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将近来的桩桩件件都数出来,曹桂花却还在嘴硬,“你瞎说什么呢?要不是我养着你们,你跟他早就不知道在哪成孤魂野鬼了,没良心的家伙!”
“没良心?我看没良心的是你吧?”池鱼嘲讽地望着曹桂花,“我们家现在住的大房子花的可是我娘的钱,爹爹答应过我娘,这房子是要留给我哥的,至于旁边那间小的,你要的话,我们就送你了。”
曹桂花听到,瘦削的脸上扫过一丝惊愕,“你胡说,你知道些什么!你娘说的不算数。”
那时候她还没出生了,怎么可能晓得这些事!
池鱼勾唇一笑,池家两间房子新旧不一,一看就不是一起建的,即使都是用黄泥砖,但设计风格也有很大的区别,品味跟原身记忆里的娘亲很像,随意池鱼才大胆猜测,不料曹桂花做贼心虚,自个儿招了。
族长也是阅历丰富的人了,晓得其中定有猫腻,他不想趟这趟浑水,沉吟道,“分家的事不急,等立根醒了再做打算吧。”
“族长,来都来了,怎么好意思让你再跑一趟呢?”曹桂花一听分家产的事儿泡汤了,她语气软了些,一记刀眼丢向池鱼,警告她别碍事。
曹桂花在村里人缘不好,乡亲们本就不愿意来,现在更是等得不耐烦了。
“你家还分不分啊?不分我去地里干活了哈。”
“就是啊,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开工呢。”
“你就是想要独吞池大哥的田地嘛!哪有这么狠心的婆娘哟。”
族长叹口气,“领里乡亲挺近的,有啥好麻烦的,池家媳妇,还是下回再分吧。”
池林跟池鱼两个孩子都挺讨喜的,他实在是不想让两个孩子无家可归,可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他一个族长,也爱莫能助啊。
池鱼倒是无所谓,早分晚分都得分,“族长爷爷,她想分就分呗!这间房子,还有村头那三亩地都归我哥。”
“你说什么?”曹桂花听完,立刻尖叫。
乡亲们却觉得池鱼说得有道理,在他们眼里,曹氏实在讨人嫌,而池鱼的母亲他们虽然只见过几面,却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对池鱼的爷爷奶奶也是孝顺得很。
曹桂花见大家都不向着自己,居然撒泼打滚,在原地抹眼泪装起委屈来了。
“族长,我有个想法。”张郎中摸着自己的胡须走出来,“小鱼儿会仙术,三日之内如果她能够治好大傻,我们就按她说的分,如何?”
大傻是张家村出了名的傻子,不知道他打哪来,姓什么,一个人住在村尾那漏水的破茅房里头,整日疯疯傻傻的,连小孩的东西都抢。
大傻疯了快有十年了,张郎中都束手无策。
要池鱼治好他,意思就是看天意。
族长点头,大伙儿也纷纷赞同。
曹桂花也只好被迫同意,她就不信池鱼有通天的本事,她就暂且再等三日。
众人散了。
池鱼给哥哥留张纸条,一个人往村尾走去。
记忆里并没有太多跟大傻有关的信息。
她环顾四周,破茅屋立在杂草丛生的泥地上,不远处有几个坟堆,黑色的鸟窸窸窣窣地从坟边的桑榆树上飞出来,发出凄凉的叫声。
晦气!
池鱼在心里暗骂。
她生平最讨厌乌鸦,一看到乌鸦,准没好事!
上次看到乌鸦后,第二天她就被卡车撞死了。
上上次她看到乌鸦,就在执行任务期间被子弹打穿了胳膊。
上上上次……
池鱼不忍回想。
她定睛一看,即使是白天,这里也迷雾环绕,根本就不像普通人眼里那般平静安宁。
别说是大傻,就是一个普通人在这住上几年,也会成疯子。
池鱼皱眉,自己画的符篆压根就不够用。
她定睛看了一会儿,听到身后又响声,一回头,对上一张脸,头发跟抹布一样挂着,一股臭水沟夹着腐肉的味道扑面而来,干裂的唇淤青泛紫,连着一大片血红色。
常人见着,估计会被吓得不轻,可她是池鱼,最年少的天师,这个还吓唬不了她。
少女勾唇,熟练地贴一张定身符过去,那人一动不动。
“你就是大傻?”池鱼淡淡地问道,那人只用一双凹陷的浑浊的眼睛看着她。
清冷的墨眸上下打量面前的人,个子算得上高挑,身上没有赘肉,反而像是有锻炼过一样,身材很好,身上的衣服划得破破烂烂,看起来像是将几层不同颜色的布条穿在身上一样,但是浑身上下除了脏以外,并没有脏东西。
池鱼微微纳闷。
把符取下来。
一只满是泥的手突然伸过来,池鱼一个后弯腰,闪到了一旁。
“你从哪里来的?”
大傻不回她,只是一脸傻笑,干裂青紫的唇还流着哈喇子,脏兮兮的。
“那些坟,是你什么人?”池鱼的视线落在乌鸦站立的墓碑上。
大傻笑嘻嘻的面容突然凝固,变得僵硬,扭曲的面容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般,他嘴里发出沙哑的如野兽般的吼声,朝池鱼扑过去。
池鱼眼疾手快地躲开,定身符再次贴上去,纤细白皙的小手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皮肤上一摸。
热的。
不是尸体。
清秀的眉头紧蹙,正深思着,大傻居然挣脱了池鱼的定身符!
定身符碎成废纸,散落一地。
一条腿突然横扫过来,池鱼下意识后退,指尖出现几张新符。
还以为要跟大傻大战三百回合,结果他居然跑了!
池鱼望着跑得飞快的身影,正打算追过去,发现地上有一残旧的锦囊,上头全是干涸的血迹。
她捡起来的功夫,大傻就已经没了踪影。
池鱼叹口气,推开那茅草屋,一阵臭味传来,清冷的眸子往下一看,大大小小大大骨头茅草里一深一浅的埋着,有些上头还挂着肉,引来一群苍蝇蚊虫。
她走进辨认一番,确认不是人骨,这才松口气。
小小的茅草屋一览无遗,到处脏兮兮的,有一小片地方却是干干净净的。
池鱼走过去,掏出一块蓝色碎花小布。
鼻子是在受不了,她掩上破败的茅草屋,扫了一眼坟墓延伸的远处,转身回村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