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酒酿成了。”虞夕远远冲仇天打了个招呼,语气依旧冰冷。
“好嘞。”仇天兴致高昂应了声,自地上一跃而起,疾冲过来,谁知面前已多了四五人。周围众多无名小卒、江湖各路人马,纷纷嗅着鼻子直走过来,那神态,恍惚若醉鬼一般,面露贪婪。
闵诚谨亦是抽着鼻子,拎起一坛酒,叫道:“华大哥说你酿酒厉害,我还有些怀疑,这闻起来果真是香啊。”
仇天嘿嘿一笑,说道:“只能闻,不准喝。你还得生擒那条巨蟒的。”
闵诚谨怪叫一声,哇哇喊道:“不是吧?你让我自己去?”
仇天笑意更浓,不怀好意的叹道:“杏花酒可是天下第一的美酒,你若是抓住了那条蛇,我给你酿一百坛,让你醉生梦死都喝不完。”
闵诚谨皱着眉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冲仇天叫道:“你小子怎么不去,那巨蟒体型庞大,我一个人根本不够填塞它牙缝的。”
华池叹了句“好酒”,轻笑道:“不急,先静待一夜吧。百兽通灵,有着自己的智慧。这巨蟒不知活了多少年头,想让它上当也颇不容易。且将这酒扔在岸边,我等守在一旁,待引蟒蛇出来便好。”
莫羽盯着周围贪婪的目光,拎起一坛走到岸边,冲仇天喊道:“我与师弟先守着,困了再替换小天和华兄吧。”
仇天点头称是,一脚踢中了闵诚谨,奸笑道:“诚谨,不准偷喝哈。”
闵诚谨愤恨之下,也无法报复,骂道:“小崽子,你当我像你那样没出息。”
仇天哈哈一笑,冲他摆了个鬼脸,洋洋自得的歪倒在一棵树下,又要沉睡过去,不料却被华池敲着脑袋打了起来。
华池忽然压低了声音,冲仇天说道:“小天,先别睡的,我教你一种功法。”
仇天顿时来了精神,嘿嘿笑道:“什么功法?你那功夫我个个都喜欢啊,一个比一个漂亮。”
华池佯装生气,笑道:“别贪多了,你那哪个不比我的拙劣功法强。时间紧促,你注意点儿学。曹操曾云、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这门功夫正是我从千年的神龟身上学来的,我叫它龟息法。”
仇天惊得说不出话来,愕然问道:“龟息法?学乌龟呼吸,能有什么用?”
华池摇头轻笑道:“一语道破啊,不错,正是学乌龟呼吸。路人皆知乌龟喜好缩头,孰不知乌龟能一睡数月乃至成年。此功法的效果就是,以巧妙的顺序封住重要大穴,心跳停止,呼吸停止,而人不死。”
仇天哇哇怪叫道:“好啊好啊,我学,你赶紧教。”
华池附在他耳边一一说了,恰恰刚说完,闵诚谨晃悠了过来,叫道:“什么怪蛇,如此机灵,死死盯着酒坛子就是不上岸。”
华池身形一震,戛然而止,轻咳了一声,示意仇天停下运作的功法。
仇天皱着眉头,问道:“华池,你不必这么疑神疑鬼的,诚谨没心机。”
闵诚谨听见这句,疑惑的冲华池望去。华池微微一笑,说道:“好,以前养成的坏毛病,不能放松下来。”
仇天看华池面色不对,疑云重重,不愿坦露心扉,当即叹道:“你还像三年前、、那样猜测人心。何必呢?”
“性命攸关之时,这就是一条命。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就形同虚设了。江湖险恶,瞬息万变。除了最亲近的,其他的怎能不谨慎?”华池本想说出口,绝美的瞳孔盯着仇天纯真的面孔,终究是未说出口,只是叹道:“这功法与命相搭,岂是说泄露就泄露的。”
闵诚谨虽年岁不大,江湖混的也算老练,顿时将其中原委知晓了七七八八,冲仇天笑了笑,径自回去守夜去了。
华池目送他远去,冲仇天叹道:“小天,你知道亲近的内涵吗?行走江湖,该近谁远谁?”
仇天微微沉思,有些生冷的说道:“善则近,恶则远。诚挚则亲,狡诈则疏。”
华池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两国交锋,战场上惺惺相惜的两个异国大将,该怎么办?都是善,都是诚挚,然后呢?”
仇天不禁愕然,苦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罢。
华池继续说道:“诚谨确实是你不错的挚友,可是我与他道不同,该怎么亲近呢?你的朋友,我总不能强加吧?这世间多少亲近疏远的纠缠,有些人是连带的,有些人才是最初的,莫要随波逐流,在迷惘里追逐。”
仇天锁眉问道:“连带的,最初的?什么意思?”
华池笑道:“打个比方,若你有一胞妹,必定会与之亲切吧?”
仇天嗯了一声,不知所然,听华池继续说道:“若与外甥亲切,便是爱屋及乌。若与妹夫亲切,则更是爱屋及乌之翎羽了。这便是最初的,与连带的,所以刚才,你懂了吧?”
仇天咬着嘴唇,不置可否。华池摇头叹了口气,冲仇天打了个手势,拎着一坛美酒,冲谷唯修走去。
三才超凡入圣,亦躲不过酒神符的力道,何况谷唯修一介凡夫俗子。华池与他痛饮了几杯,只是自己将酒凝结起来,一一蒸发了。谷唯修却不知他心中伎俩,只喝了三两口,但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神智已不大清晰。
华池趁着酒劲儿,佯装愠怒的问道:“华先生,你早先说过,若是我华池坦诚相待,你定会全力配合。如今我华池做到了,你为何遮遮掩掩,不愿透出谷神丹的真情?”
谷唯修哈哈一笑,沉声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华池招呼来仇天,冲他叮嘱道:“把剩下的这坛酒分发下去,醉死他们,这般乌合之众根本排不上用场,不如让他们少看见些东西。”
仇天结果酒坛,应着华池的叮嘱,一一分发了下去。那帮莽汉果然是个个酩酊大醉,不多时便昏昏欲睡,倒地不起。
谷唯修欲要行走两步,腿却一软,险些跌倒,自己哈哈笑道:“醉了?没醉吧,还是早就醉了?”
华池冷冷一笑,问道:“华先生心中有事吧,否则,怎会醉的那么快?”
谷唯修喊道:“放屁,老子心中什么事也没有,老子什么也不在乎。”吼完之后,竟蹲在地上,掰着手指笑道:“男人喝醉,能为了什么?功名利禄,我鬼医啖之无味。另一个、另一个就是女人吧?哈哈,偏偏是爱不起配不上的女人。”
仇天听他胡言乱语,恼怒的骂了一句,却被华池拦了下来。只听华池追问道:“爱不起配不上?你常山鬼医狂傲自负,也会说出配不上三个字?真是奇了。”
谷唯修两眸痴痴的盯着华池,嗟叹道:“世间,没有配得上她的男子。”
华池双眼里猛的爆出了精光,冲谷唯修问道:“也就是说,此行俱是在她掌控之中了?经你这么一说,我却是有些好奇了。只待哪天非要一睹佳人,看看究竟有多美。”
谷唯修抓住华池的衣领,愤恨的骂道:“你这小子,究竟有什么好的?能得佳人青睐。你莫要见她,她自会见你。唉!”叹惋之余,轻轻松开了手,倚着古木便要睡去。
仇天心里却惊起了思绪万千,心中暗自想道:“听他所言,那女子该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只是不知她与梦姐姐比起来,哪个更漂亮一些。”眼前浮现了流景无数,那美眸痴痴,云鬓轻摇,冰肌玉肤,一颦一笑都颤人心弦,又怎敢凝眸。
“呵,寻常人?”谷唯修冷冷一笑,说道:“寻常人岂能说见就见到的?”谷唯修虽头昏脑胀,仍留有一丝神智,但觉说的太多了,最后几句都憋在心里未说出口。化成一声长叹,生生咽到百结的愁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