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黑风漆漆,树影婆娑。勿忧提着宫灯,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上,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饶是她平时胆子大了一些,此时一个人走夜路也有些发怵。
那刺客失手第一次,若是见她落单,保不齐还会再次袭击,她也不敢保证他今晚会不会来,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故意在各个了无人迹的宫道上走了一遍。
她谨慎小心的走着,时不时注意着周围的动响。忽然,一抹黑影从眼前飞过,勿忧下意识加快了步子奔跑,那黑影见她跑了起来,甩出一枚毒镖,射中她的后背。
勿忧闷哼一声倒了下来。黑影从墙上跃下,朝她走来,像是要确定她是不是还有呼吸。翻过她的身子探了探她的鼻息。
勿忧豁然睁开眼眸,黑影豁然一惊:“你怎么会…”中了他的毒镖怎么可能没死。勿忧嘿嘿一笑:“想不到吧!”随即向他撒了一把香粉。
黑衣人以为是什么暗器,抬手遮挡,见没有什么事情,又听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像是禁卫军追来了。他惊了一下,身手敏捷飞身跃上墙头,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冷宸带着禁卫军追来,担忧问她:“娘娘没事吧。”
“我没事!”勿忧笑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焉阳慌忙过来将她扶起。
“多亏我有神器护体。”她反过后背,示意焉阳把毒镖拔出来。焉阳拔下毒镖扔在地上,她从衣襟里掏出两块铁片,得意的晃了晃。自制的防弹衣,刀枪不入,还不错吧!
“那刺客中了我的香粉,现在正值夏季极易出汗,香粉接触到他的皮肤会与他汗液相融,无论他逃到何处,我们寻着香味,就可以追踪他的藏身之所。”
冷宸按勿忧要求,将沐言昊养的巨型牧羊犬牵了出来,平日里都是用来试毒,今儿个总算派到了大用场了,勿忧给它取了个霸道威武的名字:“闪电追踪犬。”
这犬虽然没有经过特殊警犬训练,不过狗鼻子天生灵敏,追踪香味对它来说小菜一碟。。
勿忧朝众人招了招手,牵着闪电嗅着香味而去,冷宸派了个人去通禀皇上一声,率着禁卫军紧步跟在她身后…那黑影跃过几道宫墙,沒入一座宫庭寺院。
寺院竹林,一个人影隐在暗处,背对着他,见他步履匆匆而来,就知此次行动又失败了,冷声喝斥:“连个人女人都杀不了,还履次失手,真是无用!”
“那女人被皇帝保护得紧,身边又有冷宸这样的大内高手,属下实在近不得身,好容易寻到她落单,没想到…”黑衣人惭愧的低头。随即单膝跪倒在地:“望主子责罚!”
“废物!”黑影咒骂一声,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铁甲卫兵包围的声音,又听冷宸的声音传来:“把整座佛寺包围,不得放跑一只苍蝇,其余人等,随我进去搜!”
两人同时一惊,黑影更是怒不可遏,几乎咬牙切齿:“怎么把人也给引过来了!”这样一来他们的行踪必定暴露。
“这不可能呀!”黑衣人简直不敢相信,冷宸的武功虽在他之上,可轻功绝对及不上他,这天下能追得上他的人绝无仅有,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追来了?
他忽然嗅到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又回忆起莹妃向他撒的烟,不是毒,莫非是…他蓦然惊醒:“中计了!”黑影面色大变,不过又很快冷静下来:“不用担心,即便他们查到此处,也不一定抓到人,这里,可还有太后娘娘在呢…”
【佛映殿】
“咚咚咚…”此起彼伏的木鱼声响彻这座清冷的大殿。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跪在团蒲上,手上挂着一串佛珠,虔诚的颂念着经文。旁边同样双手合十跪坐着一位年轻女子,此人正是霜映瑶,她每逢斋戒之日,都会来这里陪皇姑母念佛经。
其实她哪里喜欢念佛,不过是为了讨太后欢心罢了,只要抓住皇姑母的心,即便皇帝表哥不喜欢她,她背后也有个靠山,不怕地位不保。
佛堂前的檀香袅袅而起,佛祖捏花而笑,香灯昏黄,寂静的燃烧。忽然,漆金大门由外而内推开,一个老嬷嬷恭着身子进来,凑近太后耳边说:“冷都统带人包围了整座佛寺,说是有刺客闯入,要抓捕刺客。老奴特来通禀太后娘娘一声。”
太后似也听到外面的响动,眉头微皱,继而脸上浮了抹怒意:“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他们想搜就搜!扶哀家去看看!”
霜映瑶搀扶着太后起来,老嬷嬷也跟在身后,一行人踏出佛堂走进寺庙大院。
“佛堂重地,岂容尔等放肆!”
冷宸正带着禁卫军四处搜查,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喝斥,勿忧和冷宸同时转身,只见得一个髻发高盘,满脸怒容的中年妇人由一个年轻女人搀扶着走了过来。搀扶的人正是霜映瑶。
闪电呼哧呼哧吐着舌头,乖顺的趴在地下。
冷宸一见来人单膝下跪叩礼:“参见太后娘娘!”禁卫军也跟着一一跪下参拜。
“太后?”勿忧后知后觉跪了下来。
太后信奉佛教,这所皇家寺院是先皇在世时专为太后打造的佛寺,可见先皇对太后的宠爱,先皇逝后,太后便将先皇的灵牌供奉这间佛寺,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来此为先皇诵经。
难怪之前冷宸忘了搜查此处,是怕惊扰太后,今晚却见刺客落入这座寺庙,勿忧又寻着香味至此,确定无误才敢大肆进来搜人。
“冷都统!你带这么多人来!是什么意思?”太后站定在冷宸面前,略带怒容质问。
冷宸颔首道:“禀太后,前些时日宫中混入刺客,一直未抓到此人,今日属下追踪刺客来此,却见刺客潜入这座佛寺,知晓太后在此,恐威胁到太后安危,这才带兵进来搜查。若是惊扰到太后,望太后见谅。”
“刺客?”太后觉得可笑,笑了一声:“哀家近日在此念佛,从未见过什么刺客?这大庙之中,可是供奉着先主灵牌,惊扰先主亡灵,你们可担待得起?”太后怒容喝斥。冷宸惶恐,可依然坚守自己的职责:“若不抓住刺客,宫中难以安宁,属下职责所在,望太后明鉴。”
“放肆!你这意思!若哀家不允,你还能直接闯了不成?”
见太后动怒,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勿忧也扬声道:“太后娘娘息怒,这刺客几次三番加害臣妾,多亏冷都统几次相护臣妾才幸免于难,如今这刺客潜入寺庙之中,倘若放任不管,唯恐威胁到太后娘娘人生安全,还请太后允我等搜查,以绝后患。”
太后闻听这道声音,视线从冷宸身上转移到勿忧身上,看了她一眼,像是认出她来:“你就是崔相之女崔紫莹!”
“正是臣妾。”勿忧朗声答。
太后哼了一声:“当初皇帝提拔你父亲做宰相,哀家就一百个不同意,他崔尚冼何德何能,能担得起宰相之责?如今他女儿更是罔顾礼法,三更半夜带禁卫军闯进哀家这佛堂来造次!可真是胆大妄为!”
勿忧不卑不亢道:“臣妾的父亲若无贤德,也难以得到皇上的重视,皇上既然对我父委以重任,必也是出于对我父的器重,太后若觉得我父没有什么本事?那提拔我父做宰相的皇上又成了什么呢?太后您是皇上的母亲,难道对皇上,也不信任吗?”
“你!”太后居然被一介宫妃教训了,可见是气得不轻:“反了!一介宫妃,也敢来教训哀家?”
霜映瑶扶着太后,抬手替她顺气:“皇姑母不必与她计较,这个女人惯来狂妄。前不久她与冯将军私奔那些丑事,早已闹的满城风雨,天下皆知。皇帝表哥非但没有处置她,反而宽容了她的罪责,如今,她更加不思悔改,倒是连皇姑母您也不放在眼里了。”
太后一听,怒意浮上眉梢:“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还留着作甚?既然皇帝舍不得处罚,那就由哀家这位母后代皇帝做一回主!来呀!”她喝令一声,寺院里奔出七八个棍僧,整齐列作一排,将棍棒往地上一插,大地都跟着颤了一颤。
太后随即下令:“将这女人架去后院,重打三十大棍。哀家倒要看看,是这棍子够硬,还是她的皮够厚?”
这棍僧个个身怀绝技,一棍棒下去,连内力深厚的习武之人都怕捱不住,何况莹妃一介弱女子。
“太后…”冷宸见状,想为她求情,勿忧拦下他揺了揺头,劝他不要轻举妄动,此时他若是为她说话,恐怕也会受到牵连。冷宸略带担忧的看着她。
几位棍僧上前,以棍棒架住她的双手双脚。正要架去后院,暮色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那语态轻松,春风化雨一般:“母后这么大阵仗,可是谁又惹母后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