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头就是书上所说的富农,严格上说他们也是地主家的佃农,但他们往往是把地主家的地以较低的价租来然后再以较高的价租给贫农们耕种。
按理说,庄头的政治地位和佃农们是一样的,但像尹家的这种满族家庭,往往有很多包衣奴才,这些包衣奴才往往会被主子们派到这些村子里当庄头替主子们收租子。
所以,有些庄头虽然有钱有势但由于是大户人家的奴才,其政治地位反而没有这些贫困的佃农高。
“先不说这些了”,尹继善一见小柴门被撞开拥进了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来就忙打断了彩蝶的话。
“姓余的,又过去三天了,三石粮的租子凑齐了吗”,乌庄头嘴里叼着个烟斗也不管一旁的尹继善等人直接向那中年人走去。
“乌庄头,我们确实凑不齐租子啊,你说城里的二爷要盖私塾要提前收租,可我去问邻村的唐庄头了,他说根本没有这事啊”,这个余姓农民心里并没有瞧得上这个家奴所以说话倒也不卑不亢。
“那你就去种他的地呀,我就现在收,你能把我怎么着,来人,把他媳妇给我拉回去当奴才,抵押成租子”,乌庄头话一落,七八个人就走了上来恶狠狠地要抢走那妇女。
“住手!”尹继善大声一招呼,随身的几个奴才就冲了过去将那几个人抱住了:“各位,二爷在这呢!”
乌庄头是个小庄头,一直都在乡下,再加上尹继善才回北京,这些人根本就不认识这些新奴才和新主子。
但尹继善身后只露出半个头的彩蝶,乌庄头还是知道的。
几天前他去交接地契的时候就是彩蝶负责的,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少夫人呢,后来才知道是二爷身边的通房大丫头。
“彩蝶姐姐,不知道哪位是二爷真身,老奴没有见过真佛,还请您指明一下”,乌庄头也是六十来岁的人来,却依然跟哈巴狗似的喊着彩蝶“姐姐”。
“彩蝶,回去之后,把乌庄头撤了,改到府里挑粪,要是让他继续干下去的话,老百姓们的血就被他吸干净了!”尹继善说了后就气呼呼地走了。
乌庄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撤了职,等他回过神来后,尹继善早走出去十几步了。
“乌庄头,听二爷的吧,回去找少夫人求求情兴许可以改到去守大门,你也老了,积点德吧”,彩蝶说笑了几句后就跟着众人走了。
“不是,彩蝶姐姐,您可得在二爷面前替我求求情,这里的地我熟悉,要是换了庄头,这些佃农也是不干的呀!”乌庄头忙追上彩蝶说道。
彩蝶听他这话就折了回来,朝跟着出来的那姓余的农民转述了乌庄头刚才的话,谁知那农民听后直接不屑地说道:“要是你乌庄头还当这里的庄头的话,我宁愿去别村租地过活。”
“嗯,说得好,有股子硬气,就由你来当庄头如何啊?”尹继善见彩蝶久久没来也走了回来,刚巧就听到了这农民的话。
姓余的农民吞吞吐吐地说道:“可,可,可我不是你们家的奴才呀!”
“唉,这有什么,就你了,彩蝶,回去之后,派人把这阳山的地契都交给他”,尹继善说完就抱着彩蝶的肩膀走了。
“好嘞,既然二爷您这么放心我,我保证比乌庄头多交一倍的租子”,姓余的农民一下子有了翻身成为富农的希望,倒也喜不自胜起来。
“不必了!”尹继善大声回了一句后就朝彩蝶说道:“彩蝶,从今天起,种我们家地的佃农减掉一半的租子,年收入不足五两银子的,可以免交一年的租子。”
“今天起?还是明年开始吧,今天开始的话改账很麻烦,你难道想我和影儿姐姐累死呀”,彩蝶笑道。
“好好,就明年,我可不想成为恶霸地主周扒皮”,尹继善刚一说完,教谕就忙奉承道:“二爷真是宅心仁厚啊!”
“二爷倒是宅心仁厚,只是你这个大财主每年就要少收两千石粮了,约合白银两千多两了,那可是人民币四十万啊!”彩蝶一边靠在尹继善的胸前走着一边算道。
“你倒是很会精打细算嘛,区区两千两能算什么呢,等着吧,过几个月云南的徐浪又得给我运回几十万两”,尹继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
“且慢!”尹继善走到小山涧旁边时,顿时就停下了,一股惊喜的表情让彩蝶等人都知道他肯定是看上这块地方了。
“尹大哥,这里环境倒是不错,但是这里离京城太远,要一个时辰呢,我们还是往回走吧,兴许李筱妹妹她们找到更好的了呢”,彩蝶建议道。
尹继善还是听从了彩蝶的建议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片茂林修竹之处。
最后还是曹雪芹和李筱找到了离京城只有半个时辰的佳处,此处就是全山村,比之于尹继善开始瞧上的地方更加宽阔,但风景却是相得益彰。
此时的北方没有黄土高原那般光秃秃,也没有风沙袭击后的荒凉萧索,红绿之间倒也有几分靓丽,有时候还可以见到一丛竹林,在清风的吹拂下不停地摇曳。
尹家的私塾历经几月终于在西郊全山下,依山傍水处建造成功,七进的大院子,宽敞的数十间大屋,灰墙绿瓦,青松高柏,倒真是一静谧之处。
曹雪芹和李筱看着这葱茏秀丽的山庄别院也是赞叹不已,尹继善见此也就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在这里教书育人还行吧?”
“嗯,好比岳麓书院和白鹿洞书院啊”,曹雪芹说完就走了进去,吟诗作赋起来。
“别说岳麓书院和白鹿洞书院,就是国子监也入不了我的法眼,我要让这个书院不只是个书院,我要让她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所真正的大学,不过现在得慢慢来”,尹继善自言自语道。
“什么是大学呢?”李筱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大学就是涵盖天下所有的学问之处,不仅仅是为了科举中第,他还要研究和总结天下所有的学识并有所成”,彩蝶忙接过话来回道。
“我现在给这里就取名为‘全山书院’由我任院长,雪芹和李筱为副院长,明天开始剪彩”,尹继善说完就走了进去。
游览了半日,尹继善和彩蝶才与雪芹二人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棚屋中。
次日,尹继善又回到了尹府,找到尹泰禀道:“阿玛,私塾建好了,万事俱备就差教书先生这把东风了。”
“这个为父已经想好了,你按照上面这些名册挨着去写信去请,他们都是当代大儒,你把他们请来就是”,尹泰说着就将一叠名册递给了他。
尹继善打开名册一看,上面都是些理学大师,资格最老的就是帝师朱轼其次还有康熙重要谋臣方苞以及前科状元陈倓。
“阿玛,我还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商量”,尹继善将名册交给随身的怡宁后说道。
“什么事?”尹泰很是虚弱,只说了三个字就觉得异常疲惫。
“孩儿觉得与其建本家私塾倒不如建一教化乡里,供天下学子读书的书院,所以孩儿就自作主张将私塾取名为‘全山书院’,且不仅仅收本族子弟还想收一些因家贫而不能读书入仕的寒门学子”,尹继善说道。
尹泰见他说的有理,且其见识明显比自己高,所以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我老了,一切由你做主吧。”
尹继善得到了尹泰的赞同,就立马改了书院招生的规则,要一不分满汉,二不分贫富,三不分阶层,四不分年纪。
不过刚一提出,彩蝶就提出了异议,因为照这个规则收人的话,书院的学生肯定不下千人,尹家再家大业大也无法每日提供其上千人的伙食。
尹继善只好做了改变,设置了录取名额并通过考试选定学生,而且家产丰厚者还要按照彩蝶拟定的标准交一定的学费。
这样以来,本族子弟的特权就没有了,他们只得带着礼物去求影儿和张氏。
在张氏和影儿的劝说下,又因为这些族中亲戚确实为书院建造出了不少力,尹继善只得做出了让步,本族子弟可以免试保送入学。
决定了招生事宜,就是聘请老师了。不过还好,帝师朱轼倒也不计较他曾经治罪沈嗣君的事,很是爽快地答应尹继善来全山书院请客。
朱轼都答应了,其他人也就跟着答应了,毕竟比起闲居在家里而去既可以收些门生子弟又可以结交一下朱轼这些重量级人物的全山书院确实是划算多了。
尹继善让曹雪芹和李筱组织考试和录取,二人倒也尽心尽力,把诗词歌赋文章各类杂学都考了个遍,硬是在几百人中精挑细选出了五十名外族子弟。
不过当尹继善拿到这录取名册时,就傻眼了,这五十名外族学子要么是家境殷实要么是豪门贵胄要么是书香门第,没一贫困学子。
尹继善心里略有些失望,心道:“这就跟名牌大学很少有农家孩子一样。”
“你们看看,这五十名外族学子中怎么没有一名寒门子弟呢,要是这样做的话,岂不是让天下寒士寒心吗”,尹继善郑重地跟曹雪芹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