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策与白竹达成一致要在天黑之前离开山洞,可谈何容易,这北侧山脉被积雪覆盖,路滑山陡,陈策心乱如麻顿觉体内一股气血翻涌而来,脸涨的通红。
“你快坐下调息,”白竹看见陈策傻愣愣站在那里像被点了穴。“你刚吃下元丹,更不能胡思乱想,否则气血逆行是伤元气的。修行最难之处就是控制本心,不为外物侵扰,反之则必然画地为牢,再难精进。”
陈策盘坐在地,他不懂调息,但武侠剧看多了,听见“调息”二字马上双腿盘膝,闭目不言。白竹在陈翔面前观察一番道:“我元丹未成,但我平日修炼,先是要闭目摒除心中杂念,然后想象自己进入自己的身体找到一缕光芒,与之融合。”
陈策听进耳朵里,然后屏息凝神,开始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眉头酸痛,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眉心一处,还是能感觉那股气血依然翻涌不停,然后陈策试着一直像下探索,在小腹上部,他看见一束红光,他想靠近看清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但略一靠近就感觉意识迟滞,好像要被吸入红光之内,只能远远观摩。
白竹见陈策脸上红晕退去,轻声唤他名字也不回答,只能用背上的细刺轻轻扎进陈策手臂用疼痛将他唤醒。
“现在还不是打磨元丹的时候,你感觉怎么样?”白竹说。
陈策回:“神清气爽,我好像看见体内元丹了。”
“我们该离开山洞了,入夜只怕黄四又要回来纠缠。”
“我也知道应该离开这里,可是外面无路可走,下面积雪又深,该怎么出去。”陈策问。
“我们能进来,自然能出去,只要沿着洞口摸着石头一直向上攀爬,就能到山顶。”白竹肯定的说。
陈策听罢,心中腹诽:你当我也是刺猬,身量轻盈,又有利爪,我爬树拿手,赤手攀岩,怕摔死!
小刺猬白竹似乎知道陈策在想些什么,直接从腿上跳进陈策的背包里,催促到:“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陈策咬牙点头,心想先攀来看看,反正也是洞口,跌下来也不疼。于是把簸箕和山鸡一起挂在身上,走到洞口,向上看。积雪和山体之确实留有缝隙,大约日照后石头受热,贴近石头的雪都有消融的迹象。
陈策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轻跳起来扳住洞口上方石壁,后腰用力一挺,整个人挂了上去,然后盯准下次伸手的方向,依次攀爬。居然很快向上爬了十多米。
陈策清楚的知道这股力量就是来自体内偶然得到的元丹,此刻外面虽然是冰雪琉璃世界,但陈策不觉寒冷,他一心想着回家,又兴奋于偶然得到的异能,心无旁骛越向上速度越快。终于在最后用头撞破头顶的雪壁后,陈策在山顶,看见了即将西落的残阳。
农村孩子,早就对落日残阳极富诗意的画面生不出感慨,此刻的陈策,头戴的帽子被汗水打湿,遇冷风升华出一片白气,面对夕阳呼气成雾,站在山巅像只热气腾腾的蒸饺。
陈策从山巅远眺,看见炊烟袅袅的村子,昨夜那场雪下的太大了,他看见有的人家雪都高过院墙,自己一夜未归奶奶一定心急如焚,大雪后奶奶一定连出门都很难。边想着,脚步不停,朝着山下走去。
北方的冬天昼短夜长,不到5点天色就暗下来,山路本就难行,雪厚的地方有齐腰身为,好在山路崎岖,陈策总能找到相对薄的雪路行走。离陈策不远的地方,被干枯的灌木遮挡的密林里,有十余双小眼睛一路尾随陈策白竹。它们脚步灵敏,又有尾巴平衡身体踏在雪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
白竹自从离开山洞就不再说话,陈策心里纳闷:“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的那个黄四就是指黄鼠狼吧?”
隔了一会,白竹才从背包里露出脑袋,用小爪子揉了揉鼻子,看起来有点呆萌:“外面太冷了,我们不受冻的,这个时节我该冬眠了。”然后继续说“那只黄鼠狼就是陈四,这些年山里这些生灵被他祸害的不浅。”
“那就没人能管管他,看它也没多大本事,被我几弹弓就打跑了。前几年村里黄鼠狼咬死过鸡,我们几个也下夹子,打死过黄鼠狼,哪有传说里那么邪乎。”陈策不忿。
“我们虽然是动物机缘巧合修炼成生灵,但我们血液里本能的恐惧还在。修炼中一大难关就是克服命里循环的因果,比如勇敢面对自己的天敌。这种挑战及其危险,随时有性命之忧。你可以想成一只羊主动跳到狼的面前会怎样。”白竹举了给陈策熟悉的例子。
“那就是自己找死啊,哪怕是一群羊见了狼,也是乖乖束手就擒,眼看着自己被狼吃掉也不敢哼一声。”陈策回答。
“对的,这就是血脉压制。如果修为继续精进,周围在无相生相克之物,就要受天雷咆哮震慑之劫,遭遇雷劫后,或飞升成仙,或者万劫不复化成齑粉。”
“那黄四本属黄氏一族,几年前听说它们一族有位老祖,渡过雷劫位居地仙,黄四性格阴狠,且不肯踏实修行,与那位老祖初心背道而驰,连着几位身边之人都被赶出黄氏一族道场,之后又想在老祖渡劫时抢夺元丹,被老祖引了一段天雷重创,那圈黑色毛发,就是证明。但他贼心不死,伤好之后继续为恶四方。”白竹想到自己这几日的遭遇心里愤慨。
“这就是无赖,我们村里也有,欺软怕硬,遇见这种人一定要用拳头说话。他欺软怕硬,就打的他吃硬不吃软。”陈策边说话,边把脚从雪里拔出来,向前迈着。
山里的风胡乱的刮着,被山体或者密林挡出,就拐着弯儿,打着旋的四处转圈,卷起碎雪打的人脸生疼。白竹突然从包里蹿到陈策领口,陈策那句“你干嘛”没等出口。
只见白竹警觉的看着斜后方,身上的刺根根直立:“它们跟上来了。”白竹说。
陈策专心下山并未察觉,听了白竹的话自然知道它指的是谁。还想伸手去包里摸弹弓。
“不行,一共四只,那晚你在暗处,山洞狭小它无处可躲才着了道,今天这招不灵了。”白竹说。
“那怎么办?”陈策问。
“不要轻易出手,黄鼠狼疑心最重,没有雷霆手段,就用气势恫吓,那晚它吃了你的暗亏,肯定对你有所忌惮。”白竹道。
“恫吓?就是吓它呗,那我知道。”陈策说。
白竹不知道陈策这种迷之自信从那来的,心想着就凭他那个弹弓,几粒石子的话肯定在劫难逃了。打又打不过,只能开口占个先机了。
白竹怒道:“陈四,那夜你伤我奶奶的账还没跟你算清楚,这就又自己找上门来了,我好歹也是生灵,你真当我怕你不成。”
“嘻,嘿……嘿”树林后笑成让人心里发毛,只听有个尖嗓子哑喉咙的声音传来,“才多久没见长本事了?大家都在山里住着,怎么自己修了元丹不告诉我?我有好多修行之事要请教白姑姑,怎舍得就让她走呢?我好心请教,白姑姑却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我就只能抢来自己研究了。没伤到你奶奶吧,诶呀,她人呢?”黄四语带讥讽,明知道白竹奶奶已回天无力,还要杀人诛心,激怒白竹。
白竹站在陈策肩上气的发抖,陈策见它一直用舌头舔着手臂后的尖刺,然后猛地拔下一根含在嘴里。
陈策突然道:“黄鼠狼,你都一路跟着我,怎么不敢露头呢,再几步我可下山了,那天山洞里几粒石子,还舒服吗?”白竹见陈策开始说话,就停下手里的动作,专心盯着周围情况。
“嘻,嘿嘿”黄四那碎玻璃划铁皮一样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小东西,那天一时大意才着了你得道,你当我真怕你不成,一会咬开你喉咙看你还嘴硬。”
“啊?咬喉咙?我记得了,你们黄皮子最爱干这个,我们村原来也有鸡被黄皮子咬死喝血的,真残忍啊。后来我和我小伙伴又是下老鼠药,又是下老鼠夹,抓了好多祸害人的黄皮子,抓到都扒了皮,然后拿集上换水果糖。那糖甜的人牙疼,黄四爷,你爱吃糖不?”陈策像是套近乎,一开口,又是黄皮子,又是黄鼠狼,把人家浑名叫个遍,最后要请人吃同类皮子换的糖,管人叫黄四爷。
白竹心里总算出了口气,这一通侮辱加恭维,把人骂了一遍又顺带踩了几脚。忍不住笑出声。
“别跟我废话,元丹交出来,我放你们走,不然就别想活了。”黄四彻底发怒了。
陈策只觉得四周阴风阵阵,风里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压的人喘不过气。
“黄四爷,好说好商量,别发火,我元丹给你就是了,这东西再精贵,人类拿来也没用不是。”说着手中动作不停,在包里翻找。
陈策在包里翻出小刀,在山鸡脖子和肚子上划了个小口。然后对着树后面道:“这山鸡又大又肥给您当见面礼了,小辈多有得罪,天寒地冻您先尝尝,我马上找到元丹就交给您。”说着把山鸡丢了过去。
山鸡刚一落地,那几只小黄鼠狼就从树后面窜出来,要不是有老大在,它们早就上去撕咬了。寒冬腊月,这么肥妹的山鸡,进食的本性是压抑不住的。黄四最后露头,那一圈黑色皮毛最是醒目。它围着山鸡嗅了嗅,刚直起身子想说话。
白竹出手了,它把嘴里的尖刺用力吹向黄四。黄四动作更快,向后一跳,躲在山鸡身后挡住了白竹的攻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中发生,只听“嘭”的一声,山鸡在黄四的面前爆出火花……
陈策从家里出门时,带了几根划炮,春节村里孩子都玩这种鞭炮。红磷作为引信,点燃红磷要有10多秒的时间才会爆炸,比普通鞭炮的火药引信慢很多,确保小孩子能及时脱手把它扔出去。
陈策带的是大号划炮,点燃塞进山鸡肚子,扔出去一气呵成。陈策引燃了三根,剩下的受潮已经废了。他做过实验,一根就能将吃饭的小铁盆炸的飞起来好几米。还曾经和小伙伴调皮的把点燃的划炮插进牛粪里。然后背对着牛粪,谁第一个跑谁是懦夫。之后奶奶掐的越痛,证明划炮的威力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