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被封了法力不能腾云,初到凡间又不识路,不得已只得去逮了一个看花灯的凡人引路。
燕王府的院墙足有两丈之高,想要徒手翻越高墙怕是没那么容易。荧惑绕着府院的高墙行走,想着若能找一棵高大的树木或许就可以借着树干翻进去。树没寻到,倒是让她寻到了一个狗洞。
狗洞虽然窄小,奈何荧惑身形纤瘦,轻而易举便钻了进去。进入府中荧惑便开始四处观察地形。
这燕王果然是颇懂享乐之道。燕王府占地足有三百亩。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雕梁画栋奇巧夺天工;池塘波光粼粼,刚刚立春便有鱼影浮动;本应银装素裹的花园竟有五色梅花映雪……区区人间藩王府邸占地之广景色之美竟胜过许多仙君的道场。这哪里是一座藩王府邸,俨然一座小型皇宫。
在王府内来回行了两遍,依然无法分辨哪个才是燕王的住所。奢华绮丽的有五六个院落,守卫森严的有十几个院落。猜测是不会有结果的,看来需捉一个小厮或丫鬟来问一问。
荧惑只是动了动念头,不待她去寻找目标,就有人主动过来拦路。
一个白衣少年扛着一把九耳八环的大砍刀挡在荧惑面前。
只见那少年一双眉毛斜飞入鬓,双眼凌厉隐有绿光闪动,鼻梁高挺,下巴尖瘦,红唇娇艳。这相貌若是个女子定然又是人间帝王床榻上一樽倾国倾城的祸水,奈何却生成个男人。
这燕王莫不是爱慕美色不分雌雄,竟是生出了龙阳之好?待察觉到对方周身凛冽的妖气,荧惑顿感不妙。
沐天扛着乌金宝刀故意变化出一副粗嗓子问道;“你就是燕王晚间遇到的那个红衣女子?”
看来这妖怪就是燕王胡作非为的靠山了。看这妖怪周身妖气浓厚修为定然不俗。即便荧惑的法力不被封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荧惑的法力被封禁,此刻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远处的龙狱眼见荧惑羊入虎口却无可奈何。龙狱自知自己并不是那白衣少年的对手,为了不被发现自己亦不敢靠得近了,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荧惑向来是识时务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如今看来打是打不过的,跑怕是也跑不过。看来只有智取。
荧惑负手而立,端起架子唬道:“本君乃青丘女帝白芙,你是何方小妖?竟敢扰动凡间秩序,速速回山修行,本君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
沐天当然知晓白芙的大名。盘古大神重开天地至今唯一一个尚未寂灭的女上神;青丘九尾狐女帝;天上地下地位最高,法力最强,亦是年龄最长的女上神。面前这小丫头绝不是白芙。虽看不透面前这小丫头的真身,但是她周身并无半丝仙气。又岂会这么容易被唬住。
沐天将乌金宝刀戳在地上,右手搭在刀柄上,左手搭在右手上,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方道:“你是青丘女帝白芙,哈哈,好笑,本君还是上神涂垚呢,哈哈哈哈!”
荧惑扶额,白浮卦传得未免未免太广了,一个在人间作恶的妖怪都知晓她对涂垚爱而不得的糗事。
荧惑倒是没有天真到以为一句话便能唬住这妖怪。还好白浮那厮还有些良心,虽然封了她的法力,却并未收了她的雪霜剑。手伸到腰间,一把抽出雪霜剑,这便是荧惑的杀手锏。这雪霜剑是白浮亲手锻造,上神亲自锻造的神兵自带上神之威。这杀手锏百试百灵,荧惑每次‘鱼假狐威’皆可全身而退。奈何此次遇见的是个没见识的,沐天并不识得这雪霜剑。
龙狱眼睁睁看着荧惑被那白衣小妖五花大绑押入了地牢,可是他并未选择去救荧惑。那妖怪修为不俗,若自己贸然上前也只是送个人头而已。
龙狱近十年于凡间征战,学会了兵法,懂得了谋略。要想在实力弱于对方的情况下取胜就必须智取,直接斗法乃是下下策。
龙狱有一项绝技是别人没有的:信手拈花。
观赏过镇北将军府的人无不夸赞将军府的好景致,尤其是那满院子的奇花异草。他们不知道,这满院子奇花异草长势这么好却并非是花匠打理得好。因这些花草都是龙狱随手点化,且并非凡物。
花草除了观赏之用外更大的用途便是制药,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拿来制毒。
如果能用毒药控制住那狼妖,龙狱便有机会能救出荧惑。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便是如何让那狼妖沾染上毒药了。
龙狱回到将军府,点了一支队伍,让他们每人带上一捆草药,将燕王府围住。四更时分,这一队士兵在燕王府墙外同时点燃龙狱给他们的草药。
药草点燃之后立刻就有白烟升起。那白烟带着一股比沉水香还要清幽的香气。这香气于凡人无碍,但是却能令妖一时之间失去攻击之力。
在士兵点燃药草的同时,龙狱拿着圣旨携着一队士兵自王府正门破门而入。一众兵勇将王府团团围住,燕王也被拿下。众人将王府拿下之后一时却不见将军。
此时的龙狱拖着一个浑身瘫软的白衣少年便进入了一间屋室。将门关好之后,龙狱迅速将一株泛着紫光的青藤塞入少年口中。沐天一瞬之间便化出了原形。看着一头雪狼瘫软地趴在地上,龙狱一刻也不耽搁,立时自怀中掏出一副铜铃拴在了沐天的脖颈上。
沐天望着那串锁仙铃,觉得龙狱真是多此一举。在龙狱拿出紫光藤的那一刻沐天便已经放弃了抵抗。七万年来沐天一直在探查关于无望森林的消息,但无望森林过于神秘,刚刚那株紫光藤是他第一次见到能和无望森林扯上关系的东西。他曾在一只大妖口中得知,能令妖魔显形的紫光藤正是出自无望森林。
此时的龙狱哪里知晓沐天的心思,他正急着要去救荧惑。
荧惑刚被关入地牢之时着实被吓了一跳。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还关着十几个蓬头蓬头垢面的女子,交谈过后才发现竟然都是十四五的花季少女,只有一个有些例外。
那例外的女子徐娘半老,但却风韵犹存。在一群被折磨得狼狈不堪的少女之间,她的干净整洁便显得有些扎眼。荧惑的牢笼与这半老徐娘挨得最近,是以便多聊了几句。
女子自称名叫讨来,乃是之前押荧惑入地牢那男子的糟糠之妻。沐天在自己功成名就之后便嫌弃她人老珠黄狠心抛弃了她,待他一路寻来,沐天竟不顾糟糠之义将她关押于此。
荧惑并非那轻信之人,但奈何沐天给她留下的印象着实太坏了,对于沐天成为讨来口中的负心汉一事立即就信了。
对于讨来的身份荧惑却也有了自己的猜测。沐天是妖,他的糟糠之妻又岂会是凡人?隐约记得似乎有古籍记载兔子有个别称叫做讨来。看来这讨来是一只兔子精,讨来既是兔子,那沐天定然也是兔子了。
就在荧惑在地牢里琢磨着一对兔子的伤情故事之时,地牢入口处却忽然传来一道光亮。一身玄衣龙狱,顶着一张狰狞而严肃的脸,左手牵着一头雪狼自石阶之上缓缓而来。
此时正是夜幕褪尽阳光破晓之时。阳光自龙狱身后照进来,龙狱的周身笼罩上一层光晕,仿若天书里走出来的救世之神。
龙狱的刀疤脸应该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尤其是当他还留了短短的络腮胡子。可荧惑就是莫名地觉得龙狱亲切,忍不住想要靠近。在荧惑看来,刀疤脸和络腮须正是在彰显他的阳刚之气,他杀伐决断,聪慧内敛,果敢刚毅,虽只是个凡人却胜过多少神仙。
讨来怔怔地望着龙狱脚边的沐天,一双眼睛又楚楚可怜的望向龙狱。沐天只翻个了白眼便不再理会。
龙狱救出了荧惑和地牢中的一众女子。他并未将这些女子立即送回家中,而是带着依旧蓬头垢面的她们和被捆住手脚的燕王一起进了宫,并嘱咐身边的侍卫立即将这些女子的家人接来候在宫墙之外。
今日是正月十六,年后第一次复印开朝,百官光是恭贺之词轮流说一番就要耽搁许久。龙狱早嘱咐了几个官员在朝会之上找些无聊的话题来拖延时间,皇帝被烦得没奈何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坐在龙椅上养瞌睡,龙狱在皇帝的瞌睡到来之前将燕王和十几个无辜女子一起带到了大殿之上。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皇帝即便有心偏袒也无法在百官面前公然袒护。何况龙狱做事太狠绝,还让这些女子的家人一起去敲宫门之外的鸣天鼓。本来就被臣子们禀报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烦得紧了,此刻怒极攻心,一怒之下竟然当真将燕王当庭斩首。
龙狱终于寻了个正当借口将荧惑留在府内,荧惑也顺势接近了龙狱。就在荧惑心情雀跃地收拾龙狱拨给自己的院子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却悄然进入了将军府。
那女子进府之后并未刻意掩藏行迹,而是目的明确的直接跪到了龙狱面前,讲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年前腊八宫宴之上被皇帝随手赏给燕王的梅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