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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京城之地,人烟聚集,形形色.色之人事,数不胜数。

吴应天初来此地,倒也未见不适应,也许那算命先生说得对,他天生就是要见大世面的人,不可能一辈子被困在清水村。京都繁华,初见之人难免都要感叹一番,吴应天在这方面倒是并不免俗。

在京都里绕了一圈,见了些在家时不曾见过的景象,一时竟也难收心,吴应天只看着繁华富贵之处,便已心痒难耐,只盼有一日也能过上富贵生活。

人若穷而无志,便比常人更容易受奢靡之事的迷惑,吴应天自小过的就是苦日子,自然更向往富贵。在京城里耳濡目染久了,吴应天竟一时把持不住,染上了赌博。

一来二去,他也忘了准备科考之事,沉溺于赌场,将家底输了个光。

直到身文分文之际,吴应天方才意识到悔过,却没了钱财继续住在店里。科考尚未举行,身上的盘缠都被花光,吴应天走投无路,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迫向人借了高利债。

放债这人名叫李小二,说起来还有些来头,上面有个在丞相府里做事的管家舅舅撑腰,勾结了一帮地痞恶霸,专放黑利钱,若有人不能及时偿还,便找人殴打威胁,再不还,就直接勾结官府,让欠钱的人吃官司。

可笑的是,吃了官司的人还要被当做好吃懒做的恶民,送到官府竟然也能充作当地的业绩,时间一久,李小二早已恶名在外,有的人宁可饿死也不愿从他借钱。

只可惜吴应天刚入京不久,对这人的恶行一无所知,走投无路之下,竟然向李小二借了钱。

有借,必然有还。

吴应天到手的钱不多,利滚利,要还的债却不少。尚未科考,他再度被逼入绝境,几次被催债之后,无奈想离京远走。只是天不绝人之路,正当他无计可施之时,却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这件意外之事彻底改变了他的京都之行。

一日,吴应天出门躲债,到了一处荒地,鲜有人烟。

回头看看讨债之人并未追上来,他偷偷舒了口气,正欲绕道回去,却听得不远处传来细微的争执声。

走过去一看,竟是几个男子欲轻薄一柔弱女子,吴应天不知那根弦被触动,竟然跑上去英雄救美。被几个壮汉打得鼻青脸肿,却成功引来了路过的一伙人的注意,女子因而得救。相谈之下,才知此女乃丞相千金,只因要去城郊的庙里祈福,出门匆忙,单带了个贴身丫鬟和几个随身侍从。走到此地,也不知怎的就跟侍从走散,丫鬟回去找人,小姐落了单,却不想正遇贼人。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吴应天刚还为还债之事苦恼,转身就救了个金窑,丞相家的千金,常人见上一面都难,何况是今天这样巧合得让人难以置信的情况,竟被他遇了个正着。吴应天本就自命不凡,此时更坚信了是老天在助他。

正暗自思量如何索要报答,那女子却先开口了,“请壮士跟我回府上拜见爹娘。”

吴应天缺钱,自然点头答应,只是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丞相千金不只是要报答他,而是看上了他,要以身相许。

如此狗血的事情发生在吴应天身上,当真是连他自己也不信。然而当那千金为了他跪在父母面前说出心中之愿时,他却不得不信了。

自此之前,他的运气都好得叫人称羡,本以为是上天又一次暗暗相助,却不料是跌进了个大火坑。

丞相碍于门第,又见劝不得女儿,也无意强拆一段姻缘,只是要吴应天考中进士,方才可迎娶小姐。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问小姐借了些钱,搬出去单住了些时日,直到科考结束。

发榜那日,那小姐陪着吴应天一起去看榜,却不料只得了个落第的结果。吴应天不服,以为是丞相指人动了手脚,径直找上门去理论,其间不慎打伤了丞相府上的家丁。

丞相大怒,又恰巧得知他借高利之事,遂认为此等人不值女儿托付终身大事,找人使了些手段,让他再无颜面登门。

吴应天只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招架不住许多官场上的手段,他被逼得流落坊间,再次身无分文。机缘巧合之下,他学人说起了评书。

这一说,便不可收拾。他自小就比常人敏锐,能见常人不可见之事,说起评书来得心应手,奇闻异事信手拈来。被科举彻底打击了的吴应天,就这样辗转维持生计。

直到有一年,他回村探望乡里人,却不料遭到一众嘲笑。他无意漂泊在外,便回乡当起了教书先生,自己偶有著书,描述的尽是些鬼神之事,他自取名为坊间异事,传看于乡里,众人只笑,却无一人相信,只道是他中了邪,才自以为可以通天地神鬼。

吴应天虽气恼,却也无计可施,潦倒半生,死了娘亲,再无可依靠。又是一年,正值年末,吴应天那双通了灵的眼竟预见到村子要发洪水。临时通知乡里,却无一人相信。无奈之下他只得独自避难离开,留下整个清水村被大水冲毁。

其后,吴应天不知所踪,生前著书皆被焚毁,清水村也跟着消失于世间。

本是浩瀚沧海中微不可见的一粟,却不想引来了后面许多事。吴应天一走,却未就此了结一段孽债。惹得数百年之后,人间再出奇闻。

欲知后事何去何从,请见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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