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也无妨，印象里的小女孩，经常被欺负，他偶尔跟着父亲进宫，都会在御书房门口，看到眼里有湖水的小女孩，身边嬷嬷牵着她的小手，手里拿着书，书面上写着“女诫”。
“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著《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之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以理堕阙。方斯二事，其用一也。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妇之不可不御，威仪之不可不整，故训其男，检以书传。
挂着泪，手腕处隐隐有些伤，冷冷地走开了，他无感，只是嬷嬷那张面皮子的得意劲，恭敬地作揖道：“ 李嬷嬷好。”垂首站在父亲身后，“将军有礼了。”嬷嬷点了点头，帕子遮了下半边脸，轻声说了句：“将军大喜，老身突然不适，王婕妤正等着，小公主还要回去吃药。”
“嗯，嬷嬷多有严厉，柳元这也是浑身是伤，多些俸禄，混口饭吃。”下巴处的胡须抖了抖，拢紧了黑色斗篷，银色细小印花，雨落得细腻，入微处，眼角细纹上吊着些泪，横眉，眉间皱得紧，作揖道：“嬷嬷，有劳了，问王婕妤好。”
未看小女孩一眼，声音没有善意：“和硕公主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忽然转头柔和了一下：“德忠，你在外面等着。”
“谢谢将军记挂，王婕妤等着喝茶。”嬷嬷拉着小女孩走进了雨里，小女孩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嘟着嘴，粉色的小斗篷里藏着一只白净的小女孩，天气确实冷了些，望了她一眼，上面的狐狸毛，轻轻往一边吹拂。
柳元想起若干年前，士族大家里的少爷小姐，懵懂可爱，雨丝柔顺，王可柔偷跑出了府外，梳着两只小辫子，摇头晃脑吗，白纱裙的袖子上有两只手工小蝴蝶，裙摆处秀了一圈一对一对的小蝴蝶，白色的小布鞋，腰间系了一根银丝蓝宝石的链子，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额头梳着几缕短发发丝，狐狸眼，小巧的鼻子，薄唇咬了一颗糖葫芦，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吃了一条街，满头的细珠子，脸颊上的红晕很怪异，纯净的在雨中欢快的吃着，也进了这家酒楼，在二楼，黑衣少年坛子里的酒，剩了一些，随意喊了一声：“把门打开。”
门外的侍卫在外头开了门，柳元束冠，长相刚正，小二凑巧又送了一坛子酒进来，放在桌上，低着头，哈着气说道：“ 柳将军，换点什么菜。” 笑着，不减笑意：“有新鲜的醉香虾仁，老板自己养的。”
“还有，醉香排骨来一盘。”对着碗边吃得凌乱的鸡骨头，柳元拿起盘子里最后一只鸡腿，说道：“最好呢，让你老板来一起喝点酒。”
“好，那小的去准备了。”小二躬着身子退了出去，下了楼，撞见了王可柔，侧身而过，去了一楼的厨房，共七个灶台，各个厨师的灶台旁，分了一个小帮厨，新鲜的苹果，梨子，橙橘，小蟠桃，彩椒，放在新编的竹篮子里，正切着青菜，装进盘子里，有些在洗菜，有的削着大白萝卜，黄瓜，小盆子里浸着白木耳，砧板上放着小汤圆，又撒了一圈粉，擀着面皮，隔壁的小帮厨还调着馅，洒了点香油拌了拌，切好的小菌菇，小西芹，立马放入了猪肉馅里，搅拌，锅里翻炒着牛肉片，炖煮猪蹄，汤色纯白，蒸笼预热，打开着，浓烟越来越多，香气也随着门上的半边布帘飘了出去，风一点点出，王可柔闻到了饺子香气, 在厅中找了左侧下边的位置，把一些苹果干的油纸包放在桌上，离了座位，去边上看了挂在一根红木上的木牌子，摘了一个木牌子，烤酥鸡，走到柜台那里，开口道：“叔叔，老样子。”
拿走了一壶茶，又换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对着嘴就喝了起来，打开油纸包，咬了一片苹果干，壶身很暖，手摸了两下头，头上的水珠子滚落几颗下来，没过多久，烤酥鸡被掌柜放到了桌上，还有一碗汤，坐到了她对面，肉脸上全是鄙夷：“又偷跑出来了，你爹最近忙不忙。”
王可柔扒开一只鸡腿，咬了一口，不清不楚，柳元起身走到二楼的栏杆旁，略有思考，祭祀官的孩子，倒是有趣。厅中陆续有客人坐下，有男有女，手里的小坛子白酒喝得上头，不觉和王可柔对望了一眼，晕晕乎乎转身之际，听到有人出声道：“可柔，下次换个菜吃，哥哥又抓了一条鱼。” 手里的草绳子套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鲢鱼，是皇帝儿时的声音，稚嫩清亮，衣衫，一种颜色的黑，脸略长，粗线条眉毛，小木鼻，唇很红，发丝轻散着，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头，掌柜的接过鱼，给皇帝留了余地。
王可柔吃得很慢，看着对面的杨仔华，留出空闲问了一句：“老规矩，谁输谁请客，就用一个字，做首诗。”掌柜的已经放下了一个圆壶，壶身描了两片叶子，茶盖轻轻拎起，小菊花，浮了两朵，他笑着说：“此情此景难为情，金丝赋闲金窝里。绿衣瘦弱轻轻摇，满面风霜秋风吟。”
“吃饱了，算你账上，一点没有进步。”王可柔准备起身走人，又望了一眼二楼，眼里的小情绪很复杂，嘴上却说着：“我去买个梨子吃……”脚步很快，天空很蓝，偶有一排大雁飞过，路上有很多个小水洼，两只大麻雀带着五只小麻雀停在水洼里，小翅膀扑腾了两三下，菜贩子，肉包子小摊主，古玩店楼下偷懒的小伙计，打瞌睡，馨兰布莊的大老板娘，在铜镜子前比划着一匹红色布料，镜边刻得是两条交错的曲线，镜面略暗，薄皮上桃红色的胭脂，眉黛清浅，鼻梁纤细，小鱼眼睛，眨了两下，手上的肤色很黄，粗线条的褶皱，嘴角有些笑意，一瞬，柳无风一个人在御书房门口，小女孩的影子，粉色斗篷。
“柳风，我们成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