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大院项目再次推进。
王雨潇站在窗前,望着长夜,陷入无尽的深思。
他扛不住了。
大家都像恶狗扑食一样,盯着集团的肥肉,只有他没钱,被逼得那么的“清高”。
王雨潇心里的葡萄酸得难受,连入睡的心思都没有。
王雨潇心里清楚此事未必靠谱。
谁知,他心底的贪心也从众起来,甚至抱怨,什么好事儿都赶不上,是命运捉弄自己。
他觉得,撑死胆子大的,饿死胆子小的。
他决定“玩火”,明天先把名报上了,万一是一个机会,让亲属获得一个投资机会,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若是没有报名,再好的事情也没什么机会了。
王雨潇暗下决心之后,钻进被窝。
醒来得很早,在床上,懒了好久,才起床。
北方早上7点的太阳,像刚穿上棉裤,红彤彤地映红东方,也不见得它的影子,那脚步慢吞吞的。
指着它送温暖,总得梳洗打扮一番,比小媳妇还磨叽。
王雨潇来到楼下站牌,冷空气像臭流氓,从衣服底下蹿进来,在身上来回地摸摸搜搜。
不管什么天气,公交车都是看时间,他们不会因为天冷而大发慈悲。
天都市公交车实施自动投币很多年,但是中门下车位置依然坐着乘务员。
乘务员没有感觉一丝多余,依然扯着嗓门,要乘客往里走。
车里的温度不高,拥挤的车厢里,反而不觉得冷。
乘务员不要求空姐的模样,他们只要把车里的人安排妥当,别耽误行程便可。
都说天都晚报养人,王雨潇体态完全符合中老年妇女的眼光——富态。
王雨潇横在车尾部,期待着有人下车,然后,给三丫抢个座位。
在他眼睛里,三丫和老年人一样,需要呵护。
灯岗站牌下车,去往报社这一段路程没多远,但着实太冷,由心底往外的冷。
胃里空空,无法提供一丝热量。
王雨潇特意叫下三丫,一块去报业食堂,吃完早餐,再坐车走。
这样,三丫能暖和一些。
早上,食堂里的空气十分寒凉,人来人往,都带一身冷气。
王雨潇通常坐在最里面。
要是赶上食堂倒垃圾,这个西大门打开,西风更大。
吃早餐的员工里,传媒集团那个部门的人都有,都在议论纷纷。
“你们知道吗?”
“咱们小额贷款公司因为没有资质,已经被市里和相关部门联合叫停了。”
他们捏着嗓子说着,看似小心翼翼的,怕别人听见,又矛盾地怕别人听不见,样子非常的猥琐。
王雨潇懒得听。
在这里听到的,只是皮毛,去采编平台,获得的消息,比这会听来的要透彻。
不过,,小额贷款公司是否停业,同王雨潇没有半分钱关系。
他从西门送出三丫,她从报社后门走,离站牌更近。
王雨潇来到采编平台门口。
在男洗手间门口,点上一根烟,路过的女同事多是讨厌烟味儿,但是拿这群烟鬼毫无办法。
来往同事,进进出出。
他们的表情变化落差极大,投资小额贷的同事,嘴角一夜间长起了火炮。
没投资小额贷的,谈笑风生中,掺杂着些许幸灾乐祸。
看到这样的情况,王雨潇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无意间吞下了一颗大酸葡萄粒。
他不停地感谢贫穷的救命之恩。
昨天晚上,王雨潇捡起多少决心,今天早上,他就丢弃多少。
王雨潇如梦初醒,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好吧,昨夜的想法,全当是一场梦,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雨潇心里嘀咕着。
回到办公桌前,王雨潇把自己扔在座位上,双腿往桌子上一搭。
王雨潇低着头看手机,他可不想掺和大国和阿凯的讨论。
这两个“经济学家”最能抬杠。
看到王雨潇,大国一脸羡慕,玩笑着说。
“没钱,还是好事儿了。幸亏他没投钱,要不然,可亏惨了!”
大国信誓旦旦地对王雨潇说,阿凯也附和他的看法。
其实,王雨潇一直认为,小额贷款公司干得并非仁义的买卖,高利贷自古以来,谁刮上,谁麻烦。
这么说,王雨潇显得落井下石。
王雨潇直言不讳地说。
“我何尝不想投资啊,看着你们赚钱,馋得我口水都淌到了耳朵眼儿里了。”
王雨潇说的比较夸张,也是实话,毕竟,人非圣贤,岂能没有嫉妒之心。
大国强颜欢笑,又瞬间变成一张苦脸。
“现在,我还差一部分钱,还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来呢,要是能收回本钱来,就算不赚钱也行啊。”
阿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用色眯眯的表情,乐观地说。
“我是不想了,反正,我投入的也不多。”
“唉!”
大国长叹一声。
“我听说,短期投入的资金,估计回款能快些。”
“长期投资的那几个项目,据说,那几个包工头子卷钱跑了,可能要不回钱了!”
大国已经十分担心了。
因为他投资的钱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亲属的,所以即使不用他赔偿,亲戚之间也会心生嫌隙。
大国比较看重亲情。
消息迅速传开了。
没几天的工夫,报业门口天天都是拉横幅的。
尽管小额贷款公司黄了,但是报业集团还在,传媒集团还在,外面投资的人天天来要账。
正所谓,赚钱的时候,都是一脸和气,损失的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样的早上,让王雨潇颜面扫地,从这一天开始,他再也没有提到过,他是天都晚报资深记者。
领头要账的站在车顶,一副严肃又光荣的表情,拿着大喇叭带头喊着。
“传媒集团还我们的血汗钱!”
王雨潇经过,没有正眼看一眼,认为他们是无理取闹,吸干别人的血汗钱,就能变成自己的血汗钱?
领头的喊声,一公里远的市政府,也能清晰听见。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把欠我们的钱,还了!”
小额贷款公司是电视台的人牵头,组织干的,可闹事儿的,偏偏在报业集团的院子里。
原因很简单,因为店面正开在报业大厦正中间位置上。
来往行人无不感叹,报业集团居然干这种坑人的勾当,只有传媒集团掩耳盗铃。
为了赚钱,集团的“才子”们无所不能,讨好了龚总编之后,他们只顾着,往自己的钱袋子里装钱。
至于企业前景等任何事情,他们才不去考虑。
王雨潇望着这群讨债的,恨不得把脸都塞进地缝里。
“这群传媒集团的蛀虫,迟早得把家誉败光了!”
王雨潇心里暗暗嘲讽那些不干正事儿的人。
他不再以自己是传媒人为荣,甚至,在很多场合,都不愿意介绍自己的身份。
毕竟,工作单位的后院都起火了,还舔脸帮助别人维权,作为记者真是太尴尬了。
记者苦心捍卫的公信力和影响力,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集团的霉运接踵而至!
刚刚炒地火热的传媒大院,再一次陷入停摆状态。
恐怕,要不小了之……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有关部门不批准,还是拆迁商户狮子大开口?
王雨潇看来,无论是那一条,都难以掩盖,房地产业开始没落。
尤其是附近那家购物广场地段,从开盘价格7000元一平方米,到有价无市,再到目前在5000元一平方米左右徘徊。
所以不论什么原因,这条路肯定走不通了。
集团肯定得考虑,很难将传媒大院运转起来。
费劲千辛万苦开工,不但不能将集团脱离苦海,还把集团推向深渊。
龚总编也是看出这一点,果断放弃了。
传媒集团为了赚钱,已经拉下脸面了。
如果说传媒集团是一条豪华巨轮,那么,它已经触到“不要脸”那块暗礁!
关停小额贷款公司,像推到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王雨潇暗自揣测,到底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时间会给出答案。
王雨潇一想到外出采访,腿脚像灌满铅一样沉重。
若不是大福安排的采访,他不好拒绝。
大福委托王雨潇,他的一个律师朋友,要状告手机通信运营商,状告通信运营商赔偿这位律师1元钱。
1元钱算个啥?
街头乞丐不顺心,都嫌弃施舍的人小气,甚至甩个脸子看。
律师图这1元钱吗?
显然,律师策划好的,借晚报炒作一下,叫通信运营商难看,来出一口恶气。
王雨潇已经见惯了这种曝光报道,典型的阴谋——“借刀杀人”。
他想不起来,自己手中正义的笔杆子,不知何时开始,成了被人利用的金箍棒。
管它那位大神手下作妖,先吃一闷棍再说。
在生存面前,不要脸,只要稿费。
“偌大的集团,也不差我这一张脸。”
王雨潇带着一肚子苦水,来到了东城区海阔天空律师事务所。
一位女律师,负责接待王雨潇。
她说:“我叫张娜,负责海阔天空律师事务所,日常管理。”
“此事,是咱们所主任赵耀静要状告通信运营商赔偿1元。”
“你也看到了,咱们律师事务所不是为了赔偿,而是要他们诚恳地道歉。同时,掀起市民对通信运营商的维权浪潮!”
这种逼着通信运营商低头认错的把戏,对王雨潇来说轻车熟路。
他就是替赵耀静出气来了。
赵耀静一个律师事务所老板,能动这么大肝火,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张娜详细地说。
“头些年,我们主任给所里的律师,每人办理了一张手机卡。”
“使用了这么多年,也没遇到烦心的事情。”
“前几天,主任的手机无法发送短信息,这给她的工作带来了很多不便。”
“她以为手机有毛病,来到售后,检查之后,认为手机什么毛病没有。”
“于是,主任把矛头对准了手机卡,她来到营业厅,服务人员说手机卡没有毛病。”
“主任问服务人员,都没有毛病怎么发不出去短信呢?服务人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娜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要起诉的材料,打算给王雨潇一份。
“为了恢复短信功能,主任觉得,保险起见,还是更换一张新的手机卡靠谱。”
“结果,短信功能仍没有重新恢复。”
“主任也费解,不知如何是好,再次来到售后,工作人员实在查不出毛病。”
“那个手机没有毛病,怎么查,也是没有毛病。”
“可是,主任心急如焚,没有短信功能,很多事情都没法子开展。在她苦苦请求售后想办法的情况下,售后无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手机的主板换掉。”
“没几天,手机主板到了。”
“售后顺利更换之后,仍然没有解决发不出短信息的病根儿。”
事情虽然不大,但麻烦事不少。
售后工作人员也一头雾水,见过风浪的赵耀静主任弄得焦头烂额。
张娜出了一个主意。
“我们都没有想过,换一张手机卡试验一下,要是还是发不出去短信,还是手机的毛病。”
“要是能发出去短信,那说明,不是手机的事情,在售后这折腾到什么时候,也解决不了问题。”
结果,赵耀静收获了惊喜,他人手机卡在其手机上可以正常发信息。
说明,问题还是在通信运营商那边。
“赵耀静主任非常抓狂,她去那么多次运营商那边,服务人员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害得她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既然手机卡有问题,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张娜介绍说:“手机的短信息功能可能被锁定了,得到总公司后台查询,得到的答复是48小时之内,给出查询结果。”
“后来,主任拨通客服电话,客服称,主任发送了营销类的短信,被锁定了短信的功能。”
“赵耀静当场质问,你们运营商锁住客户的短信功能,事先经过核实了吗?锁定短信功能尽到告知义务了吗?你们单方面做出这种举动,实在过分,你们侵犯了客服的权益,这换作是谁都难以接受。”
听到客服这么答复,赵耀静憋了一肚子火。
但是,她心里也犯嘀咕。
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也没有发送过营销短信(涉嫌广告的垃圾短信)。
难道是那条庆祝的短信息,捅了运营商的马蜂窝?
原来,赵耀静投资了一家红酒庄。
酒庄生产的红酒被评为优质葡萄酒。
她赢得了优质红酒挑战赛,将获奖喜讯发送给了朋友们。
万万没想到,运营商搅合了她的喜事儿。
赵耀静心想,既然是“误会”,当事人解释清楚了,也就完事儿了。
通信运营商不依不饶,认为赵耀静发送的,就是垃圾短信,说什么也不肯恢复短信功能。”
张娜说:“平时,我们都是为当事人维权,如果海阔天空律师事务所,不能为自己维权,咱们还干着什么劲儿呢?”
“更关键是,和主任有同样遭遇的大有人在,我们也想通过媒体呼吁,大家一起来维权。”
“于是,我们所一纸诉状将通信运营商告上法院。”
“第一,运营商立即恢复短信功能;第二,运营商必须公开赔礼道歉,并拿出切实有效的整改措施,维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第三,被告赔偿原告损失1元钱,承担诉讼费用。”
王雨潇看到起诉书。
“被告对原告发送的信息没有进行甄别,便采取了锁定短信功能的措施,已经属于不当。”“在锁定之后,没有告知当事人,且正常查询相关信息时,并未显示锁定信息功能等此类内容,致使原告无法知晓不能发送短信的原因。”
“浪费了原告很多时间和精力,去解决这一问题。”
“当原告得知短信功能锁定情况之后,与被告沟通之后,仍拒不恢复。”
“综上所述,被告在没有正当理由和尽到通知义务前提下,设定短信息限制发送的标准,擅自关闭短信发送功能,无端增加了消费者的成本,又克减了自身提供服务的责任,违反了合同法规定的全面履约义务。”
“擅自停止发送短信息,没有告知消费者,违反了合同法诚实守信的原则。”
“而原告多次向被告询问相关情况时,被告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侵犯了原告的知情权利。原告要求恢复手机功能,运营商无视消费者的行为十分霸道,因此原告愤而起诉,要求被告履行合同并向原告道歉,并赔偿原告1元钱。”
“从原告经历的过程看,这不是一个偶然事件,我们的手机经常接到各种营销的短信息没有人管理,正常使用手机却费劲周折,折射出被告企业以利益为先,服务意识不够,不能很好的承担其相应的企业和社会责任。”
“原告在此次诉讼中,除了要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还要以此为开端,维护更多的消费者的利益!”
张娜激动地说着,仿佛是她的手机短信功能被“封杀”了一样。
运营商之所以认定赵耀静发送的为营销短信,而且拒不解除锁定功能,还是运营商觉得她的行为,伤害到了运营商的广告利益。
既然如此,该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集体维权,状告运营商不停地传输垃圾短信,一并提起诉讼!
这可真是运营商给赵耀静一拳头,赵耀静还他几棒子,且棒棒有理!
王雨潇从起诉材料中看到,该所的十几位律师组团维权,他们都是该运营商的用户。
这不难看出,想当初,运营商没少讨好海阔天空律师事务所,才拿下全所全换手机卡的单子,如今,为了一丝利益反目。
既然撕破脸,看看到底是谁,践踏了谁的利益?两场维权官司,先后起诉到东城区人民法院。
所里的律师们纷纷举证垃圾短信,还是运营商本身的垃圾广告。
比如:“用流量赢大奖活动,235份百元话费等你拿。”
“预存话费,送大屏手机,送三年宽带,三张手机卡”
……
组团的律师们认为,各类垃圾短信,经常会在原告紧张的工作和学习生活中,不期而遇,令原告不胜其烦。
尤其在等待重要短信息的时候,他们的骚扰信息,同样如期而至。
即使客户愤怒,与客服沟通之后,这样的事情,仍然屡见不鲜。
运营商不讲公德,为一己之力,强行向公众用户发送商业广告,对垃圾短信不加以甄别,予以传输,其行为不仅有违商业道德,更是侵犯了广大用户自主选择运营商服务的权利,违反了加强网络信息保护决定的法律规定,依法应该予以制止。
赵耀静和她的律师们维权,一句话即可概括,行他运营商州官放火,不许广大百姓用户点灯。
当晚,《天都律师状告运营商索赔1元》,这篇特别报道十分特别。
一张整版报纸只为出一口恶气。
通信运营商也真是自讨苦吃,非得打到身上,才知道疼!
第二天,报道刊发后,运营商才乖乖服软。
相关负责人一行给律师事务所道歉。
随之,律师所撤诉了。
至于联合大众,履行社会责任也成为空谈。
王雨潇成功地帮助大福交了朋友。
然而,作为记者,王雨潇不再因为刊登报道而自豪,反而觉得丢脸,因为传媒集团成了“老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