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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

荧惑和零露被关了禁闭。

白浮以为只要不让荧惑出了青丘她就暂时是安全的,不想不久之后却发现,许飞琼竟然在青丘周边布下眼线。另外,青丘的出入口处近日多了几株梧桐树。梧桐依附凤凰一族,若是丹穴山和许飞琼同时盯上荧惑,只怕荧惑并不安全。为今之计,唯有将荧惑送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了。

荧惑原以为只要乖乖关几天禁闭便可以自由了,不想白浮还是要罚她。不仅用神力封了她的法力还要送到凡间去历劫。

按说去凡间历劫也不是什么大事。人族乃阴阳二炁之体,能以自身之力涤荡红尘浊气。然而人族弱小,寿命短暂却受尽磨难。是以诸多仙妖皆是以凡身历劫。只因以凡身历劫,再难也不过是断个头剖个心。以凡身历劫一世虽然进益不多,但是即使失败也无性命之忧。但是以仙身历劫却定是要九死一生的。 非是那仙法超卓绝地没有有哪个不怕死的会以仙身历劫的。可荧并不想去凡间历劫。

骗过顺天圣母倒是容易,荧惑虽然逃过了轮回却不得不来到了凡间。运气倒还不错,今日恰好是凡间的上元节。

人间的上元佳节向来热闹,总有仙妖鬼怪禁不住诱惑,偷入凡世欣赏一派繁华景象。美景可观美食更不可负。无论仙妖皆为修行之灵,修行者大多以灵气为食。凡人不懂修习之道便只能食用肉食蔬菜和五谷。凡人善于研制食物,是以凡间的美食总能让天外来客食指大动。

荧惑也是一个禁不住凡间美食诱惑的小仙。奈何往常都是和零露一起来,今次却独独自己被封了法力扔下来,心境又岂会相同。然而既来之,则安之,荧惑很快便调整的心情融入热闹的气氛中。

燕王逛了半条街便觉得兴致缺缺。上元佳节本该是个猎艳的上佳之期,怎奈一路走来竟是连母狗也不见有一条眉清目秀的。

这位燕王乃是靖国当今皇帝的同胞兄长。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也生得一副花心肠。这燕王向来钟爱美貌,年少时倒也是花丛中的一个香饽饽。折在这香饽饽手里的芳心自是不计其数。待这燕王暴露色中恶鬼之本性后,即便容貌俊朗地位尊崇也再勾不动几颗芳心。

芳心既不主动敲门,燕王便开始出门猎艳。仗着他那做皇帝的同胞弟弟,这燕王向来是看中了谁便直接虏进府中。

年前腊八,燕王进宫赴宴。宫宴上小皇帝新封的贵妃一支‘梅花舞’惊艳当场。那贵妃一张俏脸和那身段当真婀娜多姿。这燕王借口醒酒离了席,竟将正在更衣的新宠贵妃给糟蹋了。不想这贵妃的性子也如那梅花一般,竟是拼着零落成泥碾作尘也要将燕王这无耻之徒拉下高位。贵妃当即脱簪素服赤足扑到宴中哭诉,本是抱着必死之心要拉着燕王同归于尽。这皇帝倒也从容,淡定地下令赴宴的文官拟旨,将这如梅花高洁的贵妃赐给了燕王。

此事第二日便传遍关凌城的大街小巷。此后关凌城中但凡五官端正些的女子都不敢公然上街。腊月二十,关平侯嫁女。听闻新娘是专门化了一个让叫花子都需厌弃的丑妆才上得花轿。如此看来,今日这上元佳节不见美人着实是理所应然。

燕王这一路行来早已失了兴致,正待打道回府,却见前头一道红纱飘舞的女子倩影。远望那衣袂翩翩的红影,当真是婀娜婉转仿似弱柳扶风;待近到眼前再看,当真的明眸皓齿闭月羞花却又英气逼人。

荧惑一路行来心中一直存着一个疑问。人间的上元佳节是难得的一个能让未出阁女子走上大街的节日。今日这街上见到的女子却都是发髻高挽的已婚女子,且这些女子大多面貌庸陋。看来此中定是有什么隐情。待自己被一个男人携着一众小厮拦住去路,荧惑才终是了悟。看来这关凌城不是个太平城啊。

荧惑受青丘庇佑六万年,做事向来只凭本心。然这本心六万年皆是忧国忧民的女帝白芙亲自培养,是以尤爱锄强扶弱匡扶正义。青丘的小仙皆是中规中矩不越雷池半步,搞得荧惑一颗正义之心始终不曾有过放矢之的。奈何老天向来喜爱恶作剧。荧惑一腔匡扶正义的热血终于有了发挥之地,怎料却是在被白芙封了法力的时候。看来此番是要赤手空拳同凡人肉搏了。

燕王寻了一晚上才见到这样一个美女岂能放过。待荧惑停在面前,一双桃花眼盛满笑意,邪魅的勾了勾唇角调戏道:“小美人,一个人逛灯会有什么意思,不如本王与你作陪,你看如何啊?”说着话,一只手已迫不及待地要摸上荧惑的脸颊。

荧惑正欲折断那犯到面前的咸猪手,斜刺里一只燃着烛火的莲花灯却冲出来,正正打在那只欲揩油水的咸猪手上。燕王痛的急忙收回手,偏巧又碰到一滴撒出来的蜡油。痛上加烫,燕王一瞬间受到惊吓尖叫着后跳了一步。

荧惑默默收回正欲抬起无声地立在立在原地。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衫的青年男子从天而降落在了荧惑与燕王中间,背对着荧惑,目光凌厉地看着燕王。

荧惑看了看那天青色的背影,再看看那尤在呼痛的燕王,这约莫就是话本里说的英雄救美吧。

燕王本就是围观百姓观察的重点,这美貌的红衣女子又分外扎眼。此时,这两人的一番动静自是引得一众看客驻足围观。这女子莫非不是关凌城中人,竟敢打扮如此艳丽招摇过市,定是不知燕王的为人。

那天青色的长衫身影莫不是镇北将军龙狱?龙狱将军守卫北疆七年,战功卓著威名赫赫。此番回京过年,皇帝是深恩厚赏,这英武的青年将军却将皇帝赏赐的金钱留下,美女一概归还。

论在皇帝面前恩宠,怕也只有这位将军敢与燕王一拼了。可这位龙将军并非爱管闲事之人。平日对当街强抢民女之事向来是视而不见。再看一眼那红衣女子的美貌,众人了悟。看来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之所以会拒绝当初皇帝赠送的美人大约是那些美人不过关吧。

燕王痛过之后立即发怒,指着龙狱鼻子怒喝道:“龙狱,你竟敢袭击本王,谁给你吃的熊心豹子胆?”

龙狱负手而立语调平和地答道:“北境苦寒之地,粮草时常不济,本将偶尔会去打猎也好给弟兄们打打牙祭。本将喜食内脏,那些狼虫虎豹包括熊和豹子的心肝脾肺肾什么的尤其是胆,就都进了本将的肚子。熊心豹子胆还真是吃得不少。”

荧惑忍住笑意,站在龙狱身后,没料到人间竟还有如此有趣之人。围观众人闻听此言无不大笑,就连燕王身后的小厮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燕王回头怒瞪忍不住笑的小厮,吼道:“笑什么笑,还不给我拿下?”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终是有一个大胆的站出来问:“王爷,是拿下那女子还是拿下龙将军?”

燕王险些被气得当场晕厥,大声怒吼:“笨蛋,全都给我拿下。”

荧惑觉得这王爷真真是不自量力。此刻那救美的英雄正与一干小厮打作一团。这英勇的将军身手倒好,一个打十几个竟是手到擒来。

待将十几个小厮全都叠成罗汉扔在道路中央,龙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语气依然不温不火道:“燕王殿下,此女乃是本将的表妹,今日之事我们便不再追究,还望燕王殿下好自为之。”言罢牵起那鲜红的衣袖便向前走去,徒留燕王在原地暴跳如雷。

荧惑任龙狱牵着,直到拐入一个巷口龙狱才放开荧惑。荧惑这才有机会看清此人长相。看气质虽也是气宇轩昂,只是这长相却难以恭维。一脸络腮长须将脸上一道刀疤遮盖得若隐若现。单看这长相,这救美的英雄长得倒更像一个调戏良家女子的恶霸。荧惑却不知为何竞本能地想要亲近此人。

零露爱读话本,时常会在荧惑耳边叨叨她曾拜读的那些话本,话本里的女子无一例外都会爱上救美的英雄。荧惑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落进了那些话本中的俗套,对面前这刚刚救过美的英雄生了爱慕之情?这可不成,天规戒律言明:仙凡有别不得相恋通婚。

龙狱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可不知为何会想亲近眼前的女子。他的胸膛里有一颗凡人的心脏,因为不是自己的,他向来感知不到疼痛。可待他靠近这女子却忽然觉得心口猛地收紧。这女子与他或许是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因为什么,龙狱觉得自己都必须救她。

荧惑终于是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微微福身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小女告辞。”

龙意识地一把一把拽住荧惑的手臂,问道:“你要去哪儿?”看看自己的动作又觉得有些唐突,遂又慌忙松开,又道:“我送你吧,太晚了,姑娘家不安全。”

荧惑被白芙突然扔到凡间,一切都措手不及,她还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一个落脚之地,有心想赖着眼前的将军却又羞于开口。在零露讲述的那些话本里,富家少爷捡回去的女子可都是要做一段时间的丫鬟的,荧惑觉得自己大约永远无法胜任丫鬟的工作。

思虑再三终于还是拒绝了龙狱的好意,“多谢将军,不必麻烦将军了,小女要回家了。孤男寡女同行怕是要生出闲话来的。小女告辞。”

龙狱终究是没找到更好的理由靠近,只得放她离去。随后便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荧惑今夜怕是要露宿街头了,被白浮扔到凡间的怒火正无处发泄,不想竟有人胆敢来寻自己的晦气,索性闲来无事,不如就先收拾一下那个胆敢调戏自己的人。

适才龙狱是叫他燕王吧,今夜不让他变阉王便让他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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