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令,杀敌。”
万人挤踏的边角处,突然冒出一个成建制的剑盾小方阵,盾牌顶在前头,钻头一样的冲撞人群,同时重复高喊。
这次的炸营其实就是将兵分离,士兵在受到袭营后失去弹压,导致恐慌摧毁了理智,至于冲出营帐的行为,也是日常集合的潜意识行为。秦殇这一两甲胄在身,剑盾齐备,同时高呼太子名义,一下子就像是黑暗中亮起一道烛光,虽然微弱,却足以引起注意。
这一点注意力在此时至关重要,只要他们能够稍微分心他顾,心神就会从崩溃中清醒过来,服从命令的士兵本能就会主导他们的行为。
完整的建制,齐备的武装,太子的名义,足以吸引周围清醒过来的士兵汇聚起来。
秦殇奋勇当先,本两牢牢追随,没让汇来的士兵冲散,身后更是上千的士兵挤在一起,胆小的往里面死命的挤,血气男儿却三五成群,结成队伍,靠在外围,和兽人、山人展开厮杀。
看到一块地方声势起来了,军中各处不断有人响应号召,高呼“奉太子命,杀敌啦”,抱团对敌人展开争斗。
本来是杀戮者的兽人和山人,一转眼成了人海中的浮舟,有了被狂暴的海浪掀翻的危机。
战场边缘,身着暗金甲胄的山人身高超过两米,提着门板似的阔剑,身体撞开兽人,冲到领头兽人跟前,红着眼道:“狮多力,周人反抗起来了,我们得撤了。”
兽人狮多力手中巨斧收割生命就像割草一样轻松,溅了血液的狮头格外狰狞,喝道:“不行,少主那里还没有发信号,我们必须再给他们争取时间杀光周人正军。”
“放屁。”山人怒喝道:“死得是俺们的儿郎,山人不能白白给你们兽人挡灾喽,老子要走了。”
兽人一把扣住山人肩膀,咆哮道:“义猛儿,你现在走了,这些周人就会组织起来救援正军,少主那里一个人也别想活。你可不要忘了,里面还有你们义寨的男儿。”
山人义猛儿闻言,神色迟疑下来,狮多力趁热打铁:“周人虽多,但敢于拼命的却很少,很多已经逃了。何况没有甲胄在身,力量孱弱的周人怎么会是义寨男儿的对手。我拿命担保,只要你下令死战,猛攻这一小部分周人,其他人绝不敢冲上来,只会逃走。到时营中财富任你取用,岂不美哉。”
义猛儿环视战场,情况虽然没有狮多力所说的乐观,至少敢于拼命的周人并不在少数,而且大部分都取到了兵器,但没有甲胄护身,又结不成战阵,在他想来,周人会和明人一样,当他们发威,就会吓得抱头鼠窜。
世代封闭在山上的义猛儿不清楚,被他们打得抱头鼠窜的是郡县兵,负责维持郡县治安,战力烂到国府宁愿征次军,也不愿用他们。而披甲胄,结军阵的才是真正的诸侯亲军,负责守卫诸侯。
义猛儿心动了,但他心中却不爽自己替兽人牺牲,抬手一指秦殇道:“死战没有甲胄的周人也不是不可以,但那伙有甲胄的就得你去对付了。”
狮多力震惊了,这个时候还要计较自己言语当中的小失误,你是认真的吗?
义猛儿的眼神告诉他,他就是认真的。
心中暗骂一声蛮子,狮多力只能咬牙答应,带着身边十来兽人去解决那支披甲兵。
义猛儿鄙视之情摆在脸上,牙缝里蹦出一句“野兽”,下达了猛攻的命令。
秦殇眼看各处响应,遂停下来不再冲击,退回到本两里面,转为自保为主。他大口喘气,但若是仔细看了,就会发现这种喘气并非是急促的粗喘,而是以呼吸法吐纳,震动血肉、筋脉,消除疲惫,恢复力量。
战场厮杀本就极为消耗体力,他带头冲撞,一路还杀死了十余山人,两个兽人,饶是达到内相暗劲三段的体魄也有些吃不消。
兽人继承了野兽的体魄,身高惊人的达到了三米的高度,比九夏崇尚的标准身高七尺男儿,一米八,快要高出一个上身来。
狮多力有意避开了大的抱团,对小的抱团则是带头冲撞,血斧左右劈砍,留下一地的残肢断体。
眼看兽人气势汹汹冲他而来,秦殇走出本两的保护,持刀喝道:“结伍成阵。”
“喏。”
本两士兵以一伍为单位,以盾牌挡在外面形成圆阵,中间留下出剑的空隙。
“吼啊。”
狮多力十米之外双腿一屈,身体炮弹一样弹射出去,口中更是发出一声狮吼。咆哮之下,好似惊雷炸裂,显然是一种秘技。
波及的次军狼狈不堪,靠的近前的有不少耳膜破裂,流出血来,双眼失神,周围百米开外也是一副毛骨悚然,胆气丧失的样子。
眨眼之间,狮多力已至跟前,斧刃居高临下的劈斩下来,扑面而来的恶风显示这一击蕴含着何等狂暴的力量。
秦殇双目锁定着狮多力,在他劈出那一斧前便从动作中预判了这一斧的轨迹,猛然向前踏出一步,踩出寸深的脚印。
只见握刀的手臂上明劲暴起,三品刀器向上迎击。
刀斧碰撞的一刹那,秦殇的手臂被强压下来,斧刃由头顶一尺多远逼到一寸距离,他都能够清楚嗅到上面两把兵器上浓烈的血腥味。
狮多力是飞扑而来,冲击力是强了,但没有后力,秦殇感受到这一劈已经力竭,刀器猛然施力一推,使得狮多力仰飞出去,接着马上回旋踢向对方胯部,劈的空气呜呜作响。
狮多力悚然,侧身一扭,上半身加速下坠,腿部却是翘了起来,同样一腿踢出,然后粗壮的脖子在地上用力一弹,整个人重新翻起。
持斧戒备,狮多力神色慎重:“如此武艺,想必是贵族子。”
仿佛是为了坚定自己的猜测,又继续说道:“我与夏人厮杀一年有余,你们的军士体魄孱弱,难挡我兽人一击之力,唯独武者例外,但大多不过是一境罢了,能敌普通族人,却不是我的对手,唯独你们的贵族里面遇到几个扎手的。不过,他们还是死在了我的斧下”
“就当是吧。”秦殇好奇打量眼前的兽人,说道:“你这兽人也有几分不凡,一门音波功损人精神,一手飞身扑斩眨眼便至,结合之巧妙当得起必杀术了,难怪贵族武士会死在这一招下。更奇特的是你的力量远超普通兽人,应该比拟内相暗劲的后段武者了,可我却感受到的是劲力的发力,而不是兽人传统的血脉之力。”
“为什么你能不受我音波的影响?”狮多力有些不甘地问道。
自从他将音波和飞身扑杀的本事结合,一直都是无往不利,这次眼前的男子竟然没有受到丝毫印象。
这就对了,看兽人心神出现了波动,秦殇暗自一喜。生死之地,谁个有闲情逸致和敌人拉家常,不过是动摇心神的手法罢了。
这兽人看来也是精通此道的,只是当自己绝招被破,心神还是不由控制的失望还有疑惑了。
秦殇仰天大笑几声,不屑道:“九夏武道传承万年,早就构成严密的体系,你不过学了一点粗浅的东西,却自大的将其和兽人的一些东西融合,自以为是创新,其实是在画蛇添足罢了,在真正的武者眼里反而破绽百出,就如那束绑的猪羊,随手可杀。”
“不可能。”
狮多力失声叫道:“我百战余生,无论是我狮族还是夏人鲜有败绩,岂是你说的那般不堪。”
秦殇心道果然如此,这兽人没有血脉天赋,却又能够转修人族武道,堪称逆天改命,自然对自己的成就是极为自傲的,一旦遭到挫败和否定,心态很容易被牵动。
秦殇挥动刀器,轻松一笑道:“不过击败一些小人物而已,也敢自称百战余生?败你,只需两招罢了。”
“两招?”
狮多力很想大骂对方狂妄,但想到自己的手段在对方身上失效,对方又是来自大周,九夏文明的中心,却又有了自我怀疑?对方如此自信,会不会真的是因为自己得到的是粗浅东西,对方掌握的高深武道可以轻易的破解自己?
“好,那就两招。”
“两招败你足以。”
二人随即沉默下来,双眼盯住对方,狮多力双手持斧,秦殇单刀扬起做出劈斩的动作,然后身体率先冲出。
“开山斧。”
“七大限——山崩。”
就见刀器以碰撞的点为中心,一股乳白色的异能量爆发出来,在巨斧上形成破碎的裂痕,然后巨斧沿着裂痕哗啦一声破碎。
秦殇的身体唰的一下从狮多力侧身掠过,响起一声“刺啦”声。
“一招…就败了?”
狮多力失神呢喃,胸膛上一道三四十厘米的伤口贯穿铠甲,猛然洒出鲜血,雄壮的身躯轰然一声倒下。
秦殇脸色苍白,暗道侥幸。
眼前兽人的武道粗浅,明劲和暗劲使用低下,所依仗的是体魄和厮杀经验,最好就是和自己纠缠,他的兵器也太差,才被自己一招击碎,最大的错误,是不应该为了“两招”之约,而在出手时留了力。
总之,秦殇赢得有点侥幸,兽人败得却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