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夜无比漫长,偶尔能听见外面夜莺轻啸,自己躺在干草想着自己这一天的遭遇,就在这时,陈策听见洞口有东西在地上翻滚,然后“吱吱”乱叫。安静一下之后,又有小动物厮打在一起翻滚的声音传来。
陈策小心的探出脑袋,望向洞口,借着月光和白雪的反射光亮,陈策看见是一只黄鼠狼和两只刺猬扭打做一团,其中一只刺猬看起来比黄鼠狼大了一圈,但动作缓慢被咬了一口缩成一团,黄鼠狼也不着急进攻,见用身子把刺猬拱翻,再咬下去。
那只和黄鼠狼缠斗的大刺猬也竭力反抗,好几次用尖刺扎的黄鼠狼停下攻击,但一味的防守只是在拖延自己耗尽体力的时间罢了,几个回合下来,刺猬体力不支,被黄鼠狼掀翻之后放弃了挣扎。
村子里的人都管黄鼠狼叫“黄皮子。”北方农村信奉的萨满教里,黄鼠狼属于五仙之一,属于狐黄白柳灰,其中的黄。五仙之中,黄仙心胸最窄,狡猾且睚眦必报。而刺猬也是五仙之一,白仙就指刺猬。
陈策也是第一次看见黄鼠狼和刺猬战斗,按理两种动物平时没有交集,刺猬也不会像家禽那样束手就擒任它扑倒喝血。事实上村里经常有人家里的鸡被黄鼠狼咬死。
黄鼠狼见大刺猬躺在那里不动,转身向着小刺猬爬去,陈策见状,拾起身边的枯树枝对着黄鼠狼扔了过去,树枝砸在黄鼠狼身边,响动吓了它一条。它警觉的直立起身子东张西望,辨别树枝扔来的方向。
陈策见一击未中,从包里拿出弹弓,摸了几块石子,借着敌明我暗瞄准黄鼠狼,“咻,咻”两颗石子飞出,把黄鼠狼打的退后几步,这时陈策站起身拿着木棍走了过去。小刺猬也已经爬到陈策脚下,黄鼠狼又惊又痛奔向洞外,在洞口直着身子回头看了陈策一眼,脖子上面一圈黑毛,两只小眼睛在雪地反着月光,然后钻进雪里消失不见。陈策只觉得身子一麻差点跌倒,靠着左手扶住洞壁才勉强站住。
陈策轻轻捏起小刺猬,放在手心,小刺猬卷着身子像防御天敌一样,在陈策掌心不住颤抖。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陈策轻声说。
似乎能听懂陈策的话,陈策感觉小刺猬的颤抖停住了。他来到洞口,那只大刺猬血流了一地,眼见是活不成了,陈策把小刺猬放在它身边。忽然很想奶奶,不知道她现在要担心成什么样。想家里的热炕,想再跟爸爸妈妈聊聊天。一时悲从中来,觉得心被一颗温暖的手掌扭了一下,眼睛就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大刺猬吃力的扭着身子超洞内石门方向趴着,小刺猬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陈策被两只小东西的行动暂时打断了悲伤,他又点燃熄灭的篝火,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大刺猬受伤很重,但脚步不停,陈策看着着急,索性拎着大小两只刺猬超石门走去,然后放下他们,大刺猬在门口动了动鼻子,然后嗅了嗅其中一个圆洞钻了进去,小刺猬也紧随其后。
陈策想那也许是它们的家吧,用力推了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几番折腾自己倒是肚子饿了,回到篝火前把包里没吃完的半张饼用火烤热囫囵吃了,身体暖洋洋的,困意来袭,添了几把柴火又爬进小洞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陈策做了个不想梦的梦,说是梦但无比真实,而且陈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以一种第三视角俯视着一切。梦中,那只跑掉的黄鼠狼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咬牙切齿的说陈策坏了自己大事。不多时间陈策面前出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太太,她拄着拐杖面容慈悲,老太太微笑着感谢陈策救了自己和孙子一命,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陈策接过倒出一粒药丸。老太太示意陈策吃下去,陈策毫不迟疑吞下药丸,然后脚踝伤不治而愈,健步如飞的跑回家里。
第二天清晨陈策被冻醒,篝火已经熄灭,陈策打着寒颤又在周围找了些枯枝,在洞内生起火。起身的时候看见昨晚那只小刺猬压着自己都手臂睡觉,陈策一起身小刺猬顺着手臂咕噜下来,跟着陈策后面一起烤火。
陈策烤着火一边揉着自己受伤的脚踝。小刺猬似乎恢复了体力,在洞内爬来爬去,不一会叼会一个小巧的布袋和陈策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陈策打开布袋梦里都丹药也在,他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小刺猬前脚搭在陈策的鞋面上,“抬头吱吱的叫”,似乎在催促陈策快点服下他。陈策咬牙狠下心,反正也出不去,正好也饿了,生死由命吧。一仰头把丹药吞进肚子里。
不消片刻,陈策觉得小腹丹田处微微发热,而后一股热流从丹田旋转而起,向四肢扩散,向上那股直冲天灵盖,陈策觉得胸后像被积压一块大石板,脸憋的通红,鼻孔张的老大,热流冲向天灵盖时陈策忍不住吼了出来“啊~。”面前的架起来正在燃烧的篝火被这口气吹的登时差点熄灭。
吼出那声之后,陈策背靠着山洞坐了下来,整个人似乎经过一次长跑,心跳的厉害,只能慢慢坐下调整呼吸。就这样径直坐了十几分钟,陈策觉得这几天身心疲惫的感觉消失了,脚踝处的疼痛也不见了,尤其自己的五感,都变得异常敏锐,眼见山洞内变得明亮许多。
这时陈策听见有人叫自己:“喂,你感觉怎么样,我在这,你低头。”
声音从脚下传来,但陈策还是向洞口看去,因为他脚下只有一只小刺猬。接着声音又响起“我在这,你脚下,你看外面干嘛?”
陈策这才将信将疑向下看去,见小刺猬前腿搭在陈策膝盖上摇头晃脑的说着话。“你说话?你会说人话?什么情况?”陈策说着掐自己脸一下疼的皱眉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叫白竹,谢谢你昨天救了我和我奶奶一命。刚才喂你吃了我奶奶修炼的元丹,已报您救命之恩。”小刺猬喃喃说。
“什么元丹?你还有名字?你怎么会说话?你奶奶呢?”陈策一连串儿的问题脱口而出。也难怪,村里不是没有神婆,但每次村里有人得了癔症请神婆做法,陈策只是当个热闹瞧着,有一次还和小伙伴二虎,偷偷扔鞭炮吓神婆。见她不气也不恼,俩人心里觉得她也没什么本事。
见陈策一脸疑问,小刺猬白竹回答:“我们是地仙后裔自然有名字,这青牛山后山就是我们白氏一族的道场,喂你吃下的元丹是奶奶修炼数年在体内凝结而成的,你现在五感被元丹锤炼的超脱常人,就是证明。”小刺猬白竹慢慢道来。
陈策紧接着问:“那最晚的黄鼠狼是怎么回事?若真的你们道场怎么会被它欺负没人帮你们?为什么把元丹给我吃下去?”
“五仙之中,唯有我们白仙最不喜欢入世修行,其他四仙修炼积德,可以下山寻找有缘之人显灵接受香火供奉,只有我们白氏追寻隐匿修行不背因果循环之理,我们在山中修炼,不沾尘世,修行最慢,但不沾因果报应,所以修行之中劫难最少。昨夜农历十五是奶奶元丹凝结完成之日,修成元丹不易,也是一劫,因为此时本体最弱,若是遇见外敌,自己被反噬不说,还有性命之虞。”白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昨夜那场危机它还心有余悸。
“那昨晚那只黄鼠狼就是过来偷元丹的么?”陈策接着问。
“对!修行虽苦,但也有捷径可走,那就是盗丹。找准机会趁着对方呼吸吐纳元丹在体外之时,出手抢来,再自己体内短暂磨合就好。昨夜那只黄鼠狼,就是一击不曾得手,又追我们到这里,奶奶凝结元旦耗费太多体力才吃了大亏。”白竹继续说着。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吃掉元丹?你还没回答我,你奶奶呢?”陈策说。
“我是现在是生灵,个人修炼不足,得到元丹也会被那只黄鼠狼夺走,奶奶在石门内,她正好也有话对你说。”小刺猬道。
陈策把小刺猬拿起来放在掌心,向石门走去。吃下元丹之后,脚踝痊愈,身体好像力气无处发泄一样,在体内横冲直撞,那扇当初陈策两只手都推不开的石门,此时被他单臂稍一用力就打开了。
石门嘎吱响的刺耳,与地面摩擦出微弱的火星,石门内有草药香气,最中间有颗光滑大石,此刻那只和黄鼠狼缠斗的大刺猬正趴在上面。
“你来了,谢谢你昨夜救我爷孙一命。”大刺猬声音轻柔。
“都是举手之劳,收你这么大的礼,我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陈策有些愧疚。
“生死由命,我也是命里该有此一劫,能在死前回到先人羽化之地,也是机缘,毫无恐惧可言。”大刺猬停了一会又继续道“我们白氏一生与大山相伴,山中奇花异草,沾染最多,最擅医术药理。可是医者不自医,昨夜一战伤了我根基命脉,我参透天地,生死如浮云,只是留下我这孙女怕她再受黄四迫害,希望你能将她留在身边,护她周全,直到她能保护自己为止。”
陈策听见大刺猬呼吸越来越重,满口答应下来。
接着大刺猬又招呼白竹过去,“你与恩人一起,我也就放心了,以后遇事不可冲动,更不要想着报仇,你和恩人趁着天亮快些下山,另外把十灵针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白竹趴在她奶奶身边,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滴落。“好奶奶,我答应你,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不让您失望。”
大刺猬慢慢的闭上双眼,似乎笑了。然后陈策看见大刺猬的身子在坍缩,像慢慢泄气的皮球,直到消失不见,只留下十根手指长短,通体白玉质地,形似银针的东西。
“这就是奶奶的法器十灵针,恩人你先帮我收好吧。”小刺猬请求着。
陈策拿起“十灵针”,此物触手生凉,非金非玉又感觉坚硬无比,用块布小心包好放在包内。想着安慰白竹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楞在哪里脑海里想着怎么开口。
白竹似乎知道陈策为难,“恩人不必费心宽慰,吾辈修炼飞升,生死之事已习以为常。奶奶与我之言,我会谨记在心,此生不忘。现如今我们还是下山为妙,黄四心胸狭隘,要是知道元丹在你体内,怕是还会来寻仇。”
陈策点点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来不及仔细分析,白竹话在理,当务之急,早点离开这个山洞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