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御花园的荷塘里,发现了好几具尸体,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姑姑,清早的事你听说了吗,内务府的太监打扫御花园荷花池里的淤泥时,居然挖出了好几具尸体,看样子应该是各宫里前段时间失踪的那些个宫女。”
“荷花池?”
“姑姑,是想到了什么?”
“也没什么,本宫记得当年宠冠后宫的温嫔娘娘,就是在这荷花池边,以一首咏莲,一下子就拢住了皇兄的心。啧啧,倒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可惜了!”
“玄澈那里你去过了?他怎么说?”
“老二那个人精,我听他话里话外都是关于上次被蛇咬伤之事,暗示他已经知道是我做的,关于此事,倒是一点不露。或许,这次真不干他什么事吧,我也派人一直盯着他,这些天他确实一直待在长定殿,也没见过赫连行安。”
“那就有意思了。”长公主低头拜弄着长长的指甲。
要说这宫里,过得最惬意的莫过于这位先皇所生的小公主了。十来岁的长公主,是先皇的老来女,掌上明珠,疼得跟什么是的,虽说是庶妃所出,长得不甚出众,却温柔似水,见谁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端庄优雅。为人精明能干,处事圆滑,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却似见过世间浮华,历经沧海桑田般的的洞若观火,见微知著;一双朱唇巧言令色,能颠倒黑白,诱惑人心;一颗七窍玲珑心最能揣摩人心,玩弄权术。很得当今陛下看中。
“这次因为临近冬季,荷花池里多半淤泥堆积,若不仔细清理,也很难发现那里面居然藏着好几具尸体,还都是女尸,嬷嬷们仔细核对过身份,尽管那些尸体早已腐败发臭、面目全非,但是身上的装扮和首饰不难推测出身份。算算最近这一年里,宫里陆陆续续失踪了好些人,哪个宫里没有死过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隐密之事,便谁也没放在心上,也没人声张,却不料都埋在这荷花池中。”
“咱们这座皇宫里,哪里没有惨死的冤魂。”
“等等,你是说尸体身上的首饰还在?”
“不错,姑姑的意思是,不为谋财害命?”
“宫里主子们争斗无外乎一个宠字,奴才们则看着钱财和权势,既然首饰没丢,自然就无关谋财一说。”
“权?”
“你平日里喝了多少水,都装进脑袋了不成?这些尸体同兰馨那具有什么关联?”
“都是血尽而亡!”
长公主白了一眼。
“全是女尸,还都是体内血液尽失,不为谋财,倒像是诅咒邪术之类。”
“不会真有鬼吧!”
“糊涂,本宫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只信事在人为,鬼不过人心。”
“你去查查宫内所有关于邪术,不,不仅仅是我们国家,聖域国、奚蜀国、以及灭国的昭烈国,以及江湖上流传的各种邪术,尤其注意需要女人血的,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姑姑是在怀疑这些宫女死于旁门左道的邪术?”
“去查查,总能查出点什么,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这宫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的汹涌不断。”
眼前的姑姑就是这样,年纪比自己还小些,却总摆出一副这人间百态,世事无常的伤悲。
“还有,让你母后这段日子不要再闹腾了,我看皇兄对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这太子之位原本就是皇上顶着压力才立下的,更有老二他们虎视眈眈,别到时候,硬生生的被你母后拖累,即便幸运保住尊位,孤立无援,也难成大业。你要记住,历朝没有哪个皇帝登位没有外戚的支持。罢了,说再多,你若不当回事,指不定将来还埋怨我多嘴多舌,搬弄是非。”
“哪里哪里,姑姑这话让侄儿好生惭愧,我哪里不知道姑姑的苦心,一心一意都是为了侄儿,话说回来,当初如果没有姑姑的支持,说服父皇立嫡立长,如今侄儿又怎么可能安坐这太子之位。姑姑放心,此事定不是母后所为,往后也会时时紧盯母后,绝不让她做出糊涂事来。”
“这次出使聖域国,可有收获?”
“聖域国果然富裕,那里百姓多以渔贸为生,珍珠珊瑚,不计其数,这回我可是带了好些车珠宝,珊瑚和海味,其中还有一颗聖域国国主所赠的鲛人珠,指头大小,传海底鲛人眼泪化作,可值千金,侄儿想把它送给公主姑姑。”
“你觉得我会稀罕一颗珠子?”
“姑姑别急嘛,我知道姑姑并不在意这些俗物,姑姑想知道的,待侄儿与你细说。”
“聖域国国主此与我畅谈言欢,言语中隐隐透露有结亲之意。”
“本宫记得,聖域国主名下有两个女儿,长女13,乃早逝的王后所出,次女11,是贵妃所出,他中意哪位?”
“当然是长女,”
“你什么意思?”
“我想如果我能和聖域国的公主结亲,这对我来说岂不好事一桩,待本太子的身后有了聖域国的支持,那太子之位岂不更加稳固?”
“稳固?只怕是日落西山!”
“姑姑何出此言?”
“那早逝的王后在位时也不见国主对她多有用心,反倒是那位庶出公主,母妃从小小的宫女爬到如今贵妃的位置,十几年来宠爱经久未衰,着实是个人物。即便她将来登不上王后之位,依照她的手段,也不会有人能越过她,你是想娶一个空有嫡亲头衔却不受重视的公主,还是一个母妃得宠,家族实力不容小觑的公主?其中的得失,可不是你眼下所见。”
“你若有魄力,现下便可提议求娶二公主,婚期也不过三年之后,三年时机一到,若是贵妃势力依旧,遵行诺言即可,若是有更得益于你的婚事,随便找个由头拖上一拖,就此作罢。你若怕得罪人,现下就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反正从未有过一国的两位公主同时期嫁于他国的两位皇子。”
“那不是白白便宜了老二?”
“便宜,不见得,聖域国的长子也是贵妃所出,女人的枕头风吹起来可比那些文官御史的谏言有用多了,不出意外,若他日贵妃之子为太子,你说,她们会去支持情敌之女所嫁的皇子?”
“切到时,你只需与贵妃之子交好即可,娶不娶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姑姑此番甚妙,待侄儿会去考虑几日,下了决断,再与姑姑筹谋。”
“你好好想想,这于我们是个先机,只要把握好机会,我们可以给上老二致命一击。”
“涟儿,你说刚刚姑姑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女人的心思你应该最懂,你帮我分析分析,姑姑到底有没有吃醋?”
“女婢觉得长公主所做的这些事处处为您考虑筹谋,这就够了。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当初也是她力荐您成为太子,若不是长公主,您可能……”
“可能现在的太子早就是老二的了。我知道,你是想说我天资平庸,不堪大任,可父皇最后还是选了我做太子,也是姑姑一直在支持着我,可是我就是想知道。我何尝不知道皇子结亲异国公主,在父皇眼里是个威胁,何况我还是太子,可是我就想试试她,想看看在她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在我提出娶聖域国公主的时候,姑姑虽然反对,我瞧她那神情,并没有什么不悦,还劝我迎娶二公主,这些年,我为她做的,难道她一点都看不懂吗?”
“殿下,奴婢瞧着刚刚您说要送长公主鲛人珠的时候,虽说公主不愿意,但是奴婢知道,女人会口是心非,嘴里越说瞧不上的,心里越是欢喜,您对她的好,相信长公主都看在眼里,只是碍于身份罢了。”
“身份!本太子从不在意那些世俗眼光,若要为了那些个糟老头子们嘴里念叨的所为的人伦纲常,去放弃自己的挚爱,做梦。若不是为了这太子之位,本宫早就……”
“女婢知道,太子是重情之人,可是您得为了长公主想想呀,她一个女子,本就不容易,若是还要遭受世人指指点点,名声毁了,那她还活与不活?”
“罢了,本宫自当好好盘算,若不是生于这帝皇家,本宫也不至于这么苦不堪言。”
“皇姐,找我什么事,你可是从来不会主动进宫找我的,说吧,有什么事,还是,想我了?”
“六皇兄最近很忙吗,案子有什么进展没?”
“切,我还以为是来找我的。兰馨的案子还没有查出来什么,御花园塘里又挖出了八具女尸,死状和兰馨一样,失血过多。六哥忙得头都大了,昨日还和仵作一起,亲自解剖尸体,我实在受不了那味,就先走了,咦,都烂成稀巴烂了,六哥也不嫌脏,居然还亲自操刀。不过你还别说,那几具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和兰馨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这是一起案子。”
“六皇兄怎么想的?”
“我哪知道,他这两天不是忙着检查尸体,就是出宫去查消息,要么就是窝在房里想问题,我也不敢打扰他,父皇给的差事,做不好后果你知道的。”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要去你自己去,父皇又没让我参与,我怕耽误六哥,挨骂。”
“凶手一日不捉到,宫里就会人心惶惶,你试想一下,夜晚在你殿中散步,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接着,伺候你的宫女,活生生的消失了,几日过后,她们面无血色的出现在你的寝殿里、书房案头上,甚至夜半时分,躺在床上的你翻身时,一张面无血色的脸出现在你眼前……”
“够了,走,我们赶紧走,帮六哥抓到凶手,真是服你了,说的我一身鸡皮疙瘩。”
“六皇兄!”
“嗯”
“我能看看尸体吗?”
“你确定能受得住?”
“我想见识一下。”
“好,这是羊皮手套和捂鼻子的面布,里面味道很大,我和你一起,如果你受不了,赶紧出来,不要死撑。”
“多谢六皇兄!”
“我就不进去了吧,我在外面等你俩,望风,望风。”
两人来到一间空旷的房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酸臭味,让人作呕,臭不可闻。
屋子中间摆放着几张木板,上面是盖着白布的尸体。风知忆将脸上的面布包裹好口鼻,生吸一口气,上前掀开了第一具尸体上的白布。
还好,尸体已经近乎白骨化,身上撑着零零碎碎的衣布条。这种场景在医学院里早就司空见惯,虽然自己学的是心理医学,但大一刚进医学院的时候,什么断手、断脚、脑容物、肿瘤、各种解剖标本根本不在话下。
“这是这几具尸体当中,年份最远的,死了有一年多,虽然皮肉早已烂没了,但是你看,她的右颈处的骨头上有两个印迹,类似尖锐之物刺破皮肤,伤口之深累及喉骨。”
“这印子之间的距离,像不像咬伤的?”
“有可能,但绝不是人的咬痕,最有可能的是山间猛兽之类的动物,可是这宫里别说猛兽了,狗都没有一只,再说了,我也对比了凌渊国里所有猛兽的咬痕,都没有能造成这种伤口的。若是人为,通过特殊的道具,道是有可能。”
说罢,六皇子从一旁桌上摆着的器具里拿出了两块弯刃。
“用这两个一齐刺入脖子,形成的伤口与尸体上的很相似,我们量过所有女尸脖子上两个洞眼之间的距离,发现是一样的,就是说,如果凶手是通过工具杀人放血,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用的我手上的这个,只不过两者连在了一起。”
风知忆心里暗暗佩服眼前这个风度翩翩,不温不燥,分析起问题逻辑思维缜密的六皇子。
接着,风知忆又一连翻开了接下来的几具尸体的白布,结果可想而知,因为时间不近不远,眼前的一具比一具恶心,尸体不仅面无全非,而且上面到处都是蠕动的蛆虫,一个个肿的发胀。风知忆倒是不敢上前触碰,眼前的尸体因为在淤泥里泡的比较久,呈现出巨人观,生怕一不小心戳穿了尸体,发出一个“惊天动地”的臭屁,连带着满天洒落的肠子内容物。
最后干脆直接走到最后一具尸体前面,问道:“这具应该就是兰馨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小心翻开白布,看到眼前这具形态较好,面容破损不算太大的尸体,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这是所以尸体当中,保存的最后的一具,所以最适合从中找到线索。尸体全身上下,除了舌头被拔出留下一个空洞以外,脖子上有明显外翻的伤口,依旧是两个洞眼,位置大小较之前一样,只是这深度嘛,是不是有些太深了,好像整个脖子都快要被刺穿似的,这倒不像是放血,像杀人。
“十妹,那日茶楼,我隐约听到你念叨过:只有一具嘛,为什么当时你会发出这样的言论,说实话,如若不是了解你的为人,定要怀疑你就是凶手。而且最后也验证了,的确不止兰馨这一具尸体,我想知道,当时的你都没见过尸体,只是略有耳闻此事,如何会发出那样的言语?”
想不到六皇子心细如发,果然,皇室中人,哪怕只有十几岁的皇子,个个堪比人精。
“那我岂不是要多些皇兄的信任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问你……”
“放心,我明白,我没有生气,如果我告诉你,以后,这样的尸体会越来越多,你信么?”
风知忆一脸玩味,让人参透不详。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我猜想,凶手定是需要女子之血,或药引,或巫蛊、,或实验,或,药浴!”
“药浴?”
一向君子风范的六皇子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整个人愣在原地,陷入沉思,久久才道:
“十妹,实不相瞒,我曾私下里请教过太医院院正,女子之血有何用处,院正苦思良久,告诉我的和你刚刚所说相差无几。”
“他说:女子之血……,而处女之血……”
“事后,我又寻人翻来包括以灭国的昭烈国在内,四国里所有关于女子之血的记载,无论是野史典籍亦或是后宫秘闻,终于找到了这俩篇。”
说罢,六皇子从怀中掏出两张破旧的羊皮纸张卷,前者记载的是:合煦九年,昭烈国皇帝微服游历人间,得一美女,自带体香,为之沉醉。而那女子自小被其父母泡在香水浴中,那香,是用草药浸泡处女,取其体香,萃炼而成的香精。后者记载的是昭烈国王病重,那女子以自身的血为药引,救活了皇上。前者需萃练活人致死,但不需人血,后者需要人血但不至死,介于两者,和你刚刚提到的药浴,让我顿时恍然大悟。
“后宫中,或许有人正在用这种方法治病!”
“也有可能是以血美容,保容颜不衰。”风知忆补充道。要知道,这么多具尸体,足够洗上好几次药浴了,而自己也正是当初看过吸血女伯爵,才有次萌生的念头。这位恶魔,正是利用处女血来滋养皮肤,残害人命只为希望永葆青春。
一想到宫里可能有人通过这种方法来争宠,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的吧,不然,那真是太可怕了。
“如果是主子争宠,那么一定会让下人去找寻目标。”
事不宜迟,六皇子连夜召集人手,去查各宫里形迹可疑的奴才太监,女尸身上的穿着很容易确定之前的身份,再调查他们生前的人机关系,看看有谁经常和她们打交道,再去查这些人的活动轨迹。结合宫里这些年,有谁生过大病,亦或是容颜衰败……
突然,六皇子的脑袋里涌出了一个名字——温嫔娘娘!
这位曾经艳压六宫,深受皇帝宠爱的妃子,不知何故剩下十四公主后一夜间失宠,往后五年里幽居宫内,不显于人前,落寞寂寥,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最近一年又逐渐获得宠爱。会是她吗,一个平日里自诩清高,人畜无害的才女,会用这种下作手段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