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累世情深2
君曜没有想到的是,我给她的,是一张假的地图。走出白塔山神月宫,还有神月山寨的地图是她自己画的。而神月山寨通往外界,到中原去的地图却是我给的。
我从一开始就骗了她,我从来没有出过门,走过最远的距离,是从我睡觉的屋子走到厨房。
那天,祭祀的时候,我都是被别人抬着上的圣湖。我怎么可能知道神月教以及山寨以外的世界。
但是,我给她地图的时候,她相信了,我却开心不起来。
等到君曜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感受不到她的灵气了,她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纵然他术法通天,他也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个完美的男人哭,是的,你们肯定不会相信,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中原来的小女孩哭了。他法力透支,不惜动用禁忌之术,还是没有找到她。
我不忍心,最终还是告诉了君曜,她是被我骗到了死灵谷。那里,是我唯一知道的,神月山寨外面的地方。
死灵谷,顾名思义,是死灵聚集的地方。传说那里曾经是个古战场,具体是什么时候的,没有人知道,历史上也没有过多的记载。据说,那一场战争,死伤过数万人。因为峡谷太深,不好搬运尸体,就任由他们腐烂在了那里。
久而久之,关于死灵谷的传说就越来越恐怖,也越来越渗人。有时候,猎人们从边上走过,都能听到从峡谷的最深处传来的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还有铁链拖地的声音,据说是收魂的阴兵们。
这样,就越发没有人再去那个峡谷了,从此以后,也改名为了死灵谷。至于他原来是什么名字,也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那里阴气太重,乌云交叠在峡谷的上空,终年不散,纵然是君曜这样术法高超、灵力通天的人,都无法穿透那厚厚的云层。
很快,神月教祭祀的时间就到了,君曜还是没有找到她的下落,我也如愿的当上了教主。
我加冕的那一天,君曜没有来,看着白玉石阶上跪满的前来膜拜的虔诚的教民,我却笑不出来。
我穿着繁复而又华丽的衣裳,但是腰间的花纹却咯得我分外的难受。坐在祭坛上,接受朝颂的时候,这种感觉越发的明显,让我有些坐立不安。我总感觉,她在某一处我看不到的地方看着我,眼睛澄澈雪亮。
我知道她在怪我,我也无时无刻的在折磨自己。
教主授冕仪式结束后,我成功的搬离了那个冰冷的大殿,终于不用再每一天对着那个冰冷的神龛。但是,我却没有半分喜悦,如果没有她,我在哪里都一样,我还是很寂寞。
君曜也越来越颓废,越来越消沉,自从他从中原带了那个女孩子回来,他就变得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管理神月教的大小事务,只会没日没夜的喝酒。那种叫“醉生梦死”的酒。
每每喝醉了,君曜就只会做一件事,就是唱曲儿: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名花倾国两相欢
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栏杆
这首曲子我记得,并且终生难忘,是想容的“霓裳羽衣”舞,是的,那个中原来的女孩子叫想容。
慢慢的,君曜已经不再一个人喝酒,他从南蜀中寻了许多能歌善舞的美貌女子。教她们跳“霓裳羽衣”舞,教她们唱“霓裳羽衣”曲。每到晚间,大殿里就传出来妖妖艳艳的靡靡之音。
暖阁生香,倩影婆娑,帷幔缭绕,我步入大殿,眼前恍惚间,浮现流霭红云朱栏玉砌,那一身与黑夜相溶的玄衣,根本掩不住那绝魅面庞透出的纵横灵韵,美得令人仿佛陷入梦幻虚境。
透明白的大理石石阶上,是一帘明黄半透明帷幕,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持了一只翠青龙凤酒杯,酒色,明晃晃刺痛了我的眼睛。
“云想衣裳花想容……”
我抑制不住的想哭,我发现她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人陪我说话了,偌大的神月宫大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每到夜幕降临,我都很害怕,我害怕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但是,很矛盾的是,我又很希望她完完好好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时常坐在空旷冰冷的大殿中间的白玉石阶上,眼前好像又能看见她跳的那支“霓裳羽衣”舞。舞姿卓绝,美轮美奂。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完完全全的理解了君曜失去她的心情,因为我也一样。那是一支无法让人释怀的情愫,想忘忘不掉,回忆又太过痛苦。
自我当上教主的一个月来,我每日把自己关在白色圣塔上,潜心修习术法,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忘乎外界的所有,我才能忘记想容。
但是,有一天,寂静的神月宫来了个不速之客。神月宫是南蜀最神圣的地方,没有守卫,靠的是祭司精巧的结界来阻碍外界的干扰。不过,那段时间君曜不管事,他的修为神力也大大减弱,神月宫外的结界薄如蝉翼,所以他轻易就闯进来了。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第一次看见他,仗剑而来,清朗才俊,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只这一眼,就看到了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容颜。
他一句话都不说,只问我一句话:“想容呢?你们把想容怎么了?你们快把想容还给我。”自两个月后,想容进入死灵谷,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连君曜都找不到,更何况是我。
“你的想容早就死了!她两个月前进了死灵谷,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我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我承认,我爱上他了,并且不可自拔、无可救药。那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在神月宫乃至整个南蜀,除了君曜祭司,我已经没有看到如此好看的男人。
我查遍了所有的医书、禁书,调制了一种软经散给他服下。这种药,只能使人的四肢僵硬,但是不会影响到神智。
我将他藏在了我的神月宫中,君曜从来不管我的事,也不到我这边来,我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君曜知道。
我跟他说话,就像我曾经跟想容一样。虽然,他从来没有回答过我的话。
他爱想容,我知道,但是我爱他。
但是,他跟君曜一样,只爱想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开始酗酒,没日没夜的。那是我才知道为什么这个酒要叫“醉生梦死”,简直太贴切了。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照例蹲在他的身旁,说很多很多的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我说到一半,就将他抱住,他服用的软经散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