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孙章佳?因络,现任湖南按察使,见过老祖宗”,一比尹继善年纪还大的人走了来向尹泰磕头道。
“这是你五房叔叔的嫡孙,很有出息,是顺天府举人呢”,尹泰给尹继善指着说道。
满人考科举一直不如汉人,能出个举人确实是不容易,但尹继善这个满人却是两榜进士,所以也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
“小侄给叔叔请安”,那人倒是很乖巧地朝尹继善磕了头。
“您还是起来吧,您估计都五十了吧,还给我下跪,这不合适”,尹继善忙他扶了起来。
“放肆,他是你晚辈,你就得好好的受礼!”尹泰小声训斥了一下他。
“族侄章佳?戴虎,现任顺天府满人教谕,给老祖宗请安”,一老态龙钟的人蹒跚走过来僵硬地磕了个头。
“妈呀,这个更老,还是个侄子,这尹家的老龄化程度可真高啊”,尹继善暗自想道。
“终于来个年轻的了”,尹继善见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人跑了过来,心里倒有些喜悦起来。
可接下来,尹泰的话就让他无语了。
“继善,他是你的远房祖父,是你八房曾祖八十高龄时纳的小妾生的,如今还算有出息,当着泰州知府呢,你快给他磕头吧”,尹泰担心尹继善不服就特意多解释了几句。
清军入关已历百年,满人汉化程度也越来越深,大多也放弃了自己本来的姓氏,就好比尹泰给自家取为尹氏一样,所以这个人要是前面不提章佳的话,别人还以为他姓戴呢。
尹继善听着他的名字都是那么的别扭,哪里再肯比自己小的人磕头请安。
“阿玛,二爷他虽然是晚辈且已丁忧去职,但他还留着太子太保的身份,让他下跪恐怕不妥吧,倒不如让儿媳来代他吧”,影儿见尹继善的整张脸都拉了下来,就忙低声也向尹泰劝道。
“你还是一品诰命呢,有什么妥不妥的,这不是在朝廷是在家里,就得按照家规来,就得长幼有序,继善,快跪下请安!”尹泰已经严肃地说道。
戴虎也不敢接受尹继善的磕头大礼,不说他是太子太保,就凭他是族长的儿子,他也是不敢受礼的。
一个不肯一个不敢,不依不饶的尹泰也只得妥协下来让尹继善给他行了个拱手礼。
紧接着什么同知、县令、佐领、主事、举人、监生,秀才等有官爵或功名在身的族中子弟都来行了礼,而那些身份普通的子弟就只能在远远地看着。
一天下来,尹继善的感悟只有一点,那就是尹家的芝麻官太多,当寄生虫的族中旗人更多。
尹继善成了族长后,第一件事就是选地址建书院,按照他的想法,读书之处应该建在郊外,以求安静。
第二日,尹继善刚用过早餐,怡宁就跑了来笑着禀道:“二爷,你的侄子来给您请安,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侄子,怡宁,你没搞错吧”,尹继善刚说完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哦,就是那个老的都走不动的人?”
“快带我去,这么大年纪了才当个八品教谕也算是个人才了”,尹继善刚一说完就见那教谕领着四五个清客走了来。
清客是寄食在大户人家的读书人,这些大户人家们为附庸风雅也甘愿养着这些食客。
“教谕大人,他们是?”尹继善指了指后面这些面露微笑、羽扇纶巾的人问道。
“回二爷,太傅大人说您今天要去选址建书院,便让我带着几个识风水懂诗书的人来帮衬你”,教谕回道。
“哦,我阿玛也不疼疼您,这么大年纪了,能爬坡过河吗?”尹继善笑着问道。
“不碍事的,为了德化教育,小侄搭上这条命也是值的”,教谕的话倒让尹继善听来很是满意,含笑点了点头后,他才向怡宁说道:“去把曹雪芹先生和李筱小姐给我找来一下。”
“你们等一下,我还有带两个人去,一个人曹寅之孙,一个曾经的苏州织造李煦之女”,尹继善说完就让他们坐下休息。
怡宁还挺习惯这种每日只供尹继善使唤的丫鬟生活,不过在别人眼里却总觉着有些别扭,哪有小主子的妈妈是奴婢的。
怡宁刚绕过梅花林就撞见了李贵,见他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怡宁都觉得有些别扭,悄悄地捏着拳头就朝他迎面走去。
“这位姑娘请留步!”李贵自从那日被雨涵揪了耳朵后就对彩蝶完全没了心思,反而对帮他教训雨涵的怡宁有了些好感,所以就特意地叫住了怡宁想给她道个谢。
“你有事吗?”怡宁停住脚问道。
“那日多谢姑娘相救,小姐不懂事,还请您不要计较”,李贵笑嘻嘻地说道。
“我计较,我计较什么”,怡宁暗自感到好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用了,那也不算救不救的,当奴才还得有点尊严,不要被小孩骑在了头上。”
怡宁说完就走了,不过李贵却停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
“姑娘且慢!”李贵又跑了上去:“姑娘,请问你叫善儿吗,你的小姐是不是叫怡宁,可为什么你家小姐有了我们二爷的孩子却还当着奴才呢?”
“这位大哥,你搞错了,我就是怡宁不是善儿,我为什么会是奴才,你去问雍正吧”,怡宁话一说完,李贵就彻底地愣住了。
李贵这个人很是悲剧,连着喜欢的两个人都是二奶,他的内心的愤怒就像火山喷发了一样急速地宣泄了出来。
李贵咬着牙冲上去抱住了怡宁,手指刚准备去捏怡宁那翘起的傲物,就被怡宁给反手擒住了,然后接着就见一脚从正前方踢来,绣花鞋就跟石头一样碰撞在李贵的头上。
李贵一下就倒在地上了,怡宁翻身一跃就跳过来抽出拳头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没几下李贵的脸就肿得跟马蜂窝似的。
“好姑娘,我知道错了,饶命啊!”李贵只得不停地求饶。
李贵一时的鬼迷心窍就惨遭恶打,心里面五味杂陈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大家也害怕要是二爷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处置自己。
跛着脚捂着脸的李贵又偷偷看了一眼远去的怡宁,然后才回过头来叹道:“唉,注定我李贵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我要是有二爷那么好的命就好了,我要是有他那样的命,就娶十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天天享受什么都不干,那该多好”,李贵看着远处尹继善正与彩蝶在林子里打情骂俏于是就胡思乱想了起来。
到了晚上,李贵又在半路上拦住了端茶回府的怡宁。
怡宁忙转了转脚后跟,手指捏出了响声道:“怎么,你这厮是不是还想尝尝本姑娘的拳头?”
“姑娘你误会了,今天下午的事多有得罪,我不是采花贼也深恨那些人,当时实在是太激动了,所以就冒犯了姑娘,我这次拦住姑娘一是向你赔罪二是求你件事”,李贵举着双手颤颤巍巍地说道。
“什么事?”怡宁松开了拳头问道。
“我李贵本是高府的家生奴,后来皇上把高府的奴才财产都赐给了现在的二爷,二爷是个好主子,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觉得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我请姑娘别把下午的事告诉给二爷,我不想让二爷觉得我李贵是个薄情寡义,不知廉耻的人”,李贵拱手说道。
“姑娘,你只要答应我,以后我为你马首是瞻,把你当主子看待”,李贵接着单膝跪下道。
“你起来吧,我不会告诉他的,不过我得警告你,以后别打这歪主意,否则的话,我吕四娘头一个要杀你!”怡宁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真实名字给抖露了出来。
“你就是吕四娘?你以前把我们高家的那个坏蛋三爷给杀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觉得很解气,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你”,李贵的话,怡宁也不太在意还没等他说完就走开了。
尹继善逛了不下十处村庄,总是觉得这里不行那里也不行,等到了阳山脚下时,才找了一户人家歇息了下来。
这户人家虽是尹继善这个大财主家的佃农,但却不认识他们。所以只是把尹继善一行人当一个路过的一样招待。
尹继善刚用木瓜舀起甘泉解着饥渴时,门外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一旁的佃农脸上早已没了血丝,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老婆,别担心,我家现在没什么值钱的了,庄头没什么可拿的了”,一干瘪精瘦的中年人将一皮肤黝黑,满脸雀斑的女人护着身后说道。
“老人家,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不要担心,这是庄头来收租子的”,那人朝教谕说道。
“彩蝶,这还没到年终,怎么收起租子了?”尹继善向一旁的彩蝶问道。
“没有这回事,我和影儿姐姐都没让哪个庄头提前收租啊,这阳山的三十八亩水田和五十七亩旱地好像都是乌庄头在管,我和影儿姐姐才管起京里的地来,也不是记得很清楚”,彩蝶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