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一到,秦棋干净利索地将针在孙老先生身上的银针收回,找来煎药的小炉子,用火灼烧针尖消毒,然后涂上自制药水便收纳起来。
孙老先生穿戴好衣冠,扭了扭腰,甩了甩手脚,效果竟然出奇的好,满意的微笑点头。从这个时候起,他已经完全认可了秦棋的医术,甚至隐隐觉得可能已经超过了自己。
“秦棋啊,以你如今的医术,为师也教导不了你什么了,只要你以后不要荒废所学,必然可达凡人医界的巅峰,甚至青史留名亦无不可。只是切记医者的本分乃治病救人,无论你日后成就多大,切不可忘本。”孙老先生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徒儿不敢忘。”秦棋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现在你还小,等以后长大点,时机成熟了就去外面闯闯吧,以你的天资不该守在这宁远县。”孙老先生说完便伸了个懒腰,重新拿起书坐到卧榻上自顾自地读了起来。
秦棋何尝不想早日出去闯荡呢,但眼下肯定是不成的,一来与玉枢门老者的三年之约是他和这个世界修真者之间建立联系的好机会,不容错过。二来和育才院的人们已经有了一定感情,不想让他们担心,况且枫荷与秦先生也不可能现在就放一个孩子出去闯荡,虽然自己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安逸平凡的日子仍在继续,现在的秦棋除了隔三差五温习一下杏林药典和九针针术之外,已经不需要再将大量的精力花费在学医上了。除了育才院的课程和休心日的坐堂外,秦棋有了大量的空闲时间可供支配,所以他开始找一些杂书来看,毕竟来了这个世界将近一年了,除了知道这里是一个类似古代并且存在着修真者的世界之外一无所知。
但可惜的是,他翻遍了育才院书斋中的杂书,所记内容大多都是关于偏安洲的地理、历史、人文之类的书籍,而关于修真方面的事情以及偏安洲之外其他洲域的情况却是极少提及,不过对于让秦棋提高对这个世界的基础认识还是有些帮助的。
比如一些书中记载了偏安洲的来历,其实它原本是海外荒地,并无居民。现在的凡人居民都是在很久之前从其他洲域移居而来,具体年代已不可考。至于原因更是众说纷纭,主流的说法是因为凡人与修真者相比太过无力渺小,难以自保生存。于是一些心怀仁善的修者高人们便在当时的海外择一荒芜之地,运用各种术法将其环境改造成适合凡人所居,并有计划地将凡人迁居至此,取名偏安洲,意为偏安一隅。
凡人在偏安洲有序地生活,随着人口数量的增加,渐渐地形成国家,随后国与国之间为了利益开始互相征伐,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显然这样的状况违背了那些高人的初衷,于是他们再度出手,将偏安洲的格局稳定下来,形成延续到现在的以召南、淇奥、宛丘、渭阳、唐风五大国为首,众多小国附属的局面。
大规模的各国战乱虽被控制住,但个别国家尤其是大国之间的小规模冲突还是时有发生。不过这种规模的‘小打小闹’在修真者们眼中显然是‘琐碎小事’,并没有加以管制。
还有一些书虽然提及了一些与修真相关的内容,不过主要是介绍了偏安洲本土门派的由来,并且还不详细。只是说这些门派是为了发掘凡人中的仙苗而由其他洲域的大宗门所建立的分舵,不过修真者们为了限制这些门派对凡人的影响,首先规定了驻扎在偏安洲门派的人员所处境界的上限,再来成立名为恪心居地组织用来管理这些门派中人可能出现的不良行为。
秦棋对于这些杂书那叫一个爱不释手,读起来津津有味,毕竟读此类书籍不需要费什么精力,仿佛前世读网络小说的感觉,没什么压力。 无聊了就读杂书消遣,读乏了就去找育才院的孩子们玩耍当一回真正的小孩,过的日子那叫一个轻松愉快。
一日,秦棋上完午课,来到书斋翻看杂书打发时间,本以为又是一个休闲愉快的下午,可这份宁静却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有两个身影直冲书斋之内。
秦棋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人吓了一跳,心想书斋平时很少有人前来,今天怎么一来就两个。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是枫荷,而跟在枫荷身后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短发,身穿劲装的青年男人。
秦棋见此情景,起初感到疑惑,随后灵光一闪,心想该不会这个男的是枫荷的相好,原本约在书斋见面,没想到我正好在这里……
秦棋越想越尴尬,赶忙放下书,微笑着冲着枫荷与那男人点点头,便往书斋外走去。
“秦棋,你干什么去?”枫荷问道。
“额,我突然想到还有些别的事情,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说什么呢?这位客人是来找你有急事的。”枫荷被搞得莫名其妙。
“找我?”秦棋有些狐疑,谁会到育才院来找自己?难道是师傅遇到棘手的病患,托人来叫自己去帮忙。于是他望向那个男青年问道:“阁下找我是有何事?”
青年一抱拳说道:“在下录渊帮卢驰,因友人伤重,孙老先生告知在下来此地请小神医前往济民医馆相助。”
秦棋心想果然如此,便回道:“既然是这样,那事不宜迟,等我先去后院取些东西就出发。”
“不用啦。”枫荷笑嘻嘻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刚才去后院没找到你,就知道你在这里,所以顺便就把东西给你装好了。”
“谢谢枫荷姐姐了,那我们走吧。”秦棋道谢并接过枫荷手中的布袋子,便往书斋外走,谁知道忽然感觉腰部有一股力量将自己整个人提了起来,秦棋侧头看去,原来是那位卢驰。
只见那卢驰飞快跑出书斋,随后脚用力一踏,拎着秦棋‘飞’出了育才院,隔一段距离之后轻轻落地又是用力一踏,就这样急速的‘飞’往济民医馆,对于卢驰这一系列动作,秦棋脑海中只能想到两个字‘轻功’。
卢驰的速度比马车快上不少,不一会就到了济民医馆,秦棋赶忙进到内堂,此时内堂之中有三人,一人躺着卧榻之上,年约四十多,穿着和卢驰一样,肤色如常,也不见有明显外伤,但呼吸孱弱急促,犹如黄豆大小的汗珠从额头不停淌落,想来这应该是伤患了。卧榻边上,孙老先生和另一位穿着与卢驰相同的二十岁左右长发青年一同站着。
“师傅,可是有事要徒儿帮忙?”秦棋对着孙老先生施礼问道。
“开什么玩笑!爷爷,你说的唯一希望小神医就是这小屁孩子?你是拿堂主的命当儿戏呢。”不等孙老先生回答,一边的男青年倒是先嚷了起来。
“嚷什么嚷,你这个不肖子孙,外面野那么久,你知道个屁,难道老夫还会骗你不成?还有,按照辈分,他是你爹的师弟,你应该叫师叔,什么小屁孩子,没大没小。”孙老先生教训道,不过此话一出,秦棋也明白了这青年的身份,他就是传闻中孙老先生那离家出走加入江湖门派的孙子。
“什么?师叔,就他?”那青年的声音非但没轻,反而还高了几度。
“别废话,滚一边去。”孙老先生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秦棋啊,这次这位伤患让为师也有些不知所措了,据他们所说是与人搏斗时受的伤,但为师仔细查验过,全身上下并无外伤,而切脉之后,脉搏稳健,也不似有内伤。但人却一直神志不清,甚至昏迷不醒。无可奈何之下,为师才叫人把你找来。”
“徒儿知晓了。师傅莫急,待徒儿试上一试。”秦棋走到卧榻边上,老套路的去搭榻上之人脉搏,气息运转游走,瞬间有了结果,可伤患的情况却让秦棋大吃一惊。
孙老先生见秦棋这番表情,知道情况不妙,赶忙问道:“秦棋,可是已知晓结果。”
“师傅,此人并非受伤而是中毒,并且所中之毒也不是凡毒,是由术法所施展的水火相济相克的灵毒。中毒时内外皆无症状,待毒蔓延全身、相济相克之力达巅峰时便是神仙也难救。”秦棋如实回答,屋内众人听到之后全都愣住了。
“秦棋,你可有什么办法?”良久,孙老先生缓过神来问道。
秦棋微微摇了摇头:“以徒儿现在的能力只能稍稍控制住毒性的蔓延,但要治好恐怕无能为力。”
“可延缓几日?”此时一直沉默的卢驰开口询问。
“至多十日。”秦棋回答。
“十日,那时想必帮主应该已经回来,来得及。”卢驰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随后抱拳躬身给秦棋行礼:“恳请小神医施救,录渊帮上下绝不忘此恩。”
此时刚才一直很不服气的‘孙子’也跟着卢驰给秦棋行礼:“侄儿孙航也恳请师叔救我堂主一命。”
这一闹,反而让秦棋不好意思了,赶忙摆手说道:“不必如此,救人是医师的本分,不说我也会做的。”
“徒儿,有什么事是为师帮得上忙的吗?”
“那就有劳师傅配置一池含有金、木、土三属的药浴,我先给这位堂主施针,止住体内毒素游走,再用药浴以五行轮回的方法压制住毒性。”
说罢所有人行动起来,卢驰配合孙老先生制作药浴,而孙航则帮助秦棋给堂主施针。两相配合下,一刻钟时间便已经完成急救。看着浸在药浴里的堂主,气息渐渐平复,表情也有所舒缓,秦棋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啪,啪,啪……”此时外堂店铺忽然传来一阵掌声,随后一个身穿紫色衣袍,身材消瘦,长相阴郁的男人走进了内堂。看到此人,卢驰与孙航立刻紧张起来,瞬间护在了孙老先生与秦棋的身前。
“不要紧张,这里可是县城之内,我不可能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我还不想招惹恪心居的那帮人。”一阵阴柔的声音从那男人嘴里发出,随后他眯起眼睛望着秦棋:“没想到,区区凡人医者,还是一个小娃娃竟然能看出并镇住我下的毒,不简单那。”
“废话少说,这里不欢迎你,赶紧给我滚。”孙航怒吼道。
“小子,给我规矩点,我说过我不会做什么,但要是你不知好歹,那我也不会客气……”阴郁男人恶狠狠的对着孙航说。
“既然什么都不做,那你来干什么?”卢驰谨慎地问。
“呵呵呵,我原本是想看看我的毒效果怎么样,所以才会从比试场那一直跟过来,本来是不会现身的,可谁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为了对这位小神医表示尊重,所以现身打个招呼,呵呵呵。”阴郁男人阴笑着说:“好了,招呼也打了,我也就不再久留了,你们就好好珍惜这小神医所争取的这些时间,不要浪费他一番心血,呵呵呵呵。”说完,阴郁男人一转身,身形一虚,便无影无踪。
待他走后,屋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后孙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原来此人叫罗阎是名为万潮会的江湖帮会成员。但说是江湖帮会,可万潮会的成员中却有很多有修为在身的修真者。前段时间,孙航所在的录渊帮无意间得知万潮会私底下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勾当,于是便开始暗中调查,可谁知却被万潮会倒打一耙,说录渊帮暗中谋害了他们的会众,趁着帮主外出之际打上门来,为避免事态扩大,只得答应他们进行帮会比试,输者认罪认罚。左堂主钱正阳替帮主出战,而替万潮会出战的正是罗阎。钱堂主是下灵根修真者,但却不是罗阎的一合之敌,瞬间败下阵来昏迷不醒。为救钱堂主,孙航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哎,原来如此。”孙老先生叹了口气说道。
“爷爷,师叔,既然堂主的伤势已暂时稳定,那我们得赶快送堂主回帮里并联系帮主,让他赶回来替堂主治疗,所以就不久留了,告辞。”
“告辞。”孙航和卢驰抱拳行礼,随后由卢驰背起钱堂主,快步离开了济民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