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穿红衣的女子,是谁?”火枫颤声问道,她的双手把衣角攥得紧紧的,就在刚才,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那一瞬间,她的心突然被猛地揪了一下。甚至好像出现错觉般,她看到茅屋前,站着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正盯着隆虺看。
“是我。”一位红衣女子果真站在小屋门口。卧雪紧张地站起来,急忙跑去扶她。
“千梦,你怎么下地了?”
“没事的,司空哥哥。我们过去坐坐吧。”
卧雪小心地扶着红衣女子在对面坐下。火枫小心地看她一眼,只见那女子眼角各有一块红色花瓣形状的印记,虽然不施一丝脂粉,但是依旧温婉动人,幻海城这几日,也从未见过如她这般美丽雅致的女子。火枫被她的妩美惊呆,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她看。方才心中的恐惧一扫而光。
“隆虺,别来无恙。”女子轻启苍白的双唇,眸光流转,眼中所见,只有隆虺一人。
“幻千梦?”火枫看到隆虺九百年来僵硬的表情,忽地多了几份说不清的触动。“你怎么会在这里?”火枫听到隆虺的声音里满是惊讶。
幻千梦扯起嘴角微微一笑,没有不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火枫被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所感染,莫名地烦躁起来。她很想跳起来,摆脱这种感觉。
“千梦姑娘,你的身体?”火枫看着幻千梦虚弱的样子,关切问道。然而她心里却恨自己问出这样的话。卧雪从小屋里抱出一件斗篷给幻千梦披上,替幻千梦做了回答。“千梦她一直是寄身在云蝶花中的,渐渐地有了花的习性。从春华山到半月山,一个酷暑,一个极寒,千梦一时难以适应,所以才会这样。”
“哦,这样啊,在半月山这般受折磨,为什么要来呢?”火枫扫一眼隆虺,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因为这里有我要找的人啊。”幻千梦突然兴奋地说道,“隆虺,有一样东西我要交给你,有机会来拿啊。”说着她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撮到一起,放在耳边轻轻地摇了一下。
从半月山回来,火枫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幻千梦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一直笑个不停,她很生气——你笑什么——幻千梦听了之后,笑得越加放肆起来,笑声快要刺破她的耳朵,她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大喊道:“别笑了,别笑了......”
“火枫,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一旁的隆虺被她吵醒。
“隆虺,你真的会去找幻千梦吗?”
“嗯。”隆虺犹豫一下,还是打算讲实话。
“能不能不去,我害怕。”
“别担心。”隆虺轻轻抚摸她的额头,“隆虺此生只愿意陪伴火枫。”他为她盖好被子,看着她入睡......
“笑笑,笑笑......”两眼熬到通红的笑笑,正坐在桌前用功,母亲陈晓丽突然在外面喊她。
她很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外面去,明媚的阳光很刺眼,她把手遮在眼前,好不容易才看清陈晓丽的脸。
“怎么了?”她问。
“我和你爸有事情要出去一趟,晚上些回来。饭在桌上,喊半天也没个回应.......”陈晓丽嘟嘟囔囔着,转眼在院子里消失了,笑笑正要进屋接着去写,陈晓丽又返回来,站在门口喊,“对了,待会儿梅子来咱们家。你说话的时候小心一点,她这回又是挂着一身彩回的娘家。”
梅子是村里赵兴军的女儿,比笑笑小一岁,因为两家关系好,所以梅子从小就跟笑笑在一处玩,两人像亲姐妹一样。去年梅子嫁给了邻村的何群斌,虽然梅子一直跟笑笑说自己过得很好,但是笑笑还是经常会看到梅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跑回娘家来。昨天下午,梅子又带着一身的伤回了娘家,在赵兴军夫妇俩跟前哭诉了一整晚,心情才缓和过来。
笑笑想到何群斌,咬牙切齿说出两个字——畜生。
不一会儿,梅子到家里来了,一块儿头巾把她围得严严实实,笑笑差点认不出她来。一进门,她便抱着笑笑哭个不停,笑笑也不劝她,只在一旁递纸巾,她明白梅子心里委屈。
“这次是为了什么?”
梅子用红肿的眼睛看着笑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终是没有笑开来,泪水又夺眶而出,她抽噎着说:“前天晚上我在家里看电视,他去邻居家打牌,回来已经很晚了。他进门的时候我本来就是要去关电视的,他叫我把声音关小一点。后来他见我把电视直接关掉了,就说我给他脸色看,甩了我一巴掌,又踹了我几脚,笑笑姐,我......我的腿和肚子现在都还......还觉的痛......笑笑姐。”梅子扑到笑笑的怀里,又痛哭起来。笑笑伸手拍着梅子的后背,愤愤地说道:“梅子,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离婚吧,趁你还年轻,还没有孩子.......”
“笑笑姐,你知道我是不会离婚的。”梅子还是和往常一样,笑笑劝她离婚的时候,她总是说不。
“可是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一次能忍,可以说他失手了;两次能忍,可以说他一时没控制住自己;但要是一辈子被家暴呢?就算你能忍受,你能找无数借口替他开脱,可是你让我们这些关心你,爱你的人要怎么办,看着你受委屈,明明很心疼,却又什么都不做吗?你们结婚还不到一年,他都打了你多少次了,你为什么还要一味地去容忍呢?”笑笑感到既痛心又愤怒。
梅子坐直了身子,看着笑笑的眼睛,目光坚定。
“是,我是让你们担心了。可是我真的爱他啊。他就是一个纯粹的人,纯粹地真心地对我好。他只是偶尔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打了我,他没有什么恶意的。”
“够了,梅子,你在被家暴啊,你在被你最爱的人家暴啊,我问你你那么爱他有什么用?就算你把命给他也没有用,他根本不会珍惜。说到底,他就是一个恶棍,一个暴徒.......”
“笑笑姐,我不许你那么说他。他比我小,有些路他还没有走过,但他终究会长大的,他会有纯粹的好好的去珍惜我的那一天。”
“长大,你还等他长大?他是你的丈夫,应该呵护你的丈夫。你能不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在笑笑看来,虽然何群斌比梅子小,虽然他不打不骂梅子的时候,确实对梅子很贴心,没有人能比得上,但是他未能做到始终如一,他的坏掩盖了所有的好,笑笑已经无法再把何群斌列入好人的行列。
“笑笑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梅子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我这么说你怎么了,我这么说你不对吗?”
“你这么说我就是不对。”
“随便你,我可不愿意在这里充当一个什么都不说的好人,我不想装了。”
“装?”
“要不然呢?你第一次挨打我就想劝你离婚了。”
“这么说,你一直拿我当傻子看了?”
“你觉得是,就是吧。总之,你赶紧离婚。”星星感觉到自己的头很疼,她感到无比的烦躁。“你要是来我这里找安慰,抱歉我不能配合。”
“多笑笑,我谢谢你。”梅子冲她吼道,满脸泪水的跑出了家门。
多笑笑麻木地坐在原地,耳朵里,脑袋里回响的全是梅子的吼叫。她把双手埋进披散的头发里,觉得头痛得快要裂开了。
晚些时候,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刮起了大风,风吹着卧室的窗户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多笑笑睁开眼睛,呆呆地看会儿天花板,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睡着了,她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将窗户关好。想起自己应该到院子里去看一下有没有晾晒的衣服,等她抱着一堆衣服往家里冲的时候,大雨下了起来,轰隆隆的雷声震得她心里发毛,感觉房顶都要被震塌了一样。
多笑笑跑到房间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五点十五分。她冲到另一个房间拿出两双雨鞋,又找出两把雨伞,手忙脚乱间她又不知带着这些东西往哪里走,于是又返回房间找自己的手机,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发现没有电。多笑笑又一头扎进雨里,穿过院子进到堂屋,用座机拨通了多弘毅的电话。
“爸,你们在哪呢?我去给你们送伞。”
“笑笑啊,你说什么?”电话那头声音很嘈杂,多弘毅喊得很大声。
“我说我去给你们送伞,你们在哪?”多笑笑也对着电话喊。
“.......”电话那头依旧一片嘈杂,却没有听到多弘毅的声音。
“喂,爸,喂......”她再喊。
“笑笑啊。”嘈杂的声音终于消失,电话那头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你说,刚才没听清。”
“你们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多笑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在外面,有点儿事,回来会很晚,你不用等我们了。”
“你们干嘛呢?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吵架的声音。”
“哪有吵架的声音,你听错了。”多弘毅夸张地笑出了声,“你自己做点儿饭吃,吃完早点儿睡。就这样。”多笑笑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