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时刮起的怒风吹过街道,发出如同野兽哀嚎般的声音。
南鹏程与那“酔春楼”的老板对面而坐。面前摆有及其简单的酒菜,但是看二人的表情却仿佛是津津有味的模样。知道南鹏程对面身份那人谁会想到在他的脸上竟然也会出现这般陶醉的表情,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宛若遗世独立的世外之人。南鹏程并没有理会对面那人是怎样一副模样,自那酒菜端了上来,他手中的竹筷就始终未曾有过停歇,一副生怕他对面之人将桌上的酒菜独吞的模样。看到南鹏程的模样那人苦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你怎的会变成了这幅模样。若是旁人看到你又怎会相信你就是当年那誉满天下,风光一时无两的南家家主最为得意的弟子?”
听到这话南鹏程的动作陡然一停,但是随即再次运筷如飞口中喃喃说道:“我本来就不是想要别人记住我,更加不想别人看到现在的我想起当年的那个人……”
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脸上少有的竟然现出了悲哀的表情:“当年的南鹏程早已死了,现在我只不过是一个街边乞讨的叫花子而已。”
虽然南鹏程的口气中充满了不屑一顾,但是在他的这种口气的背后却还是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悲哀和不为人知的心酸苦楚。对面之人本来想要问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值得当时风头正建的南家未来家主继承人放弃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一切:荣誉、财富、地位,以及那无人可以比拟的声望。直到现在他都还坚信,如果当初继承南家家主的人是南鹏程的话那么现在南家在靑鸣,不在整个江湖中的地位绝非是这个样子。对于自己面前的这个看似垂暮的老人的手段他远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清楚,对于面前的这个老人他比任何都更加的尊敬和畏惧。因为他“酔春楼”才真正的在靑鸣城内崛起,可以说“酔春楼”今时今日的地位与他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这时老人突然轻咳了两声。那人从自己的愣神中转过了头来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杯酒一饮而尽。之后他伸出手来去拿起桌上的酒壶但是在他触及酒壶的刹那对面的南鹏程却先他一步将酒壶拿在了自己的手中,完全一副孩童的模样。对面那人不由的一惊,脸上充满着不解和疑惑,那意思是在询问南鹏程是什么意思。南鹏程并不急于解释而是为自己将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方才慢吞吞的说道:“难道你没有看到这酒壶之中所剩的酒已然不多,长夜漫漫我老人家还要依靠它来打发这无聊时光难道你还要和我老人家争抢不成?”
对面那人一脸的惊讶,无法接受这样的话竟然会从南鹏程的口中说出。随后他的脸上现出一丝略微失望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准备接受南鹏程的那番话语。对面的南鹏程看到那人的表情嘴角微微浮现出了一抹的笑意,就在那笑意渐渐浓郁之时,忽然一双大手迅即的向着他的咽喉击来,破空的风声中隐隐夹带着惊人的气势,似有无可比拟的劲道,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一旦被那双手击中咽喉的话会轻易的捏碎人的喉骨。看那声势对面那人竟似要置南鹏程于死地。对面的南鹏程似乎早料到了这一点,身子并不见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微微的将自己的头颅向着一边扭转,竟然将那看似躲避不开的凌厉一击,轻易的化解了开来。对面那人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击不中硬生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掌,竟然在中途中改变自己的招式,复又向着南鹏程打了过去。此刻南鹏程新力方歇,旧力不继,即使想要有所行动也是不可能。看到这一幕对面那人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看那一双手掌就要打在南鹏程的咽喉之上,异变陡生。那看似必定击实的一掌竟然擦着他的脖颈而过,愣是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这种结果似乎早在南鹏程的意料之中,所以他的脸上并没有丝毫奇怪的神情。倒是他对面那人对于这一幕的发生移没有任何的奇怪着实令人费解,难不成在他挥手击出那一掌的时候就已料到自己的攻击必定会落空的吗?
南鹏程倒了一杯就独自将它饮尽,脸上尽是嘘吁之色,仿佛对于某件事情无限的感慨。
“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要问我?”忽然南鹏程说道。
对面之人并没有任何掩饰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头否定。看到他的这般动作南鹏程苦笑着说道:“什么时候连你也变的这般啰嗦了?”
“就在刚才。”他如实的回答道。南鹏程的眉头微微皱在了一起说道:“刚才我有做过什么事情,竟然使得你在刹那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南鹏程的口气之中隐约夹带着一些嘲讽的味道,但是那人似乎并没有计较的意思。彼此间忽然再也没有任何的话题可言,一时间氛围静谧的异常。这时老者忽然开口说道:“你想问的是不是我这次回来的目的?”
说完这话南鹏程直视着他的表情,想要在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的情愫来。出乎自己意料的是他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自己而现出丝毫的改变。沉默了些许那人点了点头。看到他的模样南鹏程笑了笑说道:“我敢发誓只要我自己不愿意说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猜的出来我回来的目的。”
那人沉下了头去,似乎在想南鹏程此次突然回来的原因。他了解南鹏程这个人,甚至于比南鹏程自己更加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既然他决定了离开这里就绝对没有在回到这里的理由,可是现在他的确出现在了这里。这不禁让他感到有些的矛盾。在时间的淘汰之中有许多人会发生改变,但是也有许多人将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而南鹏程无疑就是属于后者,无论再过多少年他始终都还是自己初次见到的那个人。
“是因为南家?”他不确定的试探着问道。
“你难道不该比我还要清楚?”南鹏程不答反问道。
这叫什么答案啊?本来他是在询问南鹏程,现在反而成了南鹏程在询问自己他归来的目的,纵然对于南鹏程他了解甚至比他自己更加的透彻却怎么可能会猜得到他的心中的想法呢?那人苦笑着说道:“如果是因为南家的弱势当然不太可能,但是......”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南鹏程似乎在征求着他的意见。南鹏程只是摇了摇头,将那酒壶放在自己的口中,一口其将那壶中之久饮了个干净方才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方才的那个少年?”
“哪一个?”他似乎有点的迷惑。也难怪在这“酔春楼”中饮酒之人大多俱是年少轻狂之人,纵然自始至终他都是躲在暗处观察这其中的一切,却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人都记在心中。更何况始终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南鹏程的身上,那里还有心思注意别的少年。看到他的表情南鹏程微微叹息道:“那一傲气十足的劲头,难道你还没有想起来他究竟是谁吗?”
经南鹏程这么一说那人惊呼道:“昆仑!”
南鹏程点了点头。眼神中不经然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虑之色。对面之人似乎根本未曾看到南鹏程脸上的忧虑之色喃喃说道:“昆仑中人怎地会到了靑鸣来呢?”
“难道你会不知他们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何事?”对面之人摇了摇头表示确实不知,何事竟至于惊动了久已不再江湖之上露面的昆仑剑派。除了三百年前“断魂”的现世,这么些年以来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昆仑众人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难道近来江湖之上的传闻都是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南鹏程丝毫不去理会他的话究竟会对那人造成怎样的影响喃喃说道:“‘断魂’已然重新出现在江湖之中,不知又要带来怎样的风雨啊?”
他似乎没有听到南鹏程后面究竟在说些什么而是忍不住问道:“那么近来传闻的江南的‘一剑飞血’刘云斐,漠北‘双剑难敌’朴氏兄弟,蔡家家主‘追魂剑’蔡老前辈的死讯也都是真的了。”
对视他张满含着惊恐的脸庞尽管南鹏程并不想承认他所说的话,但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那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没有隐瞒他的必要。得到南鹏程的肯定之后他忽然觉得浑身无力,心中觉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就好像自己突然要面对着未知的恐惧一般。
“那么这件事情究竟和昆仑又有些什么关系呢?”过了些许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接着问道。
南鹏程不答反问道:“江湖之中剑术最高的是哪些人?”
他略微思索了下说道:“如若论及剑法的空灵飘逸的话当属武当的太极剑法,实展开来之时几乎不曾沾染到人间烟火,简直将那剑法上升到了一种艺术的境界,但是若要考虑到剑法的沉稳大度的话则又要论及华山的劈山剑法,但是倘要以剑法的实用方面考虑的话那么就要非天山剑派的天山剑法了。”
南鹏程一直静静的听他将话说完然后问道:“那么昆仑的剑法又当如何呢?”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南鹏程突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脸上出现了些许的迷惑,随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于昆仑剑法却是不知。也难怪三百年前他还没有出世呢,等到他出世之时昆仑门人早已在江湖之中绝了迹。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昆仑剑法呢?事实上不止对面那人,甚至于江湖中众多之人对于昆仑这个神秘的古老门派都是所知非多,甚至对于它一点都不知道的也并不是没人。南鹏程似乎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我却知道。”
那人苦笑着说道:“你说出这句话来我一点的都不吃惊,如果说这个江湖还有什么人对于那个神秘的门派有所了解的话我想除了你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不!有第二个人的。”他的话音刚落南鹏程便接着说道。
那人不禁好奇的问道:“是谁?”
南鹏程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说道:“一个应该知道昆仑秘密的人。”
听完南鹏程的话那人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说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我大概是唯一能够让你开得起玩笑的人了。”
“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的。”南鹏程居然难得的笑了笑,随即他脸上的表情又是异常的严肃:“有句话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告诉你比较好。”
“请说。”那人看到南鹏程的脸色敛起了自己意图玩笑的口气。
“我们今天的话你最好一句都不要记住,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最好全部的忘记,就当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南鹏程说完这些话向着门外走去,但是刚到了门口处他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虽然我知道这些话和事你一定会忘记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的出言提醒,因为这么多年来你始终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直到南鹏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那人已然呆立在方才所站立的地方,仿佛一具没有思考功能的木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