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后的东西抓住她的时候,狸奴的手已经落在了门上,但她并没有把门打开,此刻门外已经是漫无边际的鬼影,它们狰狞,它们嘶吼,它们饥渴的要将所有的人类碎尸万段,拆骨吞腹。
它们用一双双黑色干瘪的人抓挠着门窗,发出尖锐的声响,树影森森,狂风更甚——外面真的安全吗?如若不是,那首歌又该如何解释?,屋里的挂钟又意味着什么?
这一切只发生在片刻之间,还没等狸奴从没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身后抓住她的东西猛的将她向后扯去,只听啪的一声,她怀里的烛光如最后一滴鲜血腾空蒸发,带走了最后一丝希望,木屋彻底被黑暗笼罩,黑暗中,万千野兽一齐向她扑来,她死死的闭上双眼,一滴眼泪微不可察的滚落。
“本王在此,还不滚开!”
她被身后的东西一把扯过便塞入了怀里,这一道不容抗拒的命令便是那个东西发出的,虽是清脆的少年音,却势如破竹,连空气都颤上的几分,话音未落,一股极重的血腥味便漫延开来了,嘶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黑夜在被撕裂撕裂!这是狸奴想到的第一句话,只见原本黑的不见一物的屋内,竟渐渐有光升起,如太阳唤起黎明般,朝花晓雾,如梦似幻,那些原本看不见的怪物也都渐渐显现出似人非人的轮廓来,因为之前歌声的缘故,不难猜出,这些便是那群“男女老少”,但也就是入眼的一瞬,这些“人”竟都砰砰的炸裂开来,霎时,血肉横飞,四肢飞溅,有些反应快的黑影传墙而出,可是出了这房间又能如何呢,外面可是鬼影无数,还未等他们有所动作,便被外面的东西黑压压的围成一片,只是几声尖叫的时间,便被分尸了个干净,嘎达嘎达的咀嚼声,让本就血腥的木屋变得更加恐怖阴森,狸奴下意识的缩了锁脖子,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恐惧,少年又将她朝身前拢了拢,一股淡淡的杏花香出他的身上飘出,散落在狸奴的鼻尖,那股令人反血腥味也随即消散。
熟悉又陌生的杏花香,狸奴颤抖着,抓住他衣服的手紧上几分。
“别怕,我回来了”还是上一句的那个少年音,只是这一句却出奇的温柔好听,连屋内所有的惨叫都沉淀了下去。
狸奴没有回应,眼泪啪嗒啪嗒的滚落,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崩不住了,这是她无数个深夜里让她在梦里惊醒的声音,这是无数次她想听到的话,她哽咽着,不敢看身边人的容颜,只将头向下低去。
随着黑暗的褪去,身边少年的身形容貌也一点点的显现出来,一米八左右的个子,修长笔直的腿下踩着一双长筒马丁靴,鞋外侧挂着连串的小铃铛,往上,裤腿,膝盖,腰际也都是铃铛,唯一没有铃铛的白色衬衫却是系着好几条红线,而此刻因为抱着狸奴的缘故,本就随意松垮穿着的衣服向一边耷拉着,露出好看的锁骨和雪白的肌肤,其间一条狰狞的疤痕突兀的从锁骨下方爬向肩头,足有10多厘米长,让人或厌恶或心疼。
狸奴狠狠的抽了一口气,她的视线正落在疤上,或者说是落在疤旁边的两个字上——狸奴,极其好看的字迹,也极有特点,龙飞凤舞中透着一股桀骜不驯。
那字就像会说话般,一笔一划都勾人记忆——一点一点的阳光渐渐在狸奴的脑海里铺展开来,原本模糊不清的记忆都因为重生开始变得清晰,而面前的这一条疤就像一个特定网址,将记忆引导到一个特定地点——晴空万里,草长莺飞,漫天的蝴蝶轻吻阳光,蜻蜓追赶落叶,有花瓣从树上落下,飘飘然的砸在一个白色的小揪揪上,又从狼尾般的短发上滚落,飘过少年惊为天人的眉眼,少年烦躁的抓了抓脑袋,把一头白发抓的乱糟糟的,看看手里的枝枝饱满的杏花,又看看眼前的小女孩,真是烦躁不安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嘴里细心的哄着,手忙脚乱的把杏花一个劲的往小孩手里塞,“我错了,我真错了,别哭,别哭行不,你要不哭要我命都行”少年又揉了揉脑阔,扎小揪揪的小红线都掉落了下来“整天看这疤我是真受不了,这不是想着,刻上你的名,就是不挡,走出去我也骄傲嘛”一贯的理性荡然无存,遇上面前的这个小女孩,他是真的败了。
“小猫,小猫”略有几分稚嫩的少年音和身边清脆的少年音逐渐重合,将狸奴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事吧,被吓到了”木屋彻底亮了起来,不是想象中的血腥,有的只是杏花满目,清香漫天,少年站在杏花树下,白色飘飘,漫眼焦灼,和回忆里的那张脸重合,却又多了几分棱角。
“哥”狸奴再也崩不住了,一头撞进少年的怀里,把少年撞的呼吸一滞,连咳了好几声。
好个黄粱一梦,连细节都是分毫不差,重生?复活?这是迄今为止她做过的最清晰的梦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复合逻辑,却又那么的虚幻无比,无数个相似至极的梦,她学会了不哭,不碰,不相信,可这一场真的好真实。狸奴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死死的抱紧少年,蹭的他衣服大片大片鼻涕眼泪,任是怎样都哄不好。
好怕,好怕,醒来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