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放弃抵赖的杜绝瞅了瞅这群人,很有些自暴自弃地问道。
方子羽折扇轻摇,点了点他的衣襟,笑道:“玉琼弟子的身份是阁下自爆而来,至于楼主亲传弟子,则是你这绣了饕餮兽纹的衣裳告诉我们的。”
杜绝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方才是故意诈我的!你早知道我是……”
“说真的,兄弟啊,你想暴露身份在外边晃悠,却还穿着玉琼的服饰,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你是玉琼楼偷跑出来的楼主小徒弟吗?”帝清扬啧啧摇头,觉着自个儿快要没气了,连忙摆手道,“诸位兄台,咱换个地儿说话成吗?”
顾虑着这二人实在弱鸡,方夙给了方子羽一个眼神,见他带着几人走远,转身走近妖兽尸体,挥袖清除了地上血迹,含雪出鞘,往那一坨肉中轻轻一挑,一枚暗红的圆丸缓缓升起。
从袖中拿出一枚纳戒,将妖兽尸体以及这圆丸一同收了,放回袖中,捏了个清尘诀,便朝着方子羽等人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后,被妖兽砸得凌乱不堪的土地上扬起了细小的白尘,被风一拂,骤然散了个无影无踪。
方子羽那边,待方夙归队,杜绝收了他装了妖兽的纳戒,登时感动得识海冒泡,二话不说掏出自个儿从楼里顺出来的云舟,热情无比地把几人带出这片森林,寻了个客栈将几人塞了进去。
在云舟上看着四周缥缈的云雾时,沈精致沉默了。
现实就是现实,容不得她逃避忽视,既然跟着出来了,便不能拖了后腿。仔细一番思索,她下了决心,半夜跑到隔壁房间把帝清扬摇醒,郑重其事道:“我要修炼。”
沉浸在周公美色里的帝清扬一个激灵被吓醒了,瞪大了眼睛去摸她的额头,“精致致你不是发烧了吧?”
一把扯下她的手,沈精致叹了口气,道:“所有的人里只有我什么都不会,虽说方夙他们会尽力护住我们,那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想拖大家的后腿,至少在身陷危难时能够自保,而不是让你们分心来顾及我。”
忽然被感动到的帝清扬对着她就是一个熊抱,乐得左右蹭了蹭,笑道:“精致致真好!咱明天就去找那个小面瘫,看看能不能让你修炼。”
“好!”
于是第二天,沈精致早早醒了,和帝清扬一道兴高采烈地敲开了方夙的房门,收获一张黑了吧唧的冷脸和一道充满杀气的视线,然后以帝清扬谄媚的“早安”为引,一顿狂轰乱炸。
最后方夙从纳戒中翻出一个玻璃球,放在二人面前。
也是看了几年修真小说的人了,沈精致立马知道了这是啥意思,抬手按了上去,不一会儿,从她掌心处开始往外慢慢出现了蓝色的流光,渐渐爬满了整个圆球。
“嘶,单一水灵根?”帝清扬摸着下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精致致居然有这么好的天赋,那可得好好利用才是。
抿着唇开心地等了会儿,没有见到别的光出现,沈精致放下手,抱住帝清扬蹦了蹦,激动到飞起。
拍了拍她的背,帝清扬看着那个球,再看看自己的手,好奇地按了上去。
只听“咔”一声,刚刚褪去梦幻蓝的玻璃球在她手下分崩离析。
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帝清扬拉起沈精致就往外跑,关上房门的时候不忘吼道:“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
随着房门被匆忙关上的响动,碎成渣渣的玻璃球中冒出一朵冰花。
方夙瞳孔微缩,半晌,伸出一根手指,将那冰花引了来,小心地放入了纳戒中。
那摊碎渣霎时凝成了冰块,掌心收缩,一瞬间化作了冰雾消失在空气中。
缩回了房间里,帝清扬拍了拍胸口,又懊恼地捂住了头,“刚刚只顾跑,都忘记问他怎么修炼了……”
“没事啦,也不急于这一时。”沈精致仍沉浸在单一水灵根的欣喜中,拉着帝清扬的手雀跃道,“我们去外面逛一逛吧!”
“好嘞!等下我把叶夭夭那厮带上。”帝清扬笑嘻嘻地开门,跑到隔壁去一通闹腾,果然见着叶夭夭扶着额角一脸烦闷地被她扯了出来。
见了沈精致,她那黑脸才正常了些。
三人走下楼梯时,站在柜台前的小二正和一位客人唠着嗑。
“这几日连着失踪了八个男子,且个个都生着好相貌,镇上人都传啊,是那被封在森林里头的妖女破了封印,出来祸害人啦!”
“嘿,指不定是她被封了太久,寂寞得很,好不容易破了封印,便出来抓几个男人回窝里逍遥!也不知那妖女相貌如何……”
沈精致听得这话,皱了皱眉。帝清扬捏了捏她的手,快步走了出去,直到听不见那二人声音方才缓下步子。
沈精致刚要说什么,却见帝清扬环顾四周,与叶夭夭对视了一眼,方注意到她,扭头笑道:“你看这街上,冷冷清清的,定是被那妖女吓怕了,也不知是不是整个镇子每家都有美男子。”
沈精致压下心头的一丝异样,笑了笑,“要真是,那每天在这街上闲晃,也能饱足眼福了。”
“真想见见,谁不喜欢美人呢?”帝清扬咧着嘴笑,一脸不正经。
晃了晃脑袋,觉得不能疑神疑鬼,毕竟帝清扬是唯一和她一样的穿越者,而且对她也很好……
不该怀疑朋友。
因着这瘆人的鬼怪传闻,临近黄昏镇上便空空荡荡的,各家各户熄灯就寝、禁闭门窗,生怕被女妖给抓了去。
帝清扬左右手各揣着大包纸袋,嘴里叼着根糖葫芦,一摇一晃地往回走。
沈精致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就怕她不小心摔下去被糖葫芦签子捅穿。叶夭夭倒是习以为常,看起来甚至像是想上去踹她一脚助她摔死一样。
日落的余辉洒在地上,客栈的阴影大片大片地被打落。远远瞧见小二畏畏缩缩地贴着大门站着,焦急地东张西望,看见她们立刻挥手,那扑腾的劲活像条离了水的鱼。
“客官!三位客官!走快些!天快黑了!”小二又着急又恐惧。
帝清扬倒是依旧悠闲,叼着糖葫芦含混不清地回了句:“来了来了。”
待三人踏入客栈,小二关门落锁,其动作之快,不去打音游属实不合适。
“还好还好,要是再晚些,那女妖出来寻人……”话语至此,小二狠狠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往下说。
“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嘛。”终于找着地方放东西,帝清扬空出手来拿着糖葫芦,边吃边笑,“我们又不是男人,女妖见了绕道走。”
“哎客官您这话就不对了,那女妖见着男的还好,生得俊的就绑走了,见着女的可不会手下留情,直接!”他朝着脖子比了个“咖嚓”的手势,“像小的这种普普通通样貌的,也免不了被曝尸荒野。”
“这……兄弟你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觉啊。”帝清扬眨了眨眼,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知道自己再说下去这人都不会正经,小二摇了摇头,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收拾屋子准备熄灯去了。
叶夭夭一手抓起桌上的纸袋,一手提起帝清扬的后领,温和地对沈精致道:“快早些睡吧。”说完便拖着帝清扬往楼上走。
“哎哎哎要被扎死了!叶夭夭你这恶毒女人!”
沈精致忍俊不禁,抱着自己的东西跟了上去。
夜深,帝清扬洗完澡,擦着头发坐到镜子前。铜镜被磨得光滑,清晰得仿佛能透过皮囊照出前面的是人是鬼。
平日过长的刘海此时湿漉漉得成了几撮,露出完整的脸。
她毫无疑问长的是好看的,平时故意搞得邋邋遢遢的,竟也转移了旁人的大部分注意,自然也少了被调戏劫色的风险。
她从前觉得美丽的东西就该让人看见,于是锋芒毕露。直到她亲眼见到美丽凋零,方懂得收敛才是唯一的保身之法。
嗯,保命要紧。
今晚的哲学时间结束,帝清扬哼着歌走到床边,一头栽进被窝里。
至于女妖,她才不担心。
蓬莱那帮子人不会让她出事的。
嘶,其他两个也会守着的吧?
帝清扬腾得坐起,唰一下打开门,猛地瞥见一抹雪白,愣了一下,看清是方夙,稍微安心。
“让一让哈,我看一眼。”抬手想扒开他,谁知手还没碰到就被躲开了,帝清扬抽了抽嘴角,老弟,她刚洗过澡啊,至于嫌弃成这样吗?
偷偷瞪了他一眼,朝沈精致的房间看了眼,门口果然站着个人,叫啥她不记得了,谁让蓬莱阁的名儿都这么像。
完全放下心来,帝清扬缩回脑袋,回去睡觉前不忘嘴贱一句:“方少主站着累不累啊,要不要进来休息啊,床分你一半呀。”
看着方夙的脸一瞬间黑了,帝清扬心情甚好,把门一关一锁开开心心地趴到床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