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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暗门签到

假如依照事件原本的轨迹,李厉擎这次还是难逃此劫。

他是个聪明人不假,但是人再怎么聪明,依然还是会存在思维的误区。

在拿到那份所谓的雇佣合同时,李厉擎一字一句地研究着上面的文字,却找不到任何的问题。

他也没有想到,陷阱根本不在合同的文字上,而是在那份契约本身。

对于他这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来说,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他甚至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不顾地签下名字再说,看看对方能够玩出什么样的花样。

就像是一只好奇的傻孢子,明明知道前方的绳套,就是别人的陷阱,却依然傻傻地想要将脖子伸进去探个究竟。

倒幸好,就在他拿起笔的时候,右腕突然一热。

烙刻在他手腕上的那道符纹——也就是那本《穷尽牌符图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闪现出一道光芒,正落在了他眼前的那份雇佣合同上。

随后,雇佣合同上的文字,就像是波纹一样颤抖着,露出底下的文字。

而那本《穷尽牌符图注》也多了一页,页面上方的名字却是“幻象符”。

“幻象符:可通过偷天换日的手段,让人产生幻象,使用效果视双方的能力和品级而定。”

幻象符的符形,是一只没有瞳孔的怪眼。

这个符形的品级不高,也是驯形的,只能起到一点简单的欺骗视觉的作用。

此刻,幻象符的页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迷雾,却有一道类似进度条一样的竖纹在读取着,进度稍瞬即逝,看起来像是已然读取成功了。

随后,李厉擎便听到了一声兴奋的喊叫:“哈哈哈,小子,你终于签字了。”

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厉擎吓了一跳,他明明还没有下笔,为什么却有人说他终于签字了呢?

不过他的脑子转得极快,转瞬之间便已经想明白,是那张幻象符发生了作用,将其他人的眼睛都骗过了。

至于为什么幻象符没有欺骗到自己,反而反弹到了其他人的身上,李厉擎只能猜测这是《穷尽牌符图注》的保护功能。

“我就送你一张庇护符,愿你诸神庇护,所有灾祸退散吧……”这是穷尽大师的原话,李厉擎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烙印在他手腕上的这本《穷尽牌符图注》,还真的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随后,便是张龙他们的表演时间。

李厉擎被他们围在中央,也担心他们会行凶,所以迟迟不敢揭穿自己没有签字的事实。

倒幸好,甄苟带着管辖这一片的轻勇大人过来了。

而王轻勇,也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压了下来。

“感谢轻勇大人!”李厉擎抱拳道。

王轻勇瞄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出门在外,人心险恶,以后小心点。”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人群中。

以王轻勇的身份,像李厉擎这种的小书生,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这次过来,也是恰逢其时,而他对作恶的季家又没什么好感,这才出面处理。在事情处理完成之后,他也不想跟李厉擎扯上任何的关系。

李厉擎微微苦笑,他知道王轻勇的想法,不过他现在连隔天的饭钱都还没有着落,又何谈什么地位。

“谢谢你,甄苟哥。”

李厉擎转头望向甄苟,诚心诚意地感谢道。

甄苟咧嘴一笑,回应道:“没事就好。对了,你找到工作了吗?”

李厉擎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才走进这个牌符交易市场,就被张龙盯上,白白浪费了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怎么样?”甄苟热情地说道,“我入行的商家叫轻风阁,在府城刚刚开业,很多资料需要整理,其中就有不少牌符描画的工作。怎么说你也是且寄堂的学子,还刚刚在月考中夺魁,做这份工作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跟着我走,我跟老板说一下。”

李厉擎轻轻点头。

他人生地不熟,却知道甄苟的路子很广,到了这种事情,确实也不能拒绝对方的好意。

轻风阁却离牌符交易市场不远,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三层木楼,门上居然没有招牌,只在屋檐上挂了一串造型别致的绿色风铃。每当有微风吹过,风铃便叮叮当当地响起悦耳的声响。

李厉擎的右腕微微一炙。

他低头一看,发现《穷尽牌符图注》上多了一个新的页面。

页面的读取进度条,却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进度,也没有办法将那张牌符识别出来。

难道……那个风铃也是什么特殊的法器?有着类似牌符的功能?

李厉擎不动声色,紧跟着甄苟走进了轻风阁的门口。

走进那个小小的门口,里面豁然开朗,却是一个直通三层的大天井,明媚的光线照得木楼处处都很敞亮,还有一盆盆的绿植点缀着周围,将木楼切分成一个个私密的小空间。

门口的旁边,便是一个古朴的柜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静坐在柜台后面,冷冷地看了过来。

“姬掌柜。”甄苟毕恭毕敬地向男子行了一个礼。

男子挑了挑眉毛,对他却有些不太客气,冷冷地问道:“刚刚你去找王轻勇了?”

“是。”甄苟应道。

“多事!我们轻风阁一向秉承着中立的原则,不参与地方的纷争,你招惹官面上的人,到底想干些什么?”姬掌柜厉声道。

甄苟咬了咬牙,苦笑道:“王轻勇是府城本地平民出身,跟我家里早已认识。我只是刚巧遇到,便陪着他走了几步,然后看到前方人员聚集,这才发现是季家的人,在欺骗一个书院的学子……”

“哼,巧言令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了些什么。

‘王大哥,我有一个熟人好像遇到麻烦了,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过去看看?’这句话是你说的,可不假吧?”姬掌柜冷冷道。

甄苟心中一惊,却不明白自己跟王轻勇的言语,怎么就被姬掌柜听到了,只能乖乖地低下了自己的头。

李厉擎在他身后不便出声,脑中却是一下便想起了那串绿色的风铃。

“居然还敢对着我说假话,我早就说过,像你这种穷苦人家出身的二流子,最喜欢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根本就信不过,偏偏小东家就是不听我的。”

姬掌柜气恼道,“鉴于你这一次的过错,罚你半个月的工钱,如果你再不知检点,直接收拾包裹滚人。”

之前发生的事情,明明与甄苟的工作无关,姬掌柜却借题发挥,还扣了他半个月工钱,看起来对他的成见不小。

甄苟气得满脸通红,但想起今早甄老汉的开心雀跃,却是强行忍了下来。

“进去做事吧。”姬掌柜冷冷地说了一句,便没有再理他。

甄苟强忍着怒意,向姬掌柜行了个礼,引着李厉擎向楼内走去。

李厉擎注意到,姬掌柜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出声,眼神有些诡异。

他小声地问道:“甄苟哥,没事吧?”

“没事的,姬掌柜一向如此,看我很不顺眼,倒幸好白少主和芳姐都不错。”甄苟咧嘴笑道,“反正我的工钱也没多少,来钱的大头还是阁里交付的各项任务。”

“任务?”李厉擎不解。

“表面上看,我们轻风阁就像一个茶庄,实际上却是一个信息交流的地方。

府城的人,有各种各样的要求,我们便会帮他们牵桥搭线,寻找合适的解决者。

还有一些人不愿意出面,采取的是匿名发布任务的模式,谁先完成任务,就能够获得报酬……”

甄苟轻笑着解释道:“就像前两天,季家一位匿名的少奶奶,半夜三更突然想吃城外十里铺的糖糕,在我们的公告栏上发布任务,佣金居然高达一两银子,这个任务便是被我抢到了。”

“公告栏?”

“就是上面那个显示文字的大牌子,是我们轻风阁自行制造的一种特殊牌符,可以传递和发布信息……真的是非常神奇。”

甄苟指了指天井的上方,李厉擎这才发现,二楼上方还有一个大牌匾,看起来就像是后世的大型显示屏。

公告栏上的文字不断地滚动着,却是一个个千奇百怪的任务。

“寻找昨日朝阳街丢失的黑猫一只……”

“水果十框,需要从城西果子坡送到城东赵府……”

“学徒招募,姚记裁缝铺招收学徒两名,包食宿……”

李厉擎耸了耸肩,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从之前的幻象符,到现在的公告栏,牌符科技的神奇,超出了他的想象。

刚刚听到甄苟描述说接任务的时候,他还以为轻风阁会是类似角色扮演游戏中的酒馆或冒险工会,可以让所谓的冒险者,领取和完成任务,以获得奖励。

现在看来,轻风阁却是一个严密的情报信息平台。

在它不断满足所有人需求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延伸自己的触角,直到笼罩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公告栏的那些任务上,还标注着星级。

能够看清楚任务内容的,都是一星的简单任务。

两星以上的,则需要一定权限才能显示和接取,只在公告栏上显示了一个简单的名称。

比如此刻在公告栏上,便有一个“草谷芥界”的探索任务,标注的是三星级,提示只有三星以上才能显示和开启。

“我们轻风阁的客人有两种身份。一种是发布任务的委托者,只需要简单的登记考核便可以发布委托。另一种是接受任务的御风使,需要通过考核才能够获得相应的资格,要想成为三星的御风使,至少需要完成十个以上同类的两星任务才可以,其实也不算太容易……

委托者也分等级,一星委托者不用缴纳月费,只需要交付每次任务的佣金和一定酬金就可以了。两星委托者却需要月费一两,三星委托者则需要月费五两,等级越高,需要缴纳的费用就越高……因为一星委托者便可以发布任务,所以舍得花这个钱的人,还不是很多。”

甄苟轻声介绍着,带李厉擎走到了一个隔间。

隔间里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正趴在桌子上察看着什么。

甄苟轻声说道:“芳姐,这是租住在我家对面的李公子,目前在且寄堂修学。我带他过来,想看看有没有描符的工作。”

妇人芳姐抬起头,望了李厉擎一眼,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藏拙先生的门下,我们轻风阁刚刚开业,刚好有一批宣传册要制作,里面描符的工作还是有一些的,你都可以接……”

李厉擎看到芳姐身后一个金属制作的小柜子,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小柜子方方正正,看起来跟后世的保险柜差不多,而它身上闪烁着的铮亮光芒,也足以说明它的坚固程度,看起来应该是轻风阁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

让李厉擎发愣的不是那个柜子,却是柜子上的一个独特符纹。

那个符纹……他见过。

不但见过,还非常的熟悉,甚至此刻就烙印在他的右腕之上。

没错,正是穷尽大师送给他的那本《穷尽牌符图注》。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模一样的符纹?

难道柜子上,烙印的也是一本《穷尽牌符图注》吗?

还没等李厉擎想明白,他的右腕微微一炙,两个一模一样的符纹上暗光闪动。

片刻之后,在李厉擎的手腕上,却是微微一闪,突然出现了一个地中海发型的小人。

那个小人的身体有些虚幻,定睛看来,却正是微缩版的穷尽大师。

穷尽大师“咦”了一声,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李厉擎下意识地望向芳姐和甄苟,想看看两人有什么反应,是否能够看到这个奇怪的小人。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两个动作僵硬的躯壳,静止得有若雕像一般。

芳姐仍然半张着嘴,应该有话还没有说完。

甄苟脖子半扭,似乎打算给李厉擎一个鼓励的微笑。

芳姐身后的假山石上,有流水潺潺从石头的顶端流下,此刻那些水花却也顿在了那里。就仿佛在这一刻,时间已然停止了转动。

李厉擎张大了嘴,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既然穿越都可以发生,应该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可是时间停止,依然超出了李厉擎的想象,也打破了他上一辈子所学的科学基础。

他仍然不能接受……时间怎么会就静止了呢?

莫非这个穷尽大师,真的是一个神仙?

可是……这不科学啊。

那个微型的穷尽大师,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道:“不,这不是时间停止……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只是因为你现在所处的空间比较特殊。”

还没等李厉擎发问,穷尽大师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不可说,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穷尽大师继续说道:“年轻人,你的运气不错……我将那本《穷尽牌符图注》交给你的时候,还以为要间隔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才能重新听到你的消息呢?没想到,才短短半天的功夫,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李厉擎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呢?”

穷尽大师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看到我这本《穷尽牌符图注》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呢?”

李厉擎思索着回答:“大师你……应该是想把这世间的所有牌符都网罗在其中吧?”

穷尽大师笑道:“没错,我的本名并不是穷尽,我之所以改名,也是在制作完成这套《穷尽牌符图注》之后。牌符之学博大精深,却一直没有一本能够将它们尽行收录的煌煌巨作……我的梦想,就是能够制作完成这套圣典。”

李厉擎注意到穷尽大师言语中的字眼,追问道:“《穷尽牌符图注》……是一套的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穷尽大师仰头,悠然说道:“准备来说,它应该是一套系统……一套可以记录和传递牌符信息的系统。所以,它并非专属于一人,而是全天下的学子都可以使用……一人的精力和历练有限,只有集齐全天下学子的力量,才有希望将这本《图注》真正补充完善。”

李厉擎稍一思索,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假如把每一本《穷尽牌符图注》比喻成一个终端,所有终端的服务器,却是掌握在穷尽大师的手中。

所有的终端,会定期或不定期地将相关的数据,通过某种方式传输,最后汇总到穷尽大师手中,让他更新自己的《图注》。

也就是说,使用的人越多,穷尽大师越容易将他的《图注》补充完善。

自己的《穷尽牌符图注》,居然是一本很多人都拥有的大路货么?

想到这里,李厉擎的心里多少都有点不爽。

穷尽大师却洞悉了他的想法,轻声笑道:“东西有没有价值,首先要看他的使用者是谁。

再说了,同样是《图注》,有些人收录得多,有些人收录得少,他们手中的《图注》价值,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而且《图注》也有品级之分,品级高的《图注》还可以开启一些特殊的功能……这个需要你慢慢去探索。”

“功能?”

李厉擎第一时间,想起了刚刚在牌符交易市场中的遭遇。

没错,那本《穷尽牌符图注》有着读取和反弹牌符伤害的功能,至少保护了他一次,让他躲过了那个肮脏的陷阱。

“至于此刻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穷尽大师轻声笑道:“年轻人,你也不妨猜测一下,我到底是做什么的?”

“啊?职业吗?”李厉擎揣测道,“我还以为你会是藏拙先生的同行,是一位书院的先生呢?”

穷尽大师轻轻摇头,笑道:“不,我的脾气不好,当不了先生。而且,要完善这套《穷尽牌符图注》,其实是一项很费钱的工作,以书院先生那点微薄的收入,可供不起我如此挥霍。”

“是的,大师你看起来确实有点穷酸。”李厉擎老老实实地说道。

他也摸清楚了这位老先生的性子,对他还是相当爱护的,因为也不介意说实话。

看着眼前金属柜上的那个符纹,李厉擎心中一动,说道:“莫非……大师你,其实是一个锁匠?”

穷尽大师听了一愣,片刻之后,却是仰天笑道:“哈哈哈,锁匠……说起来,我做的工作还真的跟锁匠有点类似呢。”

“锁匠……很赚钱吗?”李厉擎有些摸不着头脑。

“锁匠不赚钱,但我锁的东西不一样……”穷尽大师嘻嘻笑道:“这世间的金银财宝、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只要有其价值,自然便会有人惦记。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可是,无论多厉害的贼,没有主人的同意,都没有办法开我的锁……我,是天下第一锁匠。”

李厉擎还是不明白,穷尽大师是天下第一锁匠这件事,跟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瓜葛。

穷尽大师继续说道:“其实,全天下知名的锁匠,都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喜欢在自己设计的锁中,留一个暗门……”

李厉擎翻了翻白眼,瞬间明白了过来。

穷尽大师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他在轻风阁的这个金属柜的锁上,留下了一个暗门。

而他的暗门,被李厉擎手腕上的《穷尽牌符图注》激发,这才将他引了过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里。

“你也不用心中鄙夷,我留的暗门,对你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穷尽大师微微笑道:“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年轻人,你的运气不错吗?你真的运气非常不错。如果我的记忆无差,你眼前的这个天机柜,是轻风阁的主人所有,之后又传承了给它们的少主人,一般人根本没有机会得见。”

李厉擎有些不解,说他运气不错,难道看到这个柜子,便是运气不错吗?这个柜子镶金的不成?

穷尽大师继续说道:“每一个暗门,都是一处传递和接收信息的签到点,只要使用一次便会耗尽能量作废。

它真正的用处,却是升级你手中的这本《穷尽牌符图注》。

我刚刚便说过,《图注》也是有品级之分的,恭喜你……你的运气不错,有了这一次的接触,你手中的这本《穷尽牌符图注》终于入品了,也多了储存牌符的功能。

前路坎坷,有了这个功能,你应该能多几分活下去的希望……也许真的有机会,能够帮到戈抱扑那个老家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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