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门口,勿忧停下脚步:“皇上,就这点小伤,不必看太医吧?”
沐言昊未言,拉着她走了进去。迫于皇帝的危压,太医们拿了上好的药膏给她抹上,里三层外三层包扎了一遍。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她的十根手指缠着厚厚的纱布,像顶了几个白面馒头,怎么看这么滑稽。
勿忧歪着头想,她不过就是被扎了些针眼而已,需要这么夸张吗?
那么问题又来了,裹成这样,她要怎么活动?当即就想动手将纱布拆下来,皇帝眼神扫了过来,她便不敢动了,默默将手背至身后。
等到用膳的时间,吃饭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她只能用裹成熊掌的两只手抬起筷子,好容易夹起筷子又掉到桌面。
她苦皱着张脸。看向皇帝,皇帝淡定用膳:“爱妃这般看着朕,可是朕有那么好看?”
由于勿忧此刻处于“工伤期”,今儿个膳食由御膳房送来,他保持一惯的习性,进食之前先让犬试过毒。
勿忧闷闷的别过头去,天界那么多仙君,个个出来丰神俊朗,她不至于会被一个凡人美色所惑。不过这凡人能长他这样的模子,也算难得。
皇帝用勺子舀了一勺米饭,夹了些肉片,递送到勿忧面前。
“干嘛?”
“张嘴!”沐言昊命令。
勿忧怔了一下,他的勺子已塞进自己嘴中,勿忧含着勺子僵硬如石化。
皇帝面不改色说:“看在你行动不便的份上,朕就勉为其难喂你了。”
这皇帝难道吃错药了?突然对她态度转了180度大弯?介于之前吃过的亏,被他下过的套,勿忧始终保持着警惕。
见她一脸防备,沐言昊轻笑:“你在好奇,朕对你的态度怎么变了?”
“嗯。”勿忧不置可否点头:“皇上还是正常些好,您这样,臣妾不习惯。”
沐言昊放下碗碟:“其实,你和冯俊业的事,朕早已知晓,你心中有谁是你的事,可你是朕的嫔妃,朕怎么待你是朕的事。”
勿忧险些被口中米饭噎住,这是什么逻辑?
面对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还能若无其事做着夫妻间的亲密举动,到底是有多么强大的心理,才能做到如此淡定?
勿忧尚未想通,冷宸便来了,说是已经通过指纹对比找到偷盗军机图的盗徒,此人正是冯俊业身边的副将蒋勇。
蒋副将原是兵部侍郎之子,后被任命为副将随冯俊业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战事平定之后便一同在军机阁当值。
可是,他和崔家并没有什么恩怨,此事明显牵连的是崔家,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皇帝立即命人将人抓来盘问,才过了一会儿,禁卫军就回来了,说赶往蒋勇的住处时,发现人已经死了!”
死了?勿忧震惊不已。沐言昊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小小一个副将,料定也不会有那样的胆子,必定后面还有人。
一行人前往案发现场。蒋勇死在屋中,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背上只插着一枚毒镖,窗户纸破了一层,显是从外边射来。
蒋勇当时正在屋里进食,餐桌上的食物用银针试过,并无毒素。致命之处显然就是这枚毒镖。
冷宸将毒镖拔出来交给沐言昊一看,与前几日刺杀那太监和宫女身上的毒镖一模一样,从伤口的深度来看,且是一人所为。
原以为查到蒋勇身上,这事就算不完全水落石出了,如今这蒋勇一死,线索又断了,事情再次变得棘手起来。
回去路上,勿忧一脸凝重,托着下巴分析:“如此看来,蒋勇偷盗军机图必是受人指使,那人定是知晓我们已经查到蒋勇头上,担心行迹暴露才会杀人灭口,真是一只奸猾的狐狸。”
“既然知道那人不好对付,你也不怕吗?”沐言昊走在她身侧,焉阳和冷宸则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勿忧只当皇帝在吓她,故作轻松一笑:“我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倘若,下一个要杀的人是你呢?你也不怕吗?”沐言昊停步看她,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勿忧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他,沐言昊盯着她眉眼,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痕迹:“如果,下一个目标是你,你怕不怕死?”
勿忧愣了片刻,复又笑开来:“我怕死呀,谁不怕死?正因为怕死才更要查清楚,反正我查不出来皇上也会治我死罪,查了也是条死路,不如豁出命去查。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倘若真有一死,倒不如死得明白一些。”
听到她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沐言昊眉头皱了皱,忽然抓住她的手,拉至身前:“放心,有朕在,你会活得好好的。”
勿忧心头颤了一下。
沐言昊随即松开了她,正想让冷宸护送她回去,忽然,一抹黑影从眼前掠过。伴随风声,一枚毒镖划破夜空朝勿忧飞去。
千钧一发之际,沐言昊反应迅速,抱着她闪躲开。毒镖从她身旁擦过,钉在墙上。沐言昊将她抵在墙角,二人躲过一劫,惊险逃生之下微微喘息。
冷宸已经追踪那黑衣人去了,勿忧惊魂未定窝在他怀中,抬头对上他焦急的眸子,脸色早已吓得惨白:“你说得不错,下一个就是我了,我是唯一从他们手中死里逃生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呢?”
看到她如此惊恐的模样,沐言昊心中某处忽地柔软,他抬手捧着她的脸。柔声安慰:“别怕,朕说过会护你周全,就不会让你出事。”
勿忧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挺身而出,万一闪躲不及,那毒镖可就插在他身上了,他是一国之君,怎么会为了她犯险?一时不觉有些愣怔,只呆呆地看着他,没了反应。
追踪的冷宸已经回来了,没有追到人,那人太过狡猾,他追了几座宫殿便不见了踪影!
冷宸将一块残破的黑布交给沐言昊:“此人必定生活在宫中,才会如此熟知宫中的地形,属下与他交了几下手,他功夫深不可测,完全探不出什么来路?只从他身上扯下一片衣角。”
沐言昊墨瞳阴鹜到了极点,将黑布揉在手心:“立即下令封锁宫门,全力追查此人,掘地三尺,也给朕把他找出来!”
皇帝封锁令一下,各宫宫人严禁自由出入。禁卫军在冷宸带领下挨个宫殿搜查,角角落落都搜查了个遍仍没有找到嫌犯。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寻不到任何终迹。皇帝大怒,下了圣令,凡窝藏罪犯者,以罪论处,交出罪犯者,赏银千年。
宫中上下,笼罩着一层紧张的氛围。人人猜测着,这刺客究竟什么来历?胆敢在皇宫公然行刺?
勿忧回忆起那晚的情形,那么危险的境地,皇帝说挡就替她挡了,倘若真出什么意外,影响的可是一个国家的朝局,他当时,好像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焉阳见她在一旁发着呆,走过来问她在想什么?勿忧便问焉阳:“皇帝之前待她家小姐怎么样?
焉阳想了想说:“自从小姐进宫,便被皇上幽居在华春殿,虽是顶着贵妃身份,看似表面风光,实则和打入冷宫没有区别。可是皇上虽然表面冷落小姐,对小姐却是十分宽容。
就现如今时发生的这件事,若是,依照食韵国侓令,小姐所犯之罪,按侓当斩,其罪当诛,可是皇上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将小姐软禁下来而已。就连奴婢劫囚这样的事,他都宽恕了!天下有哪个男子能够容忍这样的事?何况还是天子!”
勿忧陷入沉思,难道,他真的喜欢崔紫莹?已经喜欢到可以容忍她一切错误的地步?
不知为何,她感觉有些烦闷,也不知道,这种烦闷从何而来。她暗暗告诫自己,终归她只是顶着崔紫莹的身份在这里生活,早晚有一天会回去,与这里的人,还是尽量不要产生太多纠葛。
除了调查军机图的下落,她也该想想,怎么开启食神玉的时空空间回去才是。
二人正在房间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禁卫军的声音:“瑶妃娘娘请回。莹妃娘娘仍是戴罪之身,任何人不得探望!”
“本宫听说妹妹回来,特来探望妹妹,难道连本宫的路也敢拦吗?”接着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勿忧和焉阳对望一眼:“瑶妃?”
焉阳立马气愤起来:“当初,就是她假惺惺来示好,结果小姐前脚刚出宫,她后脚就跑去告状,若不是她,恐怕小姐和冯将军早就远走高飞了,怎会是今日的局面?如今,又来惺惺作态来了!”
勿忧拉住气乎乎要往外去的焉阳,示意她淡定:“对付这种人吧,唯有撕开她的假面具,信不信她能立马跳起来发狂。看我的!”
勿忧挑眉一笑,拉开那扇朱漆雕花大门,门口的侍卫见勿忧出来,恭身退了一步,焉阳也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