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忧停住脚步,转身嫣然一笑:“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沐言昊走到她身边。探究的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量,看得勿忧头皮发麻:“你的这套方法?从哪里学来的?怎么朕以前从未听说过?”
“我…我从古书上看到的。”勿忧不敢直视他的眼神,随口一掰。
“喔?是哪本古书,也借朕瞧瞧?”沐言昊玩味笑着,朝她摊出一只手掌。
“这个嘛…。"勿忧眼神闪躲着,她自然不能告诉他是从司法书上学来的时候。
她在继任食神之位前,也曾下凡历过劫难,不过是在二十世纪的凡世,那时她的身份是司法专业的学生,虽然历劫归来她忘了一些凡尘记忆,像是被人故意抹掉一样。
不过学过的知识仍存在脑海之中。简单的指纹鉴定法还是懂的。此时若跟一个古人讨论二十一世纪的司法观念,他不把她当成怪物才怪!既不能告诉他只能赶紧闪人:“皇上若是没什么别的事,臣妾便撤退了啊。”
想溜?还没等她跨出门去,就被沐言昊由后拎住了领子,提到了面前,勿忧愤愤不平的瞪着沐言昊,奈何如今这具肉体凡胎,论身手打又打不过他,论权势高又高不过他!只能认命低头:“皇上,你看这天色已晚,您明日还要上早朝,您早些歇息,臣妾就不打扰了哈,咱们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好吗?”
怕不是担心打扰到他,而是想早点回去睡觉,如此拐弯抹角,沐言昊偏就不想如她意了,沉冷道:“你刚才不是问朕有没有事吗?”
他眼神移到肩膀的位置,示意她看看,勿忧顺着他目光看去,看到了,并没有任何伤势,只不过龙袍被箭矢划拉出一道口子。
见她好像没有一点眼力见的模样,沐言昊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提醒:“这衣服坏了,难道想让朕明日穿成这样去上朝?”
勿忧表示更加不能理解了,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只有一件衣服?难道就没有其他衣物可以更换?不过毕竟是因为她才破了这件龙袍,她理应是要付些责任,便问道:“那么皇上?想要臣妾怎么做?”
沐言昊脱下龙袍,往她身上一扔:“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把这件龙袍补好。”
勿忧拉下罩住她脑袋的龙袍,震惊不已,要她补龙袍?制作一件龙袍的工期都得是好几年,这缝补龙袍的工艺更是相当复杂,她一个没有拿过针线活的人怎么补?
勿忧为难一笑:“皇上您在跟我开玩笑吧?这龙袍缝补之事,可以交由丝造局专业的绣娘来,绝对给您缝得天衣无缝,臣妾手笨眼拙,恐怕…”
“既然是你惹的祸,理应由你负责。”沐言昊打断她的话:“记住,你只有一晚上时间!”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穿着明皇色中衣走进夜色之中,声音不远不近传来:“明儿一早送来,倘若耽误朕上早朝,让群臣看了朕的笑话,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勿忧抱着那龙袍深吸一口气,又叹了叹息:看来今晚,注定不能眠了…
烛火微微跃动,昏黄的灯光下,勿忧正拿着那细小的绣花针凑近灯下穿针引线,双眼瞪得酸涩。
焉阳本来想帮忙,被勿忧劝下去睡了,皇帝故意让她来,若是假借别人之手,他肯定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想来还是自己动手,毕竟是她惹的祸她就得自己担着。
好容易将线穿进去了,拿起龙袍看到那狭长的口子她又开始犯愁了,这么大口子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下手?
她叹了叹气,只能凭感觉将两块分开的裂口缝在一起,期间还被扎了无数下,扎得她手指都是血,含在嘴中吸允一下,又继续干活。
直至半夜好容易缝完,拿起来左右瞅瞅,皱巴巴连她都不忍直视下去。这能过得了关吗?皇帝那眼光可是像藏了扫描仪一样挑剔毒辣得紧。她仔细思量一下,决定绣个图案上去,遮盖这丑陋的缝痕。
残烛的烛泪滴落在桌面上,一缕余烟轻轻晃动。勿忧头下枕着龙袍,趴在桌上睡着,猛然从梦中惊醒,抬头一看外面的天色,天已经大亮了!
糟糕!皇帝一般五更上朝,不知道会不会来不及。她忙收了缝补好的龙袍,抱着往皇帝的华宇殿奔去,打扫的太监看到她气喘吁吁跑来,告知她说:“皇上这会儿已经去上朝了。皇上说,若是娘娘缝好了衣裳,可送到金銮殿去?”
“送去金銮殿?”饶是她是个穿越人不拘礼法了些,也知道那金銮大殿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百官朝拜的地方,她抱着一件衣服进朝堂,合适吗?
不过一想皇帝未着皇袍坐在金銮大殿的模样,的确很失体统,她不能让皇帝如此丢脸,否则,她这条小命就此玩完了,当即卯足了劲往金銮殿奔去。
赶到时皇帝正在金銮殿与大臣商议国事,宫卫拦下了她。她只能站在外面等着皇帝下朝。
等了不知多久,她困得快要睁不开眼。
昨晚一夜未睡,今儿一大早就赶来给皇帝送衣服,她早已忍不住困倦,站在宫门外打起瞌睡来。
朝会散去。大臣们三三两两走出金銮殿,经过勿忧身边都忍不住疑惑看了她几眼。有个别认出她是那位不顾皇家体面,与外臣私奔的贵妃娘娘,更是少不得惊讶。
按理说这样的女子,打入冷宫已是轻处,何况还能放任自由,皇帝这包庇之心未免太明显了一些,有部分大臣,已经开始在心中打着腹稿,拟着明儿个朝会参奏的奏本了。
沐言昊由群臣簇拥着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歪头晃脑打磕睡的勿忧,又看向她手中抱着的龙袍,嘴角微不可闻弯起一抹弧度。
李公公正欲叫醒她,沐言昊手指抵在唇边,做出个禁声的动作。又朝身后的众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群臣一个个也都识趣散了。
不远处的走廊下,站着位身穿铠甲的粗狂男子和一位文儒大臣,正远观望着这一切:“古往近来如此“宽宏大量”的皇帝,本帅还是头一回见。看来皇帝,是打算宽恕她了。”
他讽笑着,问身旁的文儒大臣:“倘若你家中小妾给你戴了顶绿帽,你能忍得?”
那位大臣面色不自然红了一些。拢着衣袖道:“如今朝堂上下皆唯元帅马首是瞻,皇上沉迷儿女情长,难道不是好事吗?元帅,不必过于担忧。”
这么一听。霜映军甚觉有理:“说得不错,最怕皇帝拿不到把柄,如今他越是沉迷,越是容易犯糊涂,正是你我,把握时机成事的时候。”霜映军爽朗一笑,扶着佩剑走下台阶,那位大臣紧随其后。
自前朝有律,除天子以外,朝臣不得佩剑上朝,霜映军嚣张狂傲,上朝从不卸兵器。这是唯一一个,不把天子放在眼里的人。
沐言昊余光目送霜映军远去的背影,眸光渐冷一些,他诡异弯了弯嘴角,目光回到勿忧身上,负着手。也不叫醒她,就看她什么时候能醒。
勿忧瞌睡中感觉一道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很不自在,纳闷的睁开眼,看到站在面前的人,顿时一个激灵,什么瞌睡也吓没了:“皇…皇上?”
“睡得可香?”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落入他眼中。着实有几分趣味,他心中划过一丝愉悦,表面却显得很平静。
勿忧抬手抚额,当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等。”她这才反应过来,皇帝身上,不是穿着一件龙袍嘛?她还真以为他就这一件龙袍,担心他出丑才会眼巴巴送来。结果,又被他戏耍了一通。
勿忧顿时胸口气闷不已。沐言昊并没有与她解释,直接了当问:“给朕缝的衣服呢?”
勿忧犹豫着将衣服递过去,沐言昊接过龙袍一瞧,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便是你缝补一夜的成效?”只见那龙袍之上,赫然趴着一只螃蟹,针脚虽然粗糙,仍旧看得出是只螃蟹。
勿忧赶忙赔笑:“臣妾缝补完,觉得甚不美观,又不会绣龙,只会绣螃蟹,只好绣只螃蟹遮盖了……其实这螃蟹,也有很好的寓意。”
“寓意?”沐言昊倒要看看她如何圆说。
“寓意…寓意…”勿忧脑中灵光一闪,吹捧道:“寓意皇上能够纵横天下,富甲天下!你看这只螃蟹,这般威武霸气,可不就称托出皇上您的雄风英姿。”
为了补这龙袍,她可是十根手指头都扎破了,想说皇帝你要是不领情,那她也没有办法。
虽然听出是拍马屁的话,沐言昊却很受用,见她双手藏在身后,扯过她的手来,见那几根手指都快戳成满天星斗了,微微皱眉。勿忧匆忙将手抽出,又继续藏至身后,讪讪笑着。
“在朕龙袍上绣螃蟹!也亏得你有这个胆子。”沐言昊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随即召唤候在一旁的李公公上前,将龙袍递给他:“拿下去吧,让丝造局重新补过。”李公公小心托着便下去。
早这样不就完了嘛,何必多此一举,有时候皇帝的行为,真是让她很不能理解,就好比今儿个非让她送衣服过来,站在朝堂外候着供大臣们观瞻,就很不合乎常理。
她如今可是罪妃身份,也不怕惹来大臣们非议?
正在心里吐槽着,皇帝忽然拉住她的手,温和说:“随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