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高光从食堂出来,看见了风尘仆仆的解青,此时的解青正大步流星的往教室办公楼走去,高光冲着解青挥了挥手,解青似乎是没有发现高光,直接走了过去,高光紧走几步,追上了解青,高光拉了下解青的胳膊“你走这么快,干嘛去?”
解青转头看了眼高光,先是惊讶于高光怎么会在这里,旋即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解青显得有些不安,最后涨红了脸说道“不打算读书了,我想退学!”
显然解青的回答让高光震惊的无以复加,高光瞪大双眸看着解青,情不自禁的大声说道“退学?”
高光的这一声“退学”直接引来了周围来往学生的眼神,高光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拉住解青的胳膊,拽到了教师办公楼墙角,不明所以的问道“过了年六月份就高考了,怎么就要退学呢?”高光伸手用手背摸了摸解青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皱眉道“你也不发烧啊!”
解青依然面无表情,旋即一脸严肃的说道“高光,我是认真的。”
高光看着一本正经的解青,略显焦急的问道“为什么啊?还是钱的事?现在不是你考虑的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赚钱的机会以后有的是,你现在的这个阶段就是好好读书,赚钱是你爸妈的!再说了,就算你退学了,不读书了,你现在才18岁,你下了学,去到社会上,你能干什么?没有文凭,也没有任何赚钱的技能,你每个月能赚多少?”高光顿了顿,情绪逐渐恢复平静“我知道你是因为你爸的事才着急的,可是现在的你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其他的你想了也没用,现在的你根本就没有赚钱的那项技能,去了社会,搞不好人家都不要你的,你又没有力气,你能干嘛?听我的,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了……”
“我不能不想!”解青突然打断了高光的话,皱着眉头,满脸通红“我也知道我现在要好好读书,以我现在的成绩不说读个一本,读个二本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我爸现在就躺在医院里!”说着,解青手指着医院的方向“二万五的手术费我妈凑够了一万多,医院不会听你辩解,没有钱,只能出院,昨天晚上我打车回了趟老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把我爸的手术费凑够,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要筹钱,因为我奶奶去世,和姑姑不上门,我只能去本家叔叔家去借,叔叔不少,愿意借钱的不多”解青抬头看了眼今天搁在湛蓝的天空,解青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然后缓缓吐出,解青刚才略显焦躁的情绪逐渐恢复平静,看着高光继续说道“高光,以前知道家里经济条件肯定是不如你们这些在县城里长大的孩子,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说实话,我没有需要钱的地方,但凡需要钱的时候,都是父母准备好了,不需要我去操心,可是这一次,我彻底体会到了,没钱寸步难行。”
解青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嘲笑的滋味,也第一次卑躬屈膝的去借钱,之前我读到过一句话,钱是男人胆,我一直就不理解是意思,直到我遇到这次我爸的事,我才真正体会到有钱才能让人有底气,我知道眼里只有钱会让一个人迷失自我,可是当你因为钱而发愁的时候,你才懂得,没钱会让一个人疯癫,甚至走上犯罪道路。吕江涛说的对,他的起点,是我努力想要到达的终点,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到达那个终点。”
“解青,我回家给你取钱,我爸妈还是有点积蓄的,我软磨硬泡,我就不相信他们不给!”高光说完就要走,被解青一把拉住,冲着高光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事跟你没关系,就算你这次把钱要出来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解青再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说道“高光,说实话,我想继续读下去,我知道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可是当我面对我的那些叔叔,张口借钱时,他们眼中的那种盛气凌人和鄙夷不屑,让我有些窒息,更让我愤怒,可是我没办法,钱是他们辛苦赚来的,他们有权利不借给我,那是他们的自由,我也不知道踏入社会我能干些什么,我也没什么技能,我也很迷茫,可是不知道要干什么也总得要做些什么,我爸小腿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妈身体又不好,你要我怎么忍心把所有赚钱的压力全压在我妈身上,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高光看着解青那双急需答案的眼睛,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解青。
“可是……”高光还想要继续劝劝解青,被解青摆了摆手,打断道“我已经决定了,劝我的话你就不要说了,祝我能赚到钱吧。”
解青拍了拍高光的肩膀,缓步往前走,突然高光“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高光的这一异常举动,把解青弄的有些手足无措,解青使劲拽了拽高光的胳膊,高光使劲一甩“你说走就走了,把我自己留在这里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在班里我只和你玩的最近,什么事都和你商量,吃饭都一起,一个人打饭,一个人打菜!”高光用手使劲的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性格内向,不好说话,而我大大咧咧,也好惹是生非,说话也得罪人,咱俩就好像互补一样,慢慢的接触下来,我逐渐收敛了我的脾气,而你逐渐变得开朗活泼起来,现在你就这么突然走了,我呢……”
解青眼眶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解青再次拍了拍高光的肩膀,小声说道“对不起!”解青大步流星的往教室办公楼走去。
……
退学的事,一波三折,临近高考,学校肯定不愿意放人,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解青成绩也算优秀,好不容易三年熬过来了,眼看着要开花结果了,最后竟然果实坏了,掉在了地上,你让果农如何是好,解青不用超常发挥,只要能正常发挥,二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别的不说,班主任教导主任因为解青不参加高考就损失不少奖金,退学?岂能如此容易。
……
最后的结果是解青顺利退学了,这一次,他没再叫父母,一意孤行,解青最后只是扔下了一句话“我会作为这所学校的骄傲重新回到这里!”
多么慷慨激昂而又振奋人心的诺言,可是当解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老师,无一例外都是皮笑肉不笑,解青分辨的清,这是嘲笑,是不加任何掩饰的轻蔑,尽管解青这两天也经受了不止一次的这种遭受白眼的待遇,毕竟他也才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涉世未深,面对这帮成了精的大人,解青还是涨红了脸,他想狡辩可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做到才是硬道理,说的再好,那也只能是说的,说到做到才是让他们闭嘴的最好方式。
解青一意孤行的直接就不辞而别了,学校方面的意思是,退学肯定是要通知家长的,只有家长签字了才能办退学手续,而此次解青,压根就没想让自己的母亲知道,所以最后解青只是很普通的收拾了自己几本书籍,其他的都没要。
陈晓晓偷看了解青好几次,解青当然知道,可是解青故意装出平淡无奇的样子,既没给陈晓晓一个眼神,更没给陈晓晓留下任何的只字片语,解青心里想:若有缘,总会相见,若无缘,纵然相向而行,最后也是擦肩而过。
或许是不想离得学校太远,解青在学校附近租个一间房,是村子里自建的三层民房,解青是众多租客中的一员,解青住在三层,这是专门为租客而设计的布局,一走进房间中间是客厅,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四周就是一间房间挨着一间房间,总共四个单间,还有一间是洗刷间卫生间二合一,看着挺宽敞,总体感觉还不错,解青住在最南面的一间房间,门朝西,房间南面还有一扇窗户,里面有一张床,床头是房东简单的打了一个壁橱,可以放些衣物等生活用品。
一整天解青都在忙着整理他的这间小屋,夜幕降临,略显单薄的解青就近去吃了碗面条,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此时正值寒冬,出租房里也是阵阵寒风,从窗户四周往屋里窜风,尽管不大,但足以感受到寒风冽冽,解青裹紧厚厚的衣服,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床头,他摸出临走时,高光硬塞给他的一部手机,这是他的第一部手机,里面只有两个号码,一个是高光的,另一个就是他自己家里的座机号,他还没有往家里打过,反复把玩着手机,解青思绪混乱。
退学的事他不敢告诉自己的父母,他能想象的出,如果父母知道了他退学的事,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用天塌地陷来形容毫不过分,因为父母对他的期待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有时候解青想想就会莫名的心慌和无助。
这是解青第一次在外面租房子,身边没有其他人,到了十点也没有了固定的熄灯铃,更没有大爷拿着手电筒每层楼的吆呵“赶紧睡觉!”
想着想着,解青眼眶就有些湿润,这时,手机响了,把解青吓了一跳,解青收回思绪,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解青摁下接听键,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解青,我帮你找了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