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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存思摇光测人劫

玄武门上精彩之争,已然落幕。

李含光收了长生殿内的道法后,想起了张玉婷告知之事,于是对唐明皇言认真言道:“陛下,最近异事颇多,人间或起一大劫。”

唐明皇知晓李含光是有真本事的人,绝非江湖上招摇拐骗的“假半仙”,又见他神色如此,知其并非无的放矢,于是言道:“含光有何欲相告?但言无妨。”

李含光在心中理了理最近发生的奇异之事,整理之后,徐徐道出:“陛下先前曾命贫道去太史局内取星图,但待贫道行至半途,却是遇上了两头鬼物。”

“哦?长安城内怎会生出鬼物?”唐明皇不解道。

若是些偏僻地方,人烟稀少,有鬼物出没倒是不算罕见。可这长安乃大唐之都,天子坐镇,自是稀少生出这等阴秽。

何况近日还是一年之初,去旧迎新之时。

“贫道觉得,应是昨夜那场凄风厉雨冲散了城中人气,以致阴气、怨气和恶气都是生了些许来,”李含光顿了顿,又道:“可即是如此,其等皆是漫散,也不至生出鬼物。所以,应是有人将恶邪怨气聚拢起来,化作两头鬼物置于那处,设法拖延贫道时间。”

唐明皇言道:“听含光所言,应是已猜到那人是谁了?”

李含光点了点头,言道:“是有一人嫌疑颇深,不过,贫道还未曾见过他。”

唐明皇听罢,不语。

李含光知晓这是人君令他继续言说了,故是又道:“贫道赶往太史局后,寻得了星图,但它威能已是失了大半。做完这事,贫道便去了城门外接应我那三位师侄,将他们领进城内安顿。”

李含光说到这,皱了皱眉,说道:“三位师侄中有一位是我那天师道兄之女,他托其女带来一只天莲赠予贫道,只是不知被何人在中途换掉,留下了另一物。”

“是何物?”

李含光指了指不远处摆放在桌上的星图,言道:“是此物的另一半,或称画魂。两者融为一体,其威能方才显出。至于贫道所说的那位嫌疑颇深之人,也是那三位师侄遇见的。”

“贫道因取星图受阻,耽搁了些许时间,所以未能在城门处等候三位师侄。他等在城门下诵经时,遇见了一穿着奇异的修道者。听师侄们的描述,如若属实,此人能耐应是颇高,远在贫道之上。”

“远在你之上?”唐明皇神色虽是无有变化,内心却深感惊讶。

在他想来,李含光已是世上不多的道法绝巅之人,如若那人远胜与他,那又是何等通天之辈。故他也不是太过于在意,只当是李含光自谦亦或是龙虎山那几位道士夸大之话,以此掩盖失了天莲的过错。

“含光意为,是此人设法阻你,取走了星图画魂,后又以画魂换走了天莲?”唐明皇说罢,手指扣了扣金座,又出声道,“你既未曾见过他,又怎会与你有仇?”

李含光听后,摇头苦笑道:“的确如陛下所说,贫道觉得应是此人做了这些事。不过贫道喜于山中修道,不喜云游,霞友云朋惯了,故是与他人少有争执,此人应并非我之仇敌。 ”

“呵呵,这倒是有趣,”唐明皇笑了笑,又道:“含光先前所言人间或生一大劫,又是何故呢?”

李含光听他问起这,正色肃言道:“今年龙虎山上,天池内只生有两只天莲。”

听闻此言,唐明皇竟直接从座上站了起来。

道教是大唐国教,他自幼就博览道门典故,天莲与人道之说他是明白的。

唐明皇起身后,思忖一会儿,转身去了长生殿内处理事务所用的桌旁。他将上面的书纸移到一边,从下摸索出一个方格,按动之后。只听得一阵轻响,唐明皇身侧墙壁上,有一块方格之地正在缓缓往前突,露出其内空间。

李含光见得此幕,心中不由感叹着长安城内的暗室之多,还有这墨家机关术的神奇。

待那处方壁不再异动,唐明皇将左手伸入其中空间,拿了一物出来,放在桌上。

李含光视线投去,发现此物是一本书籍,不过其上未有著名。他心中生出猜测,问道:“陛下,这可是那奇书《推背图》?”

《推背图》名为图册,实是一本书籍。据传是太宗时期,命李淳风和袁天罡共同编写,融合了易学、天文、诗词、谜语、图画为一体,被称为第一奇书,有预测未来之能。

唐明皇指向这本书,肃言道:“确实是此物,还请含光以此,算一算那人间大劫的根源。”

李含光听罢点头,矜容言道:“为了苍生,贫道自会尽力行事。”

他不是冷血之人,恰恰相反,他就是志怪话本里的那种心济天下苍生的有德高道。

李含光说罢,拿起推背图,翻看起来,只觉其中知识并非玄妙奥深,难以理解,只是一些平常书籍里所记载的知识。

他心中思虑片刻,觉得是自己用错了方式。故他将这本书合上,以它作上清派中易算之法摇光术的媒介,进入推算之境。

易算也叫推算之法,其种类五花八门,来源颇多且门槛较低,就连民间亦有不少推算之术。而加深这种法门的准确和清晰除了和推算之人的修为和术法有关,办法还有诸多,例如:媒介、联系、寿命和福地等。其中媒介是最为常见的,老木轮盘、龟壳等都可以用来做媒介。

李含光将《推背图》作为媒介后,施展摇光术,果是发现了自身灵思清晰了许多,他便知自己找对方式了。

片刻后,他眼中神色闪动,从推算之境退了出来。他知这易算推测人劫并非易与之事,一个差错,便是神思尽毁。需得做好万全准备,再行此事才稳妥。

故他对唐明皇告罪一声后,来到殿内中处,席地盘膝坐下后,闭目神思,将自己调节自最好的状态。

天地间朗朗清气,以他为中心,飘了过来。

一瞬或是许久之后,李含光觉得自己精气神已至巅峰,便就此睁开了双眼。只见他眼中精芒一闪,《推背图》与敦煌星图便飞在他身前,悬浮在空中,金光做鸣。

李含光见得此幕,念道:“存思,天地之间,泯邈流虚,六曜沉迁……”

随着他念着经文,一道道华光飞在空中,异象横生,有贝阙珠宫、风楼龙阙就此显化,却又很快崩碎开来,化作一道道色彩斑斓的玄光绕在他的身侧。

李含光此时双眼虽仍是睁着,却已经看不清事物了。他感觉自己处于一处奇异空间之内,不在天地之间。此处地域,地星恒爆,星光万千,似那典籍里所记载的上古时期。

此情此景虽令他流连忘返,但他也没忘了正事,摇光术运转之下,比起平时快了不止数倍。他只觉曾经那些真经困阻之处,此时就如薄纸一般被他轻易破开,境界不知不觉间比起先前已是更高妙了一层,到了“玄关入体”之境。天地玄奇,人间万物在他的神思中快速转过,如同褪色的画卷被不断展开。

“找到了!”他心中惊喜道。

只因他瞧见一条色彩鲜丽的细线,阴影伏伏,正匿于这天地玄奇画卷之内。故他信手一抓,将其捏住,顿觉身边玄奇如若大坝溃提般被撕裂开来,极速退散,人间万物又回到身边。

他明白,非是敦煌星图和《推背图》不够玄异,而是他自身修为差了一筹。

他心中一动,一物自他体内飞出,化作金光弥漫了整个长生殿内。这是司马承祯飞升时的遗蜕所化,是恩师赠与他的替命之物。

只是比起这人间万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含光心中思绪只有一瞬做想,随后就便被他压了下去,在金光弥漫之下,他又进入了那玄奇境界,神思全力解那细线。

待他推算解出,神魂回到人世时,不由面色凝重。

唐明皇已在其身旁等待多时,见得异象消退,李含光醒转过来,他便问道:“已是未时了,含光可是算出来了?”

李含光起了身来,一拂袖,用完星力的敦煌星图与《推背图》飞回桌上,他方才说道:“回禀陛下,贫道已是推算出来了。”

说罢,他施了个道决,将长生殿顶幻化成湛蓝天空后,指了过去。

唐明皇见此,心中思绪万生,忽是想到什么,问道:“可是荧惑灾星降世?”

李含光摇了摇头,垂眸说道:“并非九耀星君降世,而是天外之人。”

“天外之人?”唐明皇言道,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心疑是否为道门传说中的天外天。

“据典籍记载,天外之人,一体双魂,但多是以前世之魂为主。在其成年时,双魂会合为一处。”

“上一位有记载的天外之人是谁?”唐明皇问起了关键之处。

李含光答道:“汉朝,王莽。不过陛下,此次天外之人并非是为了夺国而来,他是行斩龙脉之事。”

龙脉两字一出,唐明皇神色冰冷,眼中有寒星闪过,问道:“何为斩龙脉?”

他认为自己乃是开明之皇,要将大唐立有万事伟业之帝,自是接受不了皇业中阻,大唐倾覆。

李含光见唐明皇脸色有异,答道:“龙脉被斩,皇朝气运会中断,较大可能会朝代更迭。贫道推算之中,人劫将在二十年后发生。”

他顿了顿,又道:“而若龙脉被斩,因大唐国势之盛,还能续上十二载气运,故这天外之人斩龙脉之事应于七年后发生。”

“那一年之中,春夏秋冬季节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他又补了句。

唐明皇听罢,对李含光郑重言道:“含光,便请你选些人来助你,为我大唐续运了。”

李含光本想回应,却是听见这人君言罢又冷哼一声。

只见,大明宫内龙气皆聚了过来,化作一条金龙趴在他脚下;长安城内的人道之气也是聚拢成龙形,同是趴伏下来。

这人君冷哼一声后,大甩皇袍,斩钉截铁地言道:“就算这龙脉被斩,这天下,依然是我大唐所统,依然是朕的!”

龙气、人道之气两条巨龙本是在他脚下匍匐着,但在他言出这般尽显霸气的话后,皆是张嘴怒吼。

李含光在其身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感叹,便是这龙脉真被斩了,这天下多半也不会易主。就算易主,也不会太过于久远,终会回到这人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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