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封疆携着晨曦去往人间。
那是个天很好的时候,彩云飘飘,惠风和畅,七重天宫之上,荡漾着朵朵的粉云,就似那诱人而不再腻味的甜白釉一样……
一道上,她们架着七彩的祥云,顶聚三花,飘飘荡荡,穿过了热闹的瓦子上方,听到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鼻尖萦绕,尽是脂粉美食的香甜芬芳味道。
而每每在这个时候,晨曦总是表现得欣悦异常。
封疆便同她问说“你这个样子,到底是更喜欢天上,还是更喜欢在人间呢?”
晨曦对此避而不答。只是嘻嘻笑起来“哪都可以,跟你在一起就无所谓了。”
然而这次是个例外……
在旁的还有他人在,叫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咽下了这番百听不厌的交谈。
同行而来的人是新晋的月老,名叫夏韩,彼时他还不足三百岁,是个人高马大的小子模样,拥有了傲人的体魄,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丰满的脸颊和比封疆还要高出一个半的脑袋。
在看封疆时,他又往往是爱居高临下的,给人一种他在睥睨傲视着封疆的滋味。
又似乎将这二人搁置于一处,本来就是错的,并不合拍,乃至是随时都会有其中一个要被挤压出框似的。
总之他们在一起就是别扭的。
不过好在封疆并不讨厌他。
哪怕他此刻正瞪着一对望刀眼,凶悍地立在那里。
封疆也同他笑说“有什么你就直说好了,别再瞪那眼珠子,若是给落了下来,滚落到了人世间,不知还要骇死多少人呢。”
“没……没瞪!”他结巴道。
此言一出,又叫人无故觉着他甫的就傻憨起来了。
连带着封疆身后的晨曦也“噗嗤噗嗤”窃笑着。
或是为了转移话题,他娓娓讲起了那出并不靠谱的稀烂戏目来。
原来,这对要下凡的活祖宗,在天宫之中乃是一双兄弟的。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淡薄是浓厚,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晓得今生的哥哥做了众生国的贵公子,家境败落后零落成泥,成为一青楼名伶,弟弟则成为了敌国兵败被送过去的质子。
“二人都是情路坎坷,命途多舛之辈,也都是后来祸国殃民的角儿了。”夏韩评价起他们说。
“他们会狼狈为奸的。”
“那我呢?”封疆打断他问道“我所唱的角儿又是如何模样,如何性情的?”
“啊?……不好吧,不……不算很好。”夏韩摸了摸比之旁人要更是靠后些的额发,再一次吞吞吐吐起来。
“是么?”
“是啊,但这并不是真的,作不得认真……”
“是么?”
封疆依旧是那句老话,态度也依旧是那么不瘟不火。好像就是再用个千百年也不会变味儿一样。轻飘飘的,却也是火辣辣的。
辣得夏韩也不敢去瞧她。
这话头适才冒出的一星半点,经着封疆这拦腰一问,登时也就哑了火了。
他嘀嘀咕咕在腹中好容易打好的稿也付之东流。
就好似是那庙里焚烧正盛的香火似的,被人冷不丁地压断了。
他的不必要的迟疑叫封疆深感不安,扭了头过去,恰恰也在晨曦的眼睛空隙之中,看到了那闪一闪的疑惑与惊异。
看起来,这次的事情,果真是不简单的。
心情顿时沉重起来的她,对着夏韩的口吻不复之前那么愉悦轻快,却依旧是笑着“司命派头可真大,会说话的不会说话的都请来了。”
夏韩不解其意,也不晓得该如何接下这话来,便干巴巴地大张了嘴,勉力“啊呀——”一声,垂死挣扎似的。
好似个学语的哑巴。
相轿之下,晨曦就显得格外的伶牙俐齿,痛快直言了,“呆子,你们这合着是给姐儿下套呢!一群人欺负她一个,还要脸皮不要了?”
言罢转身便要离去,颐指气使,仰天道“不做了,咱不接这差事了,我要去寻天帝爷爷说理去!”
封疆眯着眼笑,挥挥袖子阻了去路,将人拦下“莫闹,事到如今,由不得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