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相师乃青云子,此人原前朝星相师大家玉绝子高足,擅观星相,能推福祸,故皇帝重用。
这青云子道骨仙风,白发鹤颜,见传,便上殿伏首而拜:
“道人青云子稽首。”
“平身吧。青云子,孤有一事欲问于你,你且明说。” 皇帝言道。
“陛下有何疑虑难解,道人自当解惑。”青云子说道。
皇帝便命薛琬将事情的因由告诉青云子。
青云子捻须思索一番,掐指演算,口中似念念有词,半晌,才睁目而定,说道:
“陛下,可喜可喜。”
“喜从何来?”皇帝忙问道。
“鹦鹉者,英武也。天降英才,往东而落,化凤凰以引路,据前人《演算论》中记载‘神鸟而东来,福祉自然栽。乾坤享笃定,社稷永安泰。’此鸟口中所言‘日升日落,玄妙无穷。昌平盛世,福泽绵延’,此谶语中,日升日落是帝王更迭之意,此人必是能让大宸国走向另一盛世,福延更长。”
“可知此人是谁?”皇帝问道。
“此鸟落于庆宁宫处,必是天选之子之处。敢问陛下那株梧桐谁种植的?”青云子问道。
丁保对皇帝耳语一番。皇帝便了然。
“你且下去吧。”皇帝说道。
青云子便退下殿去。
“陛下,那梧桐是哪位皇子所种,按青云子所言,此人便是天选之子。”薛琬说道。
“国亲也太心急,此树高过几丈,时日之久,谁人记得,待我回宫问庆妃去。”皇帝言道。
“国亲心太急,陛下昨日已说春祭后便立国本,国亲一直揪着不放,倒像是故意催促陛下。有道是好事不怕晚,何必急于一时。”莫大夫言道。
朝完便休沐两日。
这日,薛琬正和阿忠走在路上,经过一间大酒店,咸来酒店,薛琬便进去里面打尖。
此时有酒保迎上来:
“国亲老爷里面请。”
“你看着倒面熟得狠。”薛琬说道。
“国亲老爷,我是本店的小酒保李时,尊府办寿筵的美酒都是找小的采办的,出入府上好几回。国亲老爷认识小的,三生有幸。你里面雅坐,这就给你上好菜来。”那酒保说道。
薛琬看着他阴阴一笑。
薛琬坐下来,这酒保殷勤地上茶点。
不一会儿,端来各种美味,薛琬便吃起来。这时酒保进来又端着更多菜肴进来,只见薛琬面色铁青,神色难看。
“国亲老爷,这菜色如何?”酒保几近谄媚道。
“你看看这菜里什么东西?难道你们酒楼就是这么给客人上菜食的吗?”薛琬有些怒气,指望碗里的一小片黄叶说道。
酒保近前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国亲老爷息怒,我们酒楼向来干净,这叶子如何落到菜上去了,小的实在不知。小的这就是厨房赶紧再换一份过来。”
“你不知?菜明明是你端上来的,难道是我冤枉你不成,你把你酒楼的掌柜叫来。”
“小的该死,若此事被掌柜的知道,小的饭碗不保,求国亲老爷宽宏大量,放小的一条生路。”
“你这狡猾的小厮,连本官都欺负何况普通百姓。阿忠去叫掌柜的过来。”
一会儿,阿忠和掌柜说了经过,掌柜立马吓得半死,赶紧过来。
“国亲老爷,这事全是小店疏漏,求国亲老爷见谅。”
“我也不计较了,只是有一件,这菜是这酒保端上来的,此事也必将有个交待,此人刁钻,不宜再留下,以免今后再吃到更可怕的东西,影响你店铺生意是小,坑害别人就罪大恶极了!”
“小的照办,现在就让他滚!”
走在回府路上,阿忠便开口问道:
“老爷是堂堂国亲,如何发落一个酒保?”
“我的事不与你相干。”薛琬暗喜道。
国亲大寿,薛府此时已是张灯结彩,里面辉煌无比。但见红绸挂彩,鲜花着锦,松柏叠翠,金玉满堂,雕梁画栋,院里神龟慵懒,仙鹤起舞,正堂一金漆大寿,堂上有御书对联一幅,道是:遒松灵椿三千甲子;金岁玉寿七十春秋。
案上陈列各种山珍海味:金丝面、百岁果、鲜鹿茸、千年参、何首乌、木灵芝、彩锦鸡、赤麻鸭、黑熊掌、小香猪、克参、鳕鱼、珊瑚、巨虾等。
管家招呼前来上门的宾客,京都御史萧勇、京都护卫统领薛义、左将参谋齐云山、右将参谋石牛、工部侍郎金山、兵部都卫谢意、户部侍郎牛劲松、上大夫胡庆、御史冯杰、解兵、中郎将殷言、范仁等,百官中除当值之外的早有寿礼送来,只有上大夫莫乘风、吏部、礼部、刑部未进寿也无寿礼奉上。
寿礼单上古玩珍器、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美味佳肴自必不说,更有各种稀世珍物,上河郡县送一对灵鹿,通体鲜红,犄角雪白,世间无二。下牙郡送一只仙猿,传是在松岩山洞里寻觅,此猿居然能击磬,所奏之音通乐理。左仙群县送一尊七彩釉净瓶,高一尺二,此瓶在光天化日之下,迎日散七色光彩,在阴处通体呈玉白色,施以净水,枯木生根。右华群送春华秋实三色图,长三丈六,宽二丈四,此图乃绝世圣手游历宸国十余载,花三年时间运筹,图中皆宸国山河春景,栩栩如生,细观之下身临其境,宛若游历其中。清道府送一座金玉马,马高丈许,皆用黄金塑身,马眼、马牙皆用玉石拼接,一马而成,不下百金这数。白名府送粟玉玛瑙枕,馨香无比,似幽兰之味,若木樨之感,睡之冬暖夏凉,好梦悠长,更有珍珠衫、琥珀碗、黄金鼎、玉如意等不消细说。
秦氏见宾客如云,甚是欢悦,便叫丫鬟绣梅:
“绣梅,赶紧请老爷入堂,宾客都来了,他却迟不来见,生了怠慢之礼了。”
绣梅便去书房。
“老爷,夫人请你去大厅会客。”
“会客?都有谁到了?”
“除本家亲戚外,百官来了三分之一,四郡两府的官员也来了,堂上都是人,好生热闹!”
“谁让请的?不是说了只请本族亲友即可,何必如此铺张。”
“夫人说七十整寿,必得大办,老爷是朝中重臣,该应享受。”
“罢了,你先去吧,我洗沐更衣便过去。”
薛琬便坐立堂上,接受本族亲友祝寿,百官也来逢迎。贺寿之后,便开筵宴,说不尽的美味珍品,琼浆玉露,皆填海堆山似地端上来,筵宴间又安排杂耍歌舞,众宾皆欢。
席上薛琬便举酒共饮,秦氏脸色有变,便仍陪饮。
筵散之时,已是黄昏。此时灯火晃晃,红光烁烁,火树银花,璀璨夺目,除本族至亲尚在,其他宾客皆散。
一场烟火宴会便开始,各色花炮冲天飞鸣,照亮夜色,令人堪羡。府内又备下各种精致美食供其族人享用。
上大夫莫乘风府上。
莫乘风望着东面火光熠熠生辉,叹息道:
“薛国亲这生日排场不小呀!宁安城里百官近有三分之一俱上门庆贺,恐怕除皇帝外,再无一人望其项背。”
“莫大夫望月而叹,似心有不甘呀!”听完,从屏风后走出一人说道。
此人正是大皇子玄。只见他穿一黑色斗蓬,眼色肃杀,眉宇生寒。
“臣参见大皇子。”莫大夫似有惶恐之状。
“免了。大夫无需害怕,本宫自后院进来听见莫大夫叹息,所谓何事?”
“大皇子此时不是戍守玄武关,如何回到宁安,来至臣的家中?”
“本宫自有任务在身。你只当不知便罢了。”大皇子玄冷冷地说道。
“莫大夫乃本国第一才子,原就位极人臣,可叹世道不公,屈就上大夫之位而且被胡庆钳制,上又有中郎将、御史等压制,本宫定要奏明圣上,他日必得加官三阶。”
“大皇子知人明礼,奈何莫某命薄,为官三十载,从府衙小吏荣升郡守,未及三年,被调入宁安,从士卿到上大夫二十余载,官进二阶,如今胡庆与我争端,国亲亦为我作对,恐难有出头之日。”
“莫大夫洞明世事,乌鹊栖枝,终会傍树乘凉,青云直起。”
“大皇子何事吩咐,我自当顺从。”
大皇子玄便对莫大夫耳语一番,便从后院消逝在夜色之中。莫乘风看到天上的明月,说道:
“纵使玉兔高悬,也会乌云遮月,必不长久!”
说完,便吹灭烛火歇息去了。
晚间,家人都各自安息,此时,秦氏端着一盏参茶正进入薛琬书房。
“老爷累了吧,快喝盏茶。”
“夫人为大寿劳累这几天,这般时候怎么还不睡?”
“老爷不也一直在忙还不曾睡。”
秦氏忙沏了参茶递给薛琬,薛琬便小酌一口。
“这茶苦涩得狠。”
“参茶本就苦,老爷向来爱喝,怎么嫌弃它苦涩。”
薛琬便又饮了一口。
“许是吃了食物,嘴巴干燥,胃口不对。”
“老爷,近来我兄弟写信给我问安,我又不识字,你且写信帮我回复,向家人报平安。”
“这等小事,着天马去写不就行了。”
“平时皆是老爷你帮我回复,怎么今天老爷……”
“只是身体乏了,夫人何必挂怀,我且写来便是。”薛琬故意哈欠一下,揉揉双眼。
“不用了,你到底是谁?为何冒充当今国亲?”秦氏眼神犀利,态度坚决。
“夫人你……”薛琬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放肆,你还不从实说来?”秦氏怒气道。
“我本就是你的丈夫,当今国亲,如何冒充!”国亲语气有些平淡。
“你刚才喝下的茶里被我放了毒药绝气丹,若是你半个时辰未服解药,必然肠穿肚烂,性命不保。你从实说来,我必然给你解药,饶你不死。”
“你是如何发现我并非国亲的?”
“我与他生活五十三载,只字片语,一饮一食我都了如指掌,你 虽然面容、语气、姿态、行为与他一样,可是你纵然装得再像,寻常人自然看不出来,只是老爷的很多习惯从不被外人知晓,所以你的破绽都被我看穿。首先,你居然不知自己生辰,当日天马向你说起过寿,你竟全然不知,要说是操劳过度忘了还行,可是为了寿辰我特意请宫中巧匠翻新屋子,因为老爷常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要大办生辰,老爷平时最喜热闹,如何却说只请族人,不请外官参宴这样的话;其次,老爷虽喜饮酒,酒量极差,向来在家是滴酒不沾,每逢盛宴所饮的全是果浆,玉壶为酒是为摆设,青壶为果浆乃是专饮,你居然不知,倒酒而饮,一饮数杯;老爷除会见宾客在书房,平时从不踏足这里半步,而最近你几乎都在书房,此为其三;再则,老爷在家从不穿朝服,你却天天朝服着身;老爷素喜白菜,不食腻肉,而你居然如此钟爱腻肉,此为其五;老爷惯不饮茶,一闻参茶之味,便掷杯摔盏,大发雷霆,你竟然一饮再饮,此为其六;我并无兄弟,只有一义妹,乃当今庆妃娘娘,除了国亲并无人知,适才试探,你果然不知。如此种种,诸般漏处,你还不自招!”
“原来国亲夫人果然心细如尘。想我此般装模作样,任务完成,必然功成身退,哪料棋险一招,竟被你短短三天时间就发现。”
“你有何任务在身?真正国亲又去哪里?”
正在此间,薛琬从袖中掏出一物,似火折之类,打开窗户,往空中一掷,那物似蹿天猴一般升上天空,划出火光来。
“大胆,你竟在我眼皮底下作祟,是否是通风报信,告知同党?”
“似夫人如此精明聪慧之人一猜就中。”
“你以为你同党能在这国亲府里救你出去,痴心妄想!这国亲府有京都禁军护卫,家丁小厮也不是等闲之辈,宵小之辈还想闯府救你,简直比登天还难!”
“且不说这府内人员已经被我药倒,即便没有,我原本进来就未想活着出去。”
“你是何人?赶紧说来,真国亲人又在哪里?”
“真国亲早就被杀了。夫人只看我腰带上的这块九龙青玉玦便应猜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怎知你这玉玦是否也是伪造,你不就是冒充我家老爷的嘛。”
“其实夫人心中早就猜到大概,只是心中不愿接受而已。既如此,我不妨告诉你全部,也让你明白明白。夫人对仿制局应该有所耳闻吧。”薛琬便开始说起来。
“仿制局?你是说那个号称无天下不仿的仿制局?”秦氏有些诧异道。
“正是!”
欲知薛琬吐露如何故事,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