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手指终于能动的时候,我喜极而泣,由于长时间站立不动,腿脚微微有些麻痹,我是由落云扶着我进屋的,然后她便离开了。
进屋后我就开始试着将玉从我脖子上拽下来,可是无论我如何撕咬扯拉,它都纹丝不动,软硬不吃,十分倔强。
我盯着桌上的火苗发呆,突然想到什么,找出干爹给我那只包袱,出谷后我还从未打开看过,若这是真的,他兴许会给我留言。
果然包袱最里面压着一封信。我拆开扫了一遍,大致内容与落云告诉我的一样,结尾处还写了许多煽情的话,说什么这一切都是天意,叫我要一定保重,他也无可奈何云云......
我放下信,坐到桌前,给自己到了杯茶,润了润喉,叹息道:“这真是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因我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让人值得利用的地方,所以当韩伯收留我的时候我很感动,认为他一个孤寡人老,是真的想认我做干女儿,直到现在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记得那时候他会时不时地摸我的头说我怎么长都还是个小不点,生病时他会熬夜在床边照顾我,他说我是朽木却还是会一遍一遍耐心地教我写字,他还说我这次要给他带个女婿回去......我还记得他看到胎记时那震惊的表情,他之前应该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我。
原来临走前,他对我说“苦了你了”是这个意思,他骗我说当今皇帝喜欢收集胎记,告诫我不要被别人看到,我还当真了,他说这块玉是我的及笄礼物,要我好好保存,我也当真了......心疼我是真的,骗我也是真的,什么都是真的,我突然有点想哭......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我想从今夜开始,隔阂这个东西已然存在,若再见到他,我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在他面前肆无忌惮,他大概也不会再叫我笨丫头了吧......
现在我的后半生命运都被人安排好了,我是该感激涕零,然后按他们的剧本一步步往下走?还是应该掀桌抗议,然后头发甩甩大步走开?什么鬼蛊、晋王爷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看了看漏壶,已近丑时,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我打了个哈欠,先上床睡觉吧,明日还要去找一个人,卿玉。
次日,我顶着一副惨白的脸来到卿玉的房间,他闲散地躺在榻上,手拿一本书正在翻看,一旁的茶几上放了两只泡好了茶的杯子,袅袅的余烟告诉我它们刚泡不久,呵,看情况是有准备的了。
我一语不发地走过去,端起茶杯猛喝了好几口,随后慢慢地放下,先开口道:“昨天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不紧不慢地端起另一只茶杯,放在唇边,轻轻茗了口,那动作要比我优雅许多,好看许多,但在我眼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索性别过脸,眼不见心不烦。
之前在山道里,他拉着我的手走过了那漫漫的长路,我有一瞬间的心动,他武功好,还会烧饭,我还暗自想着是不是可以把他发展成为我的夫君,幸亏这个念头种的不是太深,现在拔还来得及,事实告诉我们:人果然不能被一时的假象所迷惑,必须日久才能见人心。
等他把茶喝完,再倒满一杯之后,他才缓缓道:“你别无选择。”
我顿时愤慨至极,头顶三丈青烟,等了那么久,居然才换来这样五个字,但我不敢发作,只能将火气咽回肚子里自行消化。
我想过,确实如他所说,落云既然遭人仇杀,我肯定也逃不了,我不会武功,保护不了自己,现在只能依附别人,而这个人就是卿玉,他们需要我,就必然不会让我遇险,但是,这也就意味着,落云他们要死......
我心情无比沉重,低声道:“我知道,但我有个要求。”
他看了我一眼:“说。”
“等事情结束后,你不可以杀我灭口,还要放我回谷里,并且保证我的安全,在我活着的时候不会有人打扰我的生活。”
“可以。”他淡淡道。
“好,我相信你。”我伸出手:“给我一件你的信物。”
他细长的眼眸眯了眯,随手丢给我一块龙形玉佩,我接过,看见了上面的两个字:“萧羽?”
“那是我的本名。”
“你和皇家是什么关系?”我问。
他说:“我是太子。”
“原来你就是太子。”我的反应很淡,上辈子生在和谐的社会主义制度国家,这种等级制度概念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很淡薄,不过倘若他们站在我面前,该跪还是要跪的,该喊的还是要喊的,毕竟是在古代,正所谓入乡随俗就是这个道理。
我继续问他:“为什么要带我出谷?谷里相对安全些,不用害怕被人追杀,等你们收集全了凤翎再来找我不是更好?”
“只有你找得到凤翎。”他翻着书说。
只有我找得到?可是我拿什么找?我对凤翎一点感应都没有,说到感应......之前和落云好像有过那么一回,但是之后和她再接触,那种感觉就又没有了,难道那种奇怪的电流感只会发生一次?
“那你是怎么找到落云的?”我奇怪。
“巧合。”薄薄的嘴唇吐出这两个字,云淡风轻。
呃!只能说是上帝在某一时刻眷顾到你了:“落云身上的凤翎要怎么取?她要死吗?”
他说:“她没有选择。”
又是这句话!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我一时气愤难耐,张口就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吗?命是她自己的,你有什么权利替她做决定,她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有血有肉有感情,她若死了,你有想过她父兄的感受吗?......”
我心里不情愿落云死,她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子,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卿玉看我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且带着警告的意味,我噤声,知道自己太过冲动触犯了这位太子的威严,很自觉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