括300万元厂区工艺管沟制作的二期工程,还有最早立项最后才审批下来的工业圆区化工装置管廊5000平米地坪部分工程。在我们不懈努力下基本上都收入囊中。
公司正欣欣向荣,高歌猛进,阔步走在社会主义的大道上。
日子虽然是好过了,可是我的睡眠咋办?谁来拯救我的睡眠!
当我在失眠中苦苦挣扎的时候,张红就会从床上爬起来给我热一碗牛奶,她总说有助于睡眠,并坚信只要一直坚持喝下去,早晚一天能成为蒙牛老总,不但钱多的花不完,还能像牛老总一样长得白白又胖胖。我也曾经试过,除了增加小便次数,一点鸟用也没有,所以一气之下我就不去喝它。我开始加大安定剂量,只有安定才能让我勉强进入梦乡。
张红看我大把吃药,更加心疼地说,你疯了,你这样会把身体吃坏的噻。可是她除了劝我少吃药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咋办?失眠就象一只苍蝇嗡嗡嗡在我头顶盘旋,怎么也赶不走,严重干扰着我们正常的生活。
由于睡眠不足,精神萎靡不振,饭量也在锐减,身体状况没每况愈下。我的老胃病又犯了,从嘴里吐出大量酸不拉几胃液,有点胃穿孔的迹象。张红急了,不知道从哪搞来大包补药让我一天三顿去吃它,这还不够,又跑到神州药店抓了大把中药熬给我喝。在我印象中,这都是快死的老人爱干的买卖,现在落我头上。她别的什么都不去做,专干这事。一丝不苟,兢兢业业,比任何一个护士小姐都服务周到。
晚上满房子都是浓浓的中药味,我像一根蔫不拉几的党参被泡在中药坛里,好像真的病入膏肓,命悬一线。我哀求张红说,别搞这么声势浩大好不好?我会被你吓死的。张红理都不理,专心致志干她活。
我从来没吃过什么中药,黑乎乎太他妈难喝,还一碗一碗往肚子里灌,谁能受得了。看到桌上还有一堆中药在等着我,腿就开始发软。我说,张大妈,求你了,别让我再喝它,我会喝死的。张红说,你这人咋这样噻,不喝怎么会好呢?她象我妈咪教训我。操,你烦不烦,我偏不喝,我生气道,要喝你喝去。张红把碗端起来,严肃地说,如果你病能好,我现在就把它全喝了。
在我生病期间,始终没有忘记投标这件事。实际上我对这次投标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把耗子送来的标书看了好几遍,总觉的有些地方不对劲,尤其是对标书里工程预算部分持有很大怀疑。我在单位一直搞施工,对工程预算知之甚少,加之蒋平平又是从学校才毕业出来的新手,难免挂一漏万,极有可能就非标了。王小娜埋怨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偏不听我劝,就凭她才学两天半就能编好这么大的预算!这可能吗?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耗子急了也说,老大,实在不行我们请别人来做,FUCK不就是花点钱嘛。问题摆在面前,我也不得不重新考虑。我让王小娜去把蒋平平喊来,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理比较稳妥。王小娜嘴一咧道,我才不去喊她。我扭头对耗子说那你去吧,耗子回来告诉我说蒋平平办公室没人,不知道人到哪去了。我打她手机也关机,王小娜趁机开始数落蒋平平的不是:我都不想去说她,好象我在背后专门告她黑状。她这个人散漫惯了,经常迟到不说,还中间溜号,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没想到两个女人矛盾如此之大,我和耗子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安慰王小娜几句,让她消消气。看来她们积怨由来已久,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有我心里明白矛盾的症结所在。
女人似乎都有第六感觉,而且高度敏感,尤其在男女关系上明查秋毫,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被捉到。所以在公司我几乎不到她们办公室,免得让对方碰上心里不舒服。如果有事,就叫到我的办公室里,把门敞开说话。我想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可是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欲盖弥彰。所以我很少在公司呆,索性跑到工地去溜达,这种状况已持续很久。
我到现在为止也没拿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我不想因此而失去蒋平平,所以一直迁就她到现在。这对王小娜来说多少有点不公平,我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耗子是个聪明人,早看出我和蒋平平关不一般,所以在关键的时候,总是一言不发,静观事态发展,看来得我真传不少,好学的人总是会有进步。
其实,从我让王小娜掌管公司内务的那一天开始,蒋平平就表现出抵触情绪。她跑到我办公室大发牢骚,说,我干不下去了!她王小娜有什么了不起,拿根鸡毛当令箭,动不动来教训我,还扣我奖金,她以为自己是谁?我给她倒一杯水,说,好了好了,别生气,这也是她工作嘛,你理解一下,支持一点嘛。如果她哪做的不对,你告诉我,还有我在的嘛。行了吧,她赌气道,你就护着她,心里哪还有我?说着她就掉下泪来。操,怎么办?又是女人哭鼻子,我的心又软了。面对哭哭啼啼的女人,什么制度原则都她妈败下阵来。我把门关上,从抽屉抽出2000块钱对伤心的女人说,别哭了,她扣你多少,我给你补上。蒋平平推开我手说,我才不要你钱。我拍她肩说,好了,就算我为你平反昭雪行了吧,这才算哄好。
面对蒋平平和王小娜的矛盾纠葛,我是真的感到头疼,最后发展到两个人大打出手,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驾御男女关系的高手,可以在她们中间游刃有余,没想到,序幕还没拉开,就面临谢幕的结局。我在走一根很细的钢丝,说不准那天就会把自己跌下来,看来鱼和熊掌兼得的理想不是那么容易实现。
对如何摆平这两个冤家,有时候我感到力不从心,心烦的时候我就找耗子。耗子一听请他喝酒,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他知道饭后肯定还要到红楼去HAPPY,届时又可以和小曼小姐在一起,所以有请必到,好不客气。
自从蒋平平到公司后,我也曾多次邀请蒋平平一块儿出去玩,她都犹豫不决,我说还有耗子,才勉强答应。她对我总是怀着戒备之心,时时刻刻提防着我,好像我要随时按倒她。不过我对她还是很有耐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这都是李主任教我们的,很受用,放之四海而皆准。
我们吃饭、喝酒、划拳、讲荤段子、之后又到红楼唱歌、跳舞,在回家之前还要吃点夜宵,然后完璧归赵把她送回去。没有什么新花样,一直这个套路。我们玩的很爽,蒋平平也很开心。去的次数多了,就逐渐放松对我的警惕。后来单独约她出来,也痛快答应。
一次她喝太多,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不停地吐,到家后就烂醉如泥。我帮她脱掉衣服鞋子、安顿在床上,中间不断清理她吐出的大量污物,一直折腾到凌晨3点。我看时间太晚,就躺在沙发上守了一夜。
也许你们会问,就没有发生别的事吗?是的,面对一个充满青春活力又有魅力的女人,谁都会浮想联翩萌生这样的念头。可是我有一个原则,决不会乘人之危,尤其是对蒋平平这样的女人。我觉得这样做很卑鄙。
早晨,蒋平平一睁开眼就惊慌失措坐起身,用被子紧紧裹住身体,好象怕我要夺走似的。她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我,流露出屈辱和憎恨。我安慰她说,你昨天晚上喝多了,现在好点吗?她不吭声,一直盯着我。虽然我心里坦然,还是被她盯的有点发毛。我说,你怎么了?这样看我,我可是对你什么也没做。说完我就在心里骂自己,别人是做贼心虚,我没做贼也虚得不行。我越是极力表白自己,她越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最后默默地掉下了眼泪。操,又是女人哭鼻子,我急了,跪在她面前说,我是真的什么也没对你做,好了好了,别哭了。操,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嘛。蒋平平抹一把眼泪说,反正我不管,你要为我负责。操,负什么责,怎么付嘛,我带着哭腔说,我是真的没动你呀?不信问我老二。他妈的我都气糊涂了。蒋平平停止哭泣,说,反正你以后要管我。我松一口气说,行行行,我养上你,可以了吧。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羊肉没吃上,还惹一身骚。
我不知道这叫不叫暧昧,反正我们的关系就以这样的方式开始了。
在车上,耗子就不停给小曼小姐打电话。小曼是耗子最钟爱的女人,每次吃饭都带上她,然后又一块到红楼HAPPY。他从不征求我意见,我早已习惯。再说了,有女人相陪,气氛也好,玩的更痛快。小曼是四川籍小姐,长的狐媚,挺讨男人喜欢。
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听不清,好象小曼也在外面和朋友吃饭。耗子马上沉下脸说,男的女的?我在开车,后面的话就听不见了,随后手机就断线了。
我和耗子在老干妈饭馆随便要了几个菜,吃饭的时候耗子闷闷不乐、我们不咸不淡聊了几句,草草吃完饭后就直奔到红楼。耗子问领班小曼在不在,领班说小曼还没来。耗子不相信又把每个包厢门推开探头探脑看一遍,都没小曼的影子,只好又折回来。领班说,有几个新来的要不要上一个,耗子摇摇头。我说,不就是一个小姐嘛!干嘛那么认真?
我和一湖北小姐唱了一曲《夫妻双双把家还》,又出去跳了一支曲子,就坐在外面大厅聊天。回来的时候见耗子还在一个人喝闷酒,一杯一杯往嘴里灌,还一根接一根抽烟。操,还他妈来劲了。我说,我们是来开心的,又不是来吊丧,有那个必要吗?我的小姐说,人家那叫痴情。我生气道,快给我闭嘴,就你话多。小姐伸了一下舌头就不敢说话了。我拉着耗子说,走,蹦的去。
在过道里,我一眼看见一个高个小伙子搂着小曼向我们迎面走来,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耗子已经冲到他们跟前,把小曼拽到自己怀里。高个小伙子骂骂咧咧就和耗子纠缠在一起,动起手来。走道灯光昏暗,当我认出高个小伙子就是打老马的那个叫吴墉的家伙时,他已经躺倒在地下。操,太快了,无间道吗?混乱中我用上翘的欧版皮鞋朝那个傻逼头上又补了一脚,吴墉当即就不动弹了。你他妈不是喜欢用砖头拍老人头吗?我也给你来一下!当他的一个小兄弟喷着酒气从楼梯走上来的时候,战斗已结束。小兄弟摇摇晃晃还想动手,被服务生拦住。我付完钱,拉着耗子开着车就飞了。
耗子有点害怕,在车上问我,老大,他会不会死呀。我说,死就死了呗。老大,我可不想坐牢。耗子声音发颤。操,打都打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又问,你揍到他哪了?一下就躺在地下了。耗子说,下面。操,看不出来,你他妈还挺狠,专打要害部位。我本来想告诉耗子被揍的家伙就是吴墉,就是那个袭击老马的家伙,想来想去还是不说为好,避免节外生枝,对老马不利。我已想好,充其量是一起小流氓的斗殴事件,大不了罚点款就会没事。耗子还是很害怕,说,老大,他会不会来找呀。我不耐烦道,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这点事就把你吓成这样,打的时候咋不想好,当时的英雄气概哪去了?我见他不吭声接着又说,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坐个牢又咋了?耗子哀求道,老大求你别再吓我好不好?fuck! 我会被你吓死的。说完就后悔的耷拉下脑袋。
晚上回到家,张红还没睡,爬在餐桌上打瞌睡,长长的涎水像一条小溪从嘴角流出。桌子上摆满了酒菜,还有一块生日蛋糕,六柒根蜡烛插在上面还未点燃。我弹了一下她脑门就醒了,她快速揩掉口水,睡眼惺忪说,你回来了?然后埋怨道,都几点了噻,才回来!不想过生日就早说嘛,害我等你到现在。听了她话,才想起今天是我生日,看她一脸疲惫,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我有好多年都没有过自己生日了,几乎忘记,难得有人想起,多少还是有点感动。我坐下来不停的抽烟,脑子里还想打架的事。张红推我一把说,怎么啦,魂都没了,谁又惹你了噻,不会是小姐吧?操,说什么呢?我嚷道,哪有那么多小姐来惹我,就你一个就够我受的。张红马上沉下脸,委屈地说,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姐,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我知道又说错话,马上缓和说,好了,今天是我生日,高兴点行不行?我搂着张红说,来,亲爱的,我们先喝一个再说。张红又把菜端到厨房重新热了一遍,就开始过我生日。她指着蜡烛对我说,许个愿吧。卧槽!刚打完架,能许出什么好愿,我想了一下,那就别让耗子坐牢吧。夜已很深,烛光里的张红就像妈妈一样,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第二天我就把电话打到老马办公室,不无得意地告诉他现在他仇人正在医院躺着呢,总算为他出了一口恶气。电话那头传出老马“啊”的一声,操!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说,揍的是你仇人,又不是你爹,一惊一咤的干什么嘛。老马压低嗓子说,你小声点。又说,我打你手机,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就挂断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要不是为了让他心里痛快一下,我是不会告诉他这件事。一会儿他就把电话打过来。你真把他打…打了,严不严重?我说,怎么了,你还为他难过是不是?我不是这…这个意思,他说,我是害…害怕把事情搞…搞大连累你,我一辈…辈子都心里不安。我说,好了好了,又没把他弄死,有什么不安的。
在工地上,耗子心神不宁,好象随时被抓,我说,不如你回去休息两天,你老是眼睛走神,怎么去干好工作。耗子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
下午的时候,我预料的事情终于发生。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开到公司院子里,跳下两个身穿警服的人,问耗子现在在哪。我故意问发生什么事,其中一个胖子说他把人打伤,眉骨开裂住进了医院。我只好让王小娜带他们到宿舍找耗子。耗子还躺在床上睡觉,当即就被拖出来带上手铐,耗子吓尿了裤子,喊着,凭什么抓我FUCK…老大你要救我!院子里围了一群人,都是吃瓜不嫌事大的群众。蒋平平也扒在窗口向这边张望,耗子被推进车里,警车拉响警笛、闪着警灯冲出院子大门,急速向警局方向驶去。我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有种五脏六肺被掏空的感觉,面对强大的人民政权,我感到小人物的无助和渺小。
晚上,我把耗子抓走的事说给张红听,她正在梳妆台前卸妆,头都不抬,好像跟自己无关,平静的像尊雕像。她看我着急的样子就淡淡的说,年轻人就是好冲动噻,屁大点事就动手,有啥子事情不能好好说嘛!意思是我们不对了!我着急道,你说啥呢、是别人抢了他马子,他才动的手!张红扭过头说,是谁马子还不一定呢?我一听这话顿时语塞,想想也是,这年头良家妇女都有几个好阿哥,小姐有个把相好又有什么可奇怪。这些破事司空见惯,张红见的多了,根本不值一提。而我却像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小学生,惊慌失措、焦躁不安,与张红沉着冷静、大将风范形成鲜明对比,内心陡然生出一丝悲凉。一个堂堂公司经理、风流倜傥的江湖老油条,瞬间败在风尘女子脚下。看来张红在江湖没有白混,如果她是一只浪里白条,我充其量是只浅滩里的小鱼虾。女人的世界男人永远不懂!我仰慕道,大妈还是你厉害!佩服佩服!
第二天,小曼找到我办公室,一进门就开始掉眼泪。我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本想教育她不要脚踩两只船的道理,可是看她哭成了泪人我心就软了。其实我早想好今天找到小曼问个清楚,没想到她先找到我。我安慰她说不要哭,我决不会袖手旁观,我会救耗子出来的。为缓解小曼情绪,我给她倒了一杯水,小曼停止抽泣开始对我讲那天晚上的经过,她说,那天晚上我确实和吴墉在外面吃饭。吴墉是舞厅常客,每次点我台,出手也大方,还经常叫我一起吃饭,时间长了就成为朋友,我想有这么个有钱人做朋友也蛮不错。她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你是知道的,我们做小姐的全靠他们养着。后来他让我做他情人,我就开始躲他,可又不想失去这个长期客户,就这样和他挂着。我害怕耗子知道生气,就没有告诉他,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做,就是一块出去吃饭聊天。我和耗子在一起的时候,我也答应过他不和别人来往,这么长时间我们是有感情的,没想到还发生这样的事,我真对不起耗子。我安慰她说,事情都已发生,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关键是现在怎么去救他。小曼突然抬起头问,耗子现在怎么样?我说关在天山派出所。小曼又低下头,然后又说,那天都怪我,要不是我掐掉耗子电话,他也不会那么冲动去打别人。我问是不是你告诉民警耗子住处,她含着泪点点头。说,第二天就来了两个人找我,向我了解情况,我本来不想说出耗子住处,可是他们凶的很,要带我到派出所录口供。我是三无人员,一旦查我身份,肯定要罚我款,就说了。我又安慰她几句,就让她回去了。临走之前她拿给我三千块钱让我托关系一定把耗子救出来,我说你挣钱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她说都是因她而起,死活让我收下,我只好接受,这样她心里可能会好受些。
早晨,我把公司事处理完就赶到天山派出所,所长得知来意后说你回去吧,我们会秉公执法,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并告诉我现在不容许见当事人。我又垂头丧气回到公司。蒋平平告诉我说那个吴墉眉骨被打开,缝了5针,搞不好构成轻伤要判刑的。我问听谁说的,她说钱太君说的,都传开了。操!没想到我脚上功夫这么厉害!幸亏黑灯瞎火没被发现,否则一块进局子。
后来我想,要想息事宁人就得堵住王墉嘴,不让他到法院起诉,赔点钱就算了。可是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下午我和蒋平平提着礼物到医院看望吴墉,想着和吴墉好好谈谈尽快把事了结,结果就吃了闭门羹。吴墉躺在病床上,整个右眼包着纱布,一言不发看着窗外。我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好话说尽,吴墉还是不正眼瞧我,并且从嘴里冷冷吐出一句话:给老子等着!那架势非把耗子弄到大牢不可。后来我又托熟人带话让他出个价私了算了,可是没过几天吴墉的爹就放出话来,给多少钱都不行,一句话:坐牢!我操!这咋办!这年头习惯用金钱摆平一切,几乎没有搞不定的,可是遇见一个不缺钱的主,你让我咋整!所以都他妈傻眼了。
其实并不是我着急救耗子出来、当然也不排除个人感情在里面,毕竟跟我打拼这么多年,就算是一条狗,也不舍得让别人拿出去枪毙吧。问题的关键是工地全乱套了,业主、监理、所有人在找他、好像离开他地球就不转了一样。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公司缺了他还真不行。
晚上的时候,小曼又打来电话问耗子的事,我把早晨到派出所和去医院看王墉的情况大致给她说了一下,电话那头沉默了,我知道她心里又开始难过。就安慰她说别着急,我一定把耗子从大牢里救出来。
张红溜完狗回来,见我埋在沙发里闷闷不乐,还一根接一根抽烟,就说,多大点事噻,就把你愁成这样,大不了关上一年就放出来了。我说,你懂个屁!工地一摊子事,我一个人哪能忙的过来。我心里烦躁就没有好话。
耗子是施工现场负责人,每天要把工作安排到每个班组,现场还要抓进度和质量,应付监理和安全检查,每天忙得跟头绊子,我现在才体会到耗子真他妈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其实为救耗子出来,我找过王东想办法、也求过李强。王东跟别人八竿子打不着,心有余而力不足。李强就跟我打哈哈,还说不就是一个小小施工员嘛、改天给我找一个,这不是明摆着不想帮忙嘛!张红得知我还求到李强那里,鄙夷道,你好可笑噻,还去求李强帮忙,你以为你们天天在一起吃吃喝喝就真成朋友了吗?做梦!别人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噻!一条狗而已!没想到张红看问题一针见血,句句扎心。想想也是,这么多年点头哈腰,鞍前马后,却从来没正眼看过你!你在别人眼里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甚至连一条狗都不如!张红快速转动着眼珠子说,找一下老马!我说找他有屁用!张红沉下脸阴险道,你猪脑壳啊!问问还有没有老吴把柄噻!我一下如梦初醒,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楞楞看着张红,大妈的形象一下高大起来!我靠!没想到还是一个不赖的狗头军师!
我在单位很快找到老马并说明情况,他一脸为难地说这样不好吧!我知道他害怕再遭板砖,就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我保证你没事!这才把老吴倒卖钢材收黑钱的证据交我手里。老马还想嘱咐我什么,我不耐烦道,那么多废话、赶快上班去吧!
手里有了证据,我心里石头一下落地了,长长出了口气,心想耗子终于有救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把公司事情处理完后就来到物资供应站老吴楼下。我先点着一颗烟,不慌不忙给老吴挂去电话,心平气和告诉他这件事就不要起诉了,我们赔点钱私了算了。我车里备好了5万块钱,今天就想着把事处理完。可是电话那头气呼呼说,想私了,门都没有!钱算个屁,我有的是!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赔点钱就行了吗?我们法院见!我继续好言好语对老吴说,吴经理,先不要把话说那么绝嘛!电话那头又说,我就这么绝咋了?我央求他说,吴经理,你能不能下楼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他愤愤道,商量个屁!我没时间跟你扯淡!操!还来劲了!我加重口气说,好吧!你下楼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他刚要挂机我追着说,去年钢材厂倒出去的一批钢材是这么回事?还有3#库房里的5吨黄铜哪去了?电话那头一下沉默了,过了几秒就听到老吴的咆哮声,他妈的你到底谁啊!我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法院对我手上的这张纸感兴趣!又是一阵沉默。你大爷的!看你再牛逼!我得意的又点着一棵烟静静在车里等他。在单位里这种人太多,屁股不干净就他妈低调点,不说让你夹住尾巴做人,最起码说话不要那么狂!操!还真把自己当廉洁奉公的好干部了!谁给你的底气!
两分钟不到,就远远的看见老吴朝我走来。一个40多岁的中年汉子,挺着蒋胖子一样的肚腩子。哎!这种人咋都一个球样,像一个妈生的!我朝他打了两声滴滴,他快速钻进车里。当他看到那张要他老命的票据后,手就开始不停抖动,像个半身不遂患者,满脸胀得通红,脖颈青筋暴出。他一把将票据撕个粉碎,狠狠摔在地下,伸手卡住我脖子。动作如此之迅猛,比李小龙的拳头还要快。我像一只小鸡攥在他手里动弹不得,快要窒息。没想到现在的油腻大叔个个深藏不漏、文武双全,工夫这么好!早知道他是练家子,打死都不来,真是后悔得要死。就在我的小命像游丝般快要飘走的时候,他终于撒开了罪恶的双手。我终于缓过一口气,接着一阵猛烈咳嗽,五脏六腑快要咳出来。我深吸一口气后就指他鼻子骂到,你马拉戈B想杀人灭口啊!你个土逼!看好了!这是复印件!还多着呢!他余怒未消,嘴里喃喃道,你们这帮杂碎,垃圾!我操!谁他妈盗窃犯!谁他妈贪污犯搞清楚!我终于暴怒!
一阵沉默过后,他像赖皮狗一样不吭声了!我打开镜片看到脖子上留下深深指甲印、才感到张红掐我是多么的温柔!
老吴终于开口道,你想怎样?我说,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他疑惑的看着我,眼神透出恐惧和绝望。我轻蔑的看着他说,看清楚点,杀人犯,就这张纸就可以轻松判你10年,10年!你懂吗?他耷拉下脑袋再也不说话了。
一个牛逼轰轰的油腻大叔,一个武功超好的练家子,一个欺软怕硬的猥亵男就这样被我彻底制服。
在回公司的路上,我把好消息告诉老马,我不想让老实人担惊受怕,电话那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接耗子出来的那天,我特意安排蒋平平和王小娜一块儿随行,当然也少不了他心爱的小曼。主要是想用这种隆重的方式来表达公司对他的关心和同事之间的情谊。生活需要仪式感,在每个引来送往的时刻更是不可或缺。我在派出所长办公室办完手续后,一个年轻的干警把我带到一间带有防盗门的房间,在手铐被打开的那刻,我看见耗子惊魂未定的脸上流出两行混浊的泪来。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我拍拍他肩就把他领出了派出所。耗子明显消瘦,更加精灵古怪,暗淡的目光像停滞的钟摆,他嘴角动了一下,但没有说出话来,从他委屈的脸上我读懂他想要说的话:FUCK、怎么现在才来!
为了给耗子压惊,我们在市中心一家叫“好再来”吃完火锅,又到“紫禁城”蹦迪。我们混在染着黄头发的人群里,伴着震耳发聩的的士高音乐胡乱扭动,恨不得把身上所有关节拆散架。置身其中,顿感一切烦恼烟消云散、荡然无存。难怪失恋的小年轻都喜欢这里,真是一个疗伤的好地方。
好长时间不来这种地方,突然有一点陌生的感觉。一切都在变化,我像落伍的人,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各色人等。人群中一个满身腱子肉的小子,剃个光头,象打过蜡油光发亮,穿一件雪白的二道背心,贴在震耳欲聋的音箱上,闭着眼睛全身抖如筛糠。我猜一定是个顶极霹雳娇娃,要不就是癫痫病发作刹不住车了。还看到一个染一头金色黄发,形状象狮子头一样的小姑娘,裸露着肚脐眼举着双手作投降状,她目露凶光扭动着腰肢就象一条眼睛王蛇。我吓的躲在一边,象一只想叼骨头,又不敢靠近的小公狗,围着毒蛇打转转。我对着蒋平平和王小娜大声喊,开心吗?她们冲我抿嘴一笑,使劲点着头,随后象吃了春药一样在人群中疯狂舞动,一头秀发乱甩,如醉如痴,竟到了忘我境界。
这段时间为投标让她们加班加点连轴转、压的喘不过气来,却忽略她们也是青春美少女,无形中剥夺掉她们多少美好时光,内心不免有些愧疚。耗子还没缓过神来,和小曼在台下说着什么。鬼知道在派出所经历了什么,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要更为复杂。我冲到台下不由分说把他俩拽到台上,这才像一台破拖拉机突突突运转起来。
凌晨两点左右,蒋平平借故有事像泥鳅一样开溜,这是她一贯作风。耗子和小曼也向我告辞走了,年轻人的事可以理解。只剩下我和王小娜,我半醉半醒佯装醉酒搂着王小娜从迪厅出来,钻进一辆红色“的士”到“不夜城”吃夜宵。一开始她还扭捏作态躲闪我的爪子,后来也就半推半就。
不夜城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广场上摆满了各种烧烤小吃,品种繁多,浓香四溢,都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们在一家海鲜烧烤摊前坐定,向老板要了一堆烧烤,优哉游哉吃的津津有味。我问王小娜,回去太晚了老公会不会扁你呀。她撕咬着一条烤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还扁我呢!他不赌到天亮是不会回家的。她老公是一个货车司机,更是一个赌徒。我还想再多打探一些有关这个赌徒的情况,却被她挡住。她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对我说,暧,我们今天不谈他好不好,别破坏好心情。看来王小娜对自己老公也不太满意。我心想,为什么结了婚的女人都说自己老公不好,甚至一无是处,既然这样还结球婚嘛!正当我又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小娜用肩耸我一下,道,发什么愣呢?我这才回过神来,我们聊了很多话题。在我看来,女人和男人一样酒后话都多。她告诉我说她老公又让交警叔叔罚了款,对此我并不感到吃惊,再正常不过。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我安慰她说我就是一个经常被罚款的主。
一次在新民路岔路口,因压实线被一个满脸青春豆的小交警挡住,罚款200。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央求他说能不能少罚点,他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问要不要罚单,我才发现就他一人出警,马上明白什么意思,说道,不要不要。遂赶快交上100块钱说了声谢谢就飞了。这是交警叔叔明火执仗的“黑色收入”这年头,名目繁多的“收入”太多了,不胜枚举。现在又冒出一个“灰色收入”在改革开放前,社会风清气正,根本没有什么“灰色收入”这个词;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日新月异日,社会上各阶层各类群体的收入花样繁多,以至于后来人们把诸如工资、奖金、还有补贴等明面上的合法的东西称为“白色收入”,把违法收入称为“黑色收入”那么介乎白色与黑色之间的收入,说不清道不明,就归到“灰色收入”里。比如说现在的导游,在旅行社根本就没有工资,即便是有一点那也是象征性给一点保底工资。旅行社要求带团的导游按人头费上缴给旅行社一笔不小的费用。“吃回扣”则是导游赚取“灰色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我看过一份资料,旅游商品为导游和司机提供的回扣比率一般为购物额的20%-50%不等,同时还要向导游和旅行社支付“人头费”和“停车费”。所以尽管游客早就没了购物欲望和购物可能,导游和司机还是要把旅游团往商铺里拉,因为只要停够时间,商店就得按人头给钱。
再比如说我们的医疗卫生界,普通老百姓看病,特别是动手术,给主刀医生、帮忙医生、麻醉师,手术室护士送红包,都是公开的秘密。“灰色收入”见怪不怪,早已司空见惯。
所以对交警罚款我充满理解,就当是破财消灾吧。我说。为照顾情绪我逗她说,你看你老公那张马脸天生破财的命,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靠努力破财换来的。她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然后轮我一拳道,去你的,别在那瞎掰了。我又把耗子发给我的短信转发给她看:“司机被交警罚款不悦,怀孕的妻子安慰道,他爹呀别生气,以后咱娃生下来名字就叫“交警”以后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还能睡他妈。”她笑的嘎嘎的,接着又骂我道,暧,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下流。
正当我们聊的开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我捉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看见张红正和一个30多岁男人聊天。虽然有点远,却一眼被我认出来。我停止了谈笑,马上盯住他们。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张红穿一件浅绿色连衣裙,衬出她娇柔的身段,秀发披肩更让她显得与众不同。我顾不上去欣赏她傲人姿色,心里盘算着她和这个男人的关系。王小娜顺着我眼睛方向也看到张红,她看我表情严肃就劝我说,你别瞎想,也许是同事或着普通朋友。我说她有狗屁同事,你看她笑的那个逼样子哪像是普通朋友。我像特务在暗处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王小娜拉我走,我说,不好意思今天不能送你回家了,你自己打的先回吧。我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们身上,没心思和王小娜多说一句话。王小娜怕我惹事就留了下来。我注意到对面这个男人,脸黑,留着寸头,挺结实的样子。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从表情看相谈甚欢。大约半小时后,他们起身离开,男人搂着张红像搂着自己老婆,自然、得体、大方。一招手,一辆绿色出租车停在跟前,他俩钻进车里,司机打了一声嘀嘀,小车向东直门方向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