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他一起床,就摸着伤口已经无碍了,打开宿舍门,早上的鸟叫声,格外清脆,不由地感叹“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宿舍酣声一片,独自站在走廊上,被楼下打热水的声音吸引了,往下张望了一会,一穿着粉色睡衣的紫发女孩,提着了两三个水瓶站在饮水机前。他一细看不是别人,倒是昨晚站在梨花树下认识的女孩,只有她才能在人群中被一眼识别。
他下了楼,慢慢地靠近她,饮水机的热水缓缓地灌进水杯中,她接了一半热水,又挪到另一旁兑了一半的冰水,这样杯子里的水就变成了温水。
“又见面了!”她没有理会他,继续装着水。
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把装好的水杯放到饮水机旁,他帮她打好的水杯,拧好盖子。
她的余光瞥到他的手正在动她的瓶子,淡淡地抬起眼皮,正生着气却又一下子冷静地问道“你怎么在这?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我住在楼上,看见你在打水就下来了!”
“不要拧得太紧,打不开的”她又把瓶子一个个往回转了半圈。
“你一个人打这么多水干嘛?”
“帮我舍友打的,她们还没起床呢!”饮水机上放了五个装满水的瓶子。
她把长发扎了个马尾,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等她把水瓶放回宿舍,过了好一会儿,才穿着小白鞋跑了出来,挽着他的手,“走吧!”
两人起得很早,整栋楼还见不到其他人,走在路上天阴阴的。他觉得在作梦,用力掐了下自己,她的微笑治愈了他所有的不愉快,两人牵着手走进食堂,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你干嘛一直笑?快喝你的粥!”
“我就想看你吃饭!”
“吃饭,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又来了三个人,在后厨端了一盘馒头放在桌上,故意拉着长椅,因为是铁做的,那声音刺耳地回荡着,又凑巧地坐在他们旁边。
“现在什么人都有,一大早带妹子吃这个!狗吃的东西,我才不吃!”
听到这话,张果敢余光一扫,是坐在胡浩对面的胖子说的,眼睛还勾勾地盯着他们那一桌!
胡浩拿起馒头“吃饭,说这些干嘛!”
“想唱红白脸,去京剧舞台唱去!”张果敢正准备站起身来,胡小娇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整理了下衣服,“吃饱了,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食堂,“好气!你要不拦我,我就过去打他了!”
“不气,不气,不理他们就是了!”两人站在食堂门口她抱着他,这时学生们陆续往食堂走来。
两人分开走着,张果敢不需要到点上班,并不急着上楼,但想到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这才早早来到车间楼下和她隔着一段距离站着。
很快就到点了,她们被分配到车间的流水线上,而他像往常那样坐在窗边,眼睛向外眺望,今天天气很阴凉丝毫感觉不出热度来,徐徐凉风吹进机房,舒服得令他快要入睡。
楼下的车间卷帘门已经打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原本站满了学生模样的人儿一下子拥进了车间,他们饱含热情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工作状态。
再过几天,他们便不会有这般热情,每天嗜睡、打着哈欠、拖拖拉拉地行走在路上,连跟熟人打招呼的力气都省了,只是勉强在脸上挤出一抹微笑,有气无力地喊出那声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加油”
为了表示坚强的意志和年轻人的激情,他决定下去走动走动,在他们还仅剩不多的热情中,融入他们,他像巡街一般把手放在身后,走走停停,那群学生站在生产线的两边,隔两三个学生中间就会安排一名老员工,通常是大妈,整条线速度很快,手稍微慢下来就会乱套,所以并没有间隔空隙,个个戴着蓝色的透气帽子低着头,在充满青春活力的年纪,却被禁锢在方寸之地。
到了晚上,两人才在夜暮下遇见彼此,但她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孩,高高瘦瘦的,两人正开心地交谈,他本想走过去,但见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于是擦肩而过,不做停留。
两人的眼睛看向对方,从对视到背对,不过瞬息之间!
那天晚上,他很早就回宿舍,没有去找她,只是躺在床上,眯着眼,但直到舍友打完牌,关了灯,他还没有睡意,在黑夜中听到舍友的酣声,平生中倒羡慕起他们来,整天无所事事,下了工就回宿舍喝酒打牌,人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他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轻开着门,站在走廊盯着空旷而深邃的夜空,有些发怵,一阵凉风吹过身体不自然地抖了抖,眼皮向下耷拉,楼下宿舍门口也有一黑影,在宿舍前站着,是经常跟在胡小娇身边那个高高瘦瘦的女孩。
过不久房间又走出来一个女孩,手里多了两张椅子,两人坐在过道上,平视着暗黑的天空,但他越看越觉得,这天空有些生冷和可怕。轻轻地下了楼走到拐角处,过道上依旧放着两张凳子但只坐着一人,另一个人在他下楼时走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