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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据天族史书记载:七万年前,人族母神女娲以身补天。南方之灵朱雀于天台山谋杀西王母幽萤,幽萤濒死之际拼尽全力与朱雀同归于尽。

史书中并未提及无望森林的命脉,那枚赤红的翡石究竟去了哪里。西王母昔日最倚重的婢女许飞琼成为了现任天帝烛照的左膀右臂。那枚被忽略的翡石现今大约只有一人知晓。她就是荧惑。

八荒众仙倒是都知晓荧惑的名字。六万年前,荧惑阴差阳错救下了一只待产的白猫,因此与青丘结下了不解之缘。

至今说起此事,也不时会有人感慨荧惑的好运气,本也就是四处游玩的泼孩子,偏就恰好救下了涂垚上神的爱妻苏棠。有了对上神的恩情,荧惑便也拥有了在六界横行无忌的资本。不过,荧惑向来是聪明的。惹祸这种事应该由涂垚上神的爱女来,她只要在零露身边冒充个婢女就可以。

譬如拿着涂垚的帖子去丹穴山赴宴这样的大事,荧惑是万万不会自己单独行动的。

在人间蹉跎六万年的凤皇赤璇终于在三个月前历劫飞升,成功晋位上神。修整了近百日后,赤璇将于今日这宴会之上首次以上神之身接受祝福与朝拜。

帖子一个月之前便已经送到玄丘洞中,然而涂垚上神三个月前便出门追妻去了。涂垚上神的那小白猫娇妻六万年来最爱玩的便是离家出走。涂垚上神沉迷于满世界捉拿逃妻的无聊游戏中乐此不疲。

荧惑摆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是好一番软磨硬泡才让零露携着帖子来丹穴山赴会。

今日这丹穴山彩绸漫山,美酒飘香,礼乐争鸣。为了这场宴会,花主女夷送了丹穴山一件大礼,一个月内,丹穴山四时之花齐放,真真是百花争艳。能收到今日宴会的请柬只怕往后万八千年在众仙面前谈起都是一件极有脸面的事情。

与当年涂垚上神晋位上神的低调相比,丹穴山这次未免太过招摇。这倒也怪不得凤凰一族如此沉不住气。

凤凰作为百鸟之长本也是名门贵胄,又曾得朱雀之灵赠予涅槃之力,乃仙神中少有的贵族。然而凤凰一族却不知缘何开罪了万物灵源无望森林。无望森林以万物之灵为凤凰一族造劫,令凤凰一族五百年一次涅槃。

凤凰涅槃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涅槃成功,凤凰重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然涅槃成功者未有十之一二。而涅槃失败的将会化作飞灰消散于天地之间。凤凰一族困于这劫咒之中整整十万年。如今虽解了这劫咒然凤凰族群却也逐渐凋零。现今也只有丹穴山还留下些凤凰血脉。

丹穴山将赤璇晋位上神之礼办得如此隆重倒也在情理之中。

丹穴山脚下,一众未收到请柬的小仙小妖被两个守门的梧桐小仙拦在了山门口。

零露将请柬递给守门的一只彩凤,端出青丘帝女的派头,客气疏离地道:“家父与家母近日正闭关修炼,特让小仙携了贺礼前来赴宴。”

守门的小彩凤显然是个明事理的,接过请柬便向零露抱拳施礼,摆出了礼貌地微笑微笑道:“小殿下肯赏光实乃我们丹穴山的荣幸,小殿下请。”

零露打着青丘的名号享受着上神的优待,四个鸟族仙娥在零露和荧惑前后引路。荧惑今日扮演的是零露的婢女,因而故意掩饰了容貌。为了不引人注意,今次并未如平日般穿一身红衣,而是一袭白纱装扮,毕恭毕敬地跟在零露身后。

距离开宴还有两个时辰,来得这般早的不止零露与荧惑。为了欣赏四时之花齐放的盛景有些宾客昨日就已抵达丹穴山。等待开宴的宾客大多数都聚在了万花争艳的花园里。

作为十方天界唯一的一只九尾白猫,零露的样貌既有猫的性感又有狐的魅惑。这一张脸无论走到哪里都十分惹眼。果然,零露刚刚踏入花园便成为了花园里的焦点。众仙大约也难得见到如此绝色之姿,无论男女无一例外皆被吸引了目光。

遍山的梧桐遮盖下,丹穴山就像一个巨大的绿色穹顶,穹顶之内万花齐放。若无人指引,一个客人只怕难以在丹穴山辨别方向。荧惑趁着众仙被吸引了注意,一路轻车熟路来到一棵平淡无奇的梧桐树旁。

古籍有载,丹穴山凤凰圣殿供奉了一枚涅槃金石。涅槃金石与凤凰一族紧密相连。能助力凤凰涅槃。只要用法术催动金石便可知晓凤凰的生平过往。为了找到凤凰圣殿,荧惑特意去招摇山折了一枝能指引方向的迷谷树芽。

荧惑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看见,伸手向前果然触摸到一道结界。荧惑轻轻伸手,掌心蓦然出现一枚翡石。那三寸翡石雕刻的正是一只涅槃的火凤。窥见此景的两双眼睛此刻已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之色。

荧惑握着翡石试探着像刚才触摸到的结界方向走去。没有任何阻挡便进入了结界。结界之内竟别有一番天地。外面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梧桐树影,内里却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丈高的金石就矗立在殿堂中央,淡淡的金光流转,灵气汇盛的像是要溢出来。

荧惑抬起左手托起翡石,右手聚起仙力透过翡石向涅槃金石施力。金石似有所感,流动的金光瞬间暴涨,逸散的灵气也在同时聚起。然而刚聚起的灵气似乎突然就畏缩了起来,软软的模糊地聚成一团却又不敢动弹。

荧惑觉得疑惑,正欲追加几分仙力,一道神力却无误地打在打在她的胸口。荧惑受了攻击本能地收回翡石立即反手回击。

赤璇轻轻闪身避过攻击,向着荧惑怒道:“你是何方妖物,竟敢擅闯我凤凰圣殿?”

荧惑见是赤璇自知不是对手,自己这番行为如何能说的明白,遂一纵身逃离了殿中。赤璇立即跟了上去,一掌击在荧惑背心,荧惑瞬间如风中飞絮翩翩坠落。本欲追上去捉拿荧惑的赤璇却被明洲拦住了去路。

迎着赤璇不解的目光,明洲问道:“你不是在前殿迎客吗,如何知晓她进了圣殿?”

赤璇抿一抿唇,答道:“是许飞琼,她迷路了,刚好碰到这小丫头鬼鬼祟祟地进入圣殿。”

明洲轻笑一声道:“是昔日目睹西王母寂灭的那个婢女?”

“正是。”

明洲负手而立,淡声道:“本座明白了,你去应付宴席之事吧,至于那个小丫头,你不必理会,我会亲自处理。”

荧惑醒来之时是在一座孤岛之上,倚着一座丈高的巨石。明明记得是受了赤璇的重击,身上却并不觉得疼痛,摊开手心,翡石也还在。摸一摸怀里,迷毂枝丫也还在。一伸手招来祥云,奔青丘而去。荧惑若是回头也许就会看见,她刚刚倚靠过的巨石正在寸寸皲裂,而这似乎就是日后那段孽缘的开端。

此刻的青丘正面对着一个棘手的麻烦。

许飞琼昔日仅为西王母座下一小小婢女,如今却是天上地下权力最重的女上仙。她以天宫执法为由要青丘交出在丹穴山私闯凤凰圣殿的婢女倒也合乎常理。可她大约高估了自己在青丘女帝白浮面前的地位。

白浮握着钓竿,抿一口清茶,将一只手撑在旁边的矮几上,托着腮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许飞琼:“可是赤璇的状纸递到了天宫?”

许飞琼只得道:“此事乃我亲眼所见,是以赤璇上神不需要另赴天宫诉状。”

白浮轻轻一笑道:“那就是没有。那你是认为我这青丘是你天宫的属国?”

许飞琼本欲说话却白浮一句话噎住,只得无奈答道:“上神言笑了,小仙不敢这么认为。”

白浮忽然严肃了语气,怒道:“那就回去告诉烛照,少管我青丘的闲事。”

许飞琼忍住上涌的火气拱手道:“那就请上神管好自己的人,若是哪天到天宫惹了祸事,天规森严可不留情面。小仙就先告辞了。”

许飞琼走后白浮一把扔掉钓竿便进了竹楼。

早就候在竹楼里的零露堆着一张谄媚的笑脸一把抱住白浮的胳膊道:“姑姑,您没去丹穴山真是太可惜了,你是不曾看见,那一舞百鸟朝凰那叫一个婀娜妩媚,大气磅礴只怕九州八荒再难寻出比这更好的舞蹈了。还有那四时之花齐放的盛景,最美的花配最美的鸟,只怕天宫也寻不出来吧。”

白浮一挥手打断零露的喋喋不休,道:“少跟我献媚,说,你和荧惑这次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非要去丹穴山。荧惑怎么会闯到凤凰圣殿去?”

“姑姑”,零露拉长语调喊了一声,随后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扁嘴道:“我们哪有打什么鬼主意呀。八荒六合的神仙都想去看看这四时之花齐放的盛景,我们不过就是想去凑热闹嘛。”

白浮哪里会那么容易糊弄,一挥手零露瞬间幻化出原形,不待她溜走,白浮一把拎住小白猫的后颈。

“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九条尾巴编成辫子倒着挂在玄丘洞中,涂垚没个十年八年怕是不会回来,我看你能坚持多久。”白浮道。

零露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面对白浮的威胁立即合盘托出:“荧惑说她是要去寻她的父母。”

白浮皱眉道:“她一条小赤鱬去丹穴山寻哪门子的父母?”

零露在白浮手下挣得一分自由乱跳地解释解释道:“我她说得有道有道理啊,姑姑你看啊,生出荧惑的卵有那么大”,零露伸出两只前爪去比划,却比划不来,只得放下爪子继续道:“总之不像是鱼卵嘛,只有鸟才会生出那么大的蛋嘛。”

白浮毛拧得更紧更紧了。“仅凭个蛋壳子就胡思乱想,还去闯人家凤凰圣殿?”

“不是仅凭一个蛋壳子”。荧惑才听了两句墙角就直接闯了进来。伸出手亮出那枚翡石道:“是因为这个。这块玉就藏在我的灵识里。这上面雕的正是一只涅槃的凤凰,所以我才会想去丹穴山探查一下。”

白浮盯着那枚翡石愣在了原地。她知道,十方天界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还不知到底有多少暗流在涌动。当年朱雀与幽萤同归于尽的原因尚未查明,若是此时这枚翡石现世,势必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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