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倒疏忽了,可我们的确是按其才学品行录取的啊”,李筱回道。
“教育垄断古往今来都有,这也很正常,这不怪你们,再开二十个名额吧,只收寒士!”尹继善说后就翻起了那五十学子的档案。
“袁枚?一个南方人怎么到北方来求学”,尹继善笑了笑就搁置在一边,背着手走了出去。
选定学生名额后,剩下的就是挨着名册去请老师了。
帝师朱轼倒也没有计较他治罪沈嗣君的事情,见他一满人却尽兴倡学也就十分感动,不但答应了他还愿意给书院捐资两千两。
朱轼都允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托大,尹继善几天登门造访下来,倒也没有一个人拒绝。
“阿玛,明天书院就要开始授课讲学了,本想在开课之前请您去讲讲的,但是你的病却越来越重,这可怎么办呢”,尹继善一边给尹泰喂着药一边说道。
“族中长辈们怎么说呢?”尹泰喝了几口药就呛了起来。
尹继善忙从张氏手中接过丝帕来替他揩拭了一下嘴角,回道:“他们有的人说要请一名大儒,有的人却说要请一名朝中大员。”
“讲学第一课,自然是要在我们满人中选,你素来与鄂相家的鄂小姐有来往,要不你去请请鄂大学士来讲吧,他是个实干之臣又中过举人,想必讲的既不是纸上谈兵又不言之无物”,尹泰说道。
才从刘统勋府上出来的尹继善并没有急着回家,找了处酒馆随便吃了些酒菜就往鄂尔泰府上赶去。
鄂阳自从回京后就回到了鄂府。鄂尔泰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再加上他是一十足的满人,对儒家礼法看得不是很重,所以尽管鄂阳与尹继善私接连理,他也不太介意,毕竟尹继善的前途是无可限量的。
尹继善来访,鄂阳是自然是第一个出来相迎的,见他那眼中布满血丝,鄂阳就有些心疼道:“都丁忧去职了,还这么累,整天忙些什么呢?”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要开书院啊,钱财砸进去了一半不说,还要去各处请人,所以就到你府上来咯”,尹继善摸了摸她那粉嫩的脸颊说道。
鄂阳见自己的阿玛走了出来,慌张地忙丢开了手,站在一旁:“阿玛!”
鄂尔泰早看见了她和尹继善卿卿我我的样子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样子笑着走过来:“贤侄怎么有空来老夫这里,请进吧,鄂阳,把阿玛珍藏的雨前龙井茶泡两杯来。”
“是”,鄂阳见鄂尔泰没有责怪自己,心里面自是十分开心,忙积极地走了进去。
尹继善待坐定下来后,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鄂尔泰,鄂尔泰倒也想借此多收几个门生子弟,也就欣然应允下来。
相谈一两个时辰后,尹继善才起身行礼道:“多谢鄂相赏脸,晚辈就告辞了,明日早朝之后,晚辈亲自来请。”
“贤侄慢走”,鄂尔泰笑着说完后就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鄂阳道:“想去送就去送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保和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鄂尔泰要来全山书院开第一讲,整个京城士林早已传了个遍,天刚到黎明整个全山书院内就聚集了数百名慕名而来的读书人。
见到如此多人前来听讲,曹雪芹倒也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也不知道这些趋之若鹜的人到底是来听课还是来看鄂尔泰其人的。”
发完牢骚后,曹雪芹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内磨墨写书。这几天跟着尹继善见了不少达官显宦的他倒来很多灵感,没到一个时辰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千来字。
“我书中只有一个贾雨村,而这现实中却不下百个贾雨村”,曹雪芹刚说完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敲门声。
“善儿见过曹雪芹先生,二爷让小姐到这里来负责书院的警卫安全,少夫人便让我顺便给你带了些冰镇的水果”,曹雪芹听完善儿的话,倒也欢喜地接过冰冷的白瓷请了她进来。
“善儿姑娘请坐,茶水这些你自己倒吧”,曹雪芹笑着说了几句,就将白瓷放在了水缸中。
“先生身边没服侍的人吗?”善儿见他书本到处乱堆,脸盆放在凳上,脏衣服堆满了墙角,便忍不住地问了一下。
曹雪芹生性洒脱豪迈,虽文采精华但生活却有些邋遢,往常有李筱管着倒还好些,如今李筱为了帮助尹继善开书院便去了尹府与彩蝶同住, 他也就更加自由散漫了。
曹雪芹也是一好面子的人,听她这样说也知道她是嘲笑自己不爱干净,便也强加解释说:“这几日忙于写书和书院的事,倒忘了整理,让姑娘见笑了。”
曹雪芹话一说完就见善儿早已在帮他整理起了内务,地上、凳子上、床上等处乱码的书都被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书加里,脏衣服也丢尽了门外的木盆中。
善儿很是认真地一边扫着地一边抹着桌子,而一旁站在的曹雪芹也没阻止她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是欣赏风景一般看着她打扫。
不知不觉中,也不知道过了好久,善儿把那一大堆脏衣服都洗涤干净晾上了时,曹雪芹才回过神来:“真是麻烦姑娘了,雪芹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先生客气了,你帮二爷们做了这么多事,善儿做这些又算什么呢,只是善儿不知道先生的书都是按什么顺序摆放的,就按照斗胆按经史子集从上到下放好了,先生要看的话就这样找吧”,善儿回道。
“没想到,善儿也读书识字,也是才女啊”,曹雪芹也不知道怎么夸人,只是刚才听她的话便以为她识得字读过书,所以就故作惊讶地说了一句。
“先生过奖了,善儿不过是粗通文墨而已,哪里像先生这样高深,还可以写旷世之作”,善儿按照尹继善们平时对曹雪芹的评价回道。
“先生,善儿先走了,少夫人说您写书写累的话就尝尝那些水果,可以解解暑”,善儿说完掩上了门朝走了。
“好一个善儿,真是现实中的袭人麝月啊”,曹雪芹暗自笑了笑就又拿起了笔挥舞了起来。
“我大清自开国以来,贤良者多如泥沙,但究以才贤俱佳者却鲜有人者,盖因当今世人只重贤而轻才,故鄂某今天一不说圣人之言二不讲天地君亲,单讲讲这贤与才”,鄂尔泰一上台来就开门见山讲了起来。
尹继善见他穿着一品仙鹤官服,前挂杂宝及诸香朝珠,很有威风地高谈阔论起来倒也忍不住地细心听了起来。
鄂尔泰此时演讲虽是随性而抒,但却有理有据,轮次分明,观点新颖独特。
譬如他的“忠厚老诚而略无才具者,可信而不可用,聪明才智而动出范围者,可用而不可信。……但能济事,俱属可用,虽小人亦当惜之,教之。但不能济事,俱属无用,即善人亦当移之”之言连尹继善听了都大声叫好。
“为国事民生,宁用有才而不肖,不用贤而无才之人”,鄂尔泰又总结了一句后就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将整杯茶水灌入了口中。
下面停滞片刻后,才响起了掌声和叫好声,鄂尔泰见此倒也颇为得意:“这些学子们能够叫好,令老夫甚是欣慰,大清由此还可强盛百年!”
“鄂相说得有理”,尹继善笑着回了一句。
“贤侄啊,你这样做很好,老夫下次有空还想来讲课,是否方便”,鄂尔泰倒挺喜欢这种千人大演讲,所以就多问了一句。
“鄂相莅临是书院荣幸,方便,肯定方便,巴不得鄂相每日都来呢”,尹继善回道。
“好,老夫回府后就命人给你送一万两来以捐资书院”,鄂尔泰大笑了几声就带着随从走了,尹继善送出了山门才走了回来安排开学事宜。
尹继善开办书院的事早已传到了雍正那里,谁知雍正却说道:“尹继善做的事虽是离谱了点,但也不必较真,但这鄂尔泰却让朕甚为失望,堂堂首辅居然去那种地方大放厥词成何体统!”
鄂尔泰演讲之后,很多人慕名而来,真可谓门庭若市,连张廷玉都上门来请教。
可他还没得意几天,圣旨就下来了,革去了鄂尔泰的保和殿大学士之职暂留为领侍卫大臣兼兵部尚书仍在军机处行走还罚银一万两。
雍正罚鄂尔泰一万两白银摆明了是想告诉鄂尔泰:“你大放厥词不够还要捐资一万两,看来你是钱多的发慌,那朕就罚你一万两!”
鄂尔泰很是苦恼,得意的神情也没有了,再去演讲的热情也日渐消失,但每逢与人谈话时,他还是津津有味地说着演讲时的精彩。
雍正不想过于打击弘历的势力,也就纵容着尹继善的行为,但弹劾他的折子实在太多,烦闷的雍正只好向军机处命道:“凡是弹劾尹继善的折子,留中不发,责备书院的留中不发!”
尹继善采取了小班制,把这一百名学子随机分成了四班,每班为二十五人,每日由方苞讲解《论语》、朱轼讲解《中庸》、状元陈倓讲解《大学》、李筱讲《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