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勿忧几乎被晒脱一层皮。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舔了甜干渴的嘴唇。刺目的阳光晃得她头晕眼花。
她双手合十向上苍祷告:“天上的同僚们,你们难道真的忍心看着我孤苦无依,手无缚鸡,柔弱不堪……在凡间受苦受难?但凡有点慈悲心肠,帮帮忙,让这日头消减下去些可好?”
也不知她的话是不是真被天上的同僚听到了,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挡住毒辣的太阳,凉风习习送爽,她欣喜一笑,冲着天空供手:“谢了啊,也不知哪位同僚如此仗义相助,来日回去,定当登门拜谢!”
得亏她在天界的时候,积累了不少好人缘,如今,总算派上用场了。要不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娘娘这神神叨叨的,是在与谁说话?”不远处,沐言昊负手而立,身后,冷宸为他撑着伞,暗中观察着勿忧的一举一动。她跪着也不老实,一会儿骂骂咧咧,一会儿絮絮叨叨,这回,直接与上天对起话来。看来,是病得不轻。
眼看天阴了下来,沐言昊抬了抬手指:“回去吧,跪到一定时辰,命人叫她起来。”
冷宸收了纸伞,随在皇帝身后,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繁花掩映之中。
夜深人静,一抹黑影跳上墙面,掏出一个竹筒,对准值守的禁卫军吹出几枚银针。
勿忧铺完床,熄了灯正打算上床睡觉。
白日里被皇帝罚跪,虽是有天上的同僚替她挡了毒日,不过跪上几个时辰,膝盖都快跪肿了,回来抹上些药膏,总算消肿了些,她窝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心想,睡觉!睡醒了又是崭新的一天,她迟早要摆脱这种卑躬屈膝的日子!
忽听门外传来“咚咚咚”几具肉体倒地的声音。接着又是“咔嚓”一声窗户打开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一抹黑影从窗户里跳了进来。心想,大晚上的鬼鬼祟祟,不会又是仇家来杀人灭口了吧?
她戒备的抓起床上的玉枕,做好防御姿势。
那人朝她过来了,她高举起了枕头,来人大惊,忙伸手拦下她的枕头,嘘了一声:“小姐!是我!”勿忧停顿了下来,费解的看着她。
来者穿着一身夜行衣,拉下面巾,露出稚嫩的脸庞,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勿忧迟疑打量着她,她好像并不认识此人?
“快跟我走!”少女将枕头一扔,一把拽住勿忧就往外走。
此时此刻,要杀她的人这么多,谁知道眼前这人是敌是友?要是跟她出去,她把她一刀宰了咋办?她又不会武功,法术又被没收了,打起架来必定吃亏。
思及此,她像定海神针一般,站定未动,见拉不动她,女子有些急了:“小姐,你干什么呀?快些随我离开!”
正这时,宫门被一脚踹开。几名禁卫军举着火把闯了进来,两人同时惊鄂抬头,与此同时,刀剑已经架在她们脖子之上……
就这样,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她们就被重新抓了起来。房间里燃起了灯。少女抱着她嚎啕大哭:“呜呜…小姐…总算见到小姐了!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呜呜。”
谁能告诉她,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勿忧拉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耐心问道:“姑娘,你可不可以先别哭,先告诉我,你是谁呀?”
对面小女孩愣着就忘记哭了,眼泪珠子还停留在脸颊之上,抽抽搭搭:“小姐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贴身侍婢焉阳呀!”
“贴身侍婢?”
焉阳见她不信,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她看:“这是崔府的令牌,小姐不认得吗?”
勿忧接过一看,上面的确写着崔字,她戒备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如今,崔府上下皆被禁足府中,你是如何进来宫中?”
焉阳抹着泪说:“小姐入宫时奴婢便随了小姐入宫,是奴婢写信给冯将军,让冯将军带小姐走的,奴婢担心皇上怪罪,便一直躲着不敢出来,原本想寻机出宫去找小姐,听说小姐被抓回来了,被皇上关押在此处,奴婢一时情急,就打算劫囚来着。”
“你是说,写信让她二人离开的是你?”勿忧抓住了关键词。
焉阳点了点头:“嗯,奴婢以为,小姐和冯将军逃出去,必能过上幸福的日子,没想到……造化弄人。
谁曾想到冯将军会偷盗军机图,被冠上叛国的罪名,如今,反累得老爷和小姐都受到了牵连。”焉阳说着抱着勿忧又是一阵痛哭:“是焉阳对不住小姐。不该听信瑶妃娘娘的话,接受她的出宫令撺掇小姐离开。”
“瑶妃?”这又是哪号人物?听起来像是皇帝的某位妃子。估计也和那腹黑皇帝一般,不是什么好货。
勿忧拍了拍焉阳的背安慰:“别哭了,再哭事情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叹息着又说:“只怕你家小姐这事,也不过是成了别人的踏脚石。他们拿捏着这个把柄,其实真正想对付的。是你家老爷!”
焉阳一怔,用袖子揩了揩眼泪:“老爷?关老爷什么事?
勿忧颇为无奈的说:“你真以为那个瑶妃想帮你们,不过是等你家小姐走了,将这个罪名坐实,再冠到你家老爷头上去,你想想呀,一个宫妃出了事,必然是娘家人给担着不是?这二位,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精心栽培的义子,出了事,罪责还不是在你家老爷身上,整个崔相府也难以逃脱干系。这不你家老爷就被弹劾罢相了嘛!”
她心想难怪呢,在牢中那位国舅要急着让她认罪,只要她认罪,便可毁尸灭迹,他也是怕牵扯到他们。
这回焉阳算是想明白了:“原来瑶妃是假意要帮我们的,这么说来,陷害小姐和冯将军,要对付老爷的,也一定是霜家了。”
“怪就怪在这里…”勿忧托着腮细想:“你说这霜家和崔家不对付是天下皆知的事,如果崔家出了事,那霜家必然就会成为最大的嫌疑对象,他们也没有必要兜兜转转绕这么大弯子设这道连环计,还企图杀我掩盖真相?那皇帝再蠢也会想到是霜家人干的好吗?
可皇帝好像并不关心朝堂局势,反而更关注于追查军机图的下落。这军机图,到底隐含了什么秘密?”
小皇帝的心思,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她看这丫头身手不错,一般侍婢,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功夫?不由得问道:你这身武艺,跟谁学的?”
焉阳老实回答:“老爷从小就把奴婢送去拜师学艺,目的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小姐。只怪奴婢学艺不精,非旦救不出小姐,反而连累小姐。”说着,又哭了起来,勿忧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伸出一只手止住:“行了行了,你别哭了,你家小姐我活得好好的,再哭下去以为我死了呢?”
她立马收住眼泪,眨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
勿忧有点心塞,你说别人家的保镖都是身强体壮的,走出去以一敌百,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一样了呢?派这么个呆萌的小萝莉在她身边,确定是为了保护她而不是来拖她后腿的?
灯花落尽,夜色尽没,这一夜,算是过去了……
清晨御花园微风和暖,满池荷花微微荡漾。周围雀鸟啾啾,廊檐画栋,倚这河池而建,折射出粼粼波光。
明皇色身影面对着池上清风,站在廊下,向池中撒了把鱼粮,身后侍立一众宫人,掌侍太监李公公恭身候在旁边:“适才慈坤宫宫人前来传话,说太后娘娘近来闭关念佛,圣上就不必亲自过去请安了。”
“朕知道了。”他看着满池游鱼赶来抢食的场景,墨瞳藏着不明的意味。
细虾类少,不足以裹腹,而池鱼争食,只为求生,不食则饥,饥而殆食,果腹四散。
纵然他们自认为可以只手遮天,于他眼中,也不过是这塘中池鱼,食得再多,也跳不出这片池塘来!
他唇线微扬,修长的指,握紧了手中瓷器。
一身飞鱼劲装的冷宸穿过长廊,朝着沐言昊这边走来
沐言昊停下喂鱼的动作,将鱼粮交给李公公,李公公端过鱼粮,恭身退让一步。
“皇上,人带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食屑,转身步入亭中:“带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