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珣感觉自己的意识飘荡了好久好久,直到感到疲倦的时候才回归到了身体,他睁开了眼睛,旁边一个小丫头兴奋的大喊:“七哥醒了,七哥醒了。”外面呼啦啦的进来了十几人,大家七嘴八舌的叫着:“七弟、七哥、儿子、七侄子、孙子.....你好了,真是祖宗保佑啊!”
王珣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认得这些人,这让他有一种既亲切又陌生的感觉,这些人的穿着明显不是现代的服装,魏晋服装和打扮的特点。
一个半老头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儿啊,咱王家多少也算一个书香门第,现在虽然遭了难,但未必就没有出头之日,为了一个女人你何苦寻短见轻生呀,好在祖宗保佑,让你又活过来了,待会好些时去祠堂拜拜祖宗牌位。”
王珣也是一阵心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到有一种流泪的感觉,难道是这具身体自带的情感,王珣一边流眼泪一边默默的想着。
这时一个郎中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对众人说道:“七郎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让他多休息一阵,诸位去外面等待吧。”
众人离开房间,王珣躺在床上梳理脑海中的记忆,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王珣,家住太原郡晋阳县,是太原王家的一个远方分支,粗略的估计一下,怎么也得七八代开外,血缘关系淡薄。
所以即使太原王家相当豪奢,这个小分支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只得了一个耕读传家、书香门第的虚名,实际上也就是能够维持温饱而已。
而这具身体的死因更是匪夷所思,就是在划分士族庶族成分时,被划归了庶族,(士族制度在两晋时期达到了鼎盛,士族地主垄断了政治资源和大量的经济资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就是形容这个时期的政治经济制度的,在社会地位上,士族“视寒门之子轻若仆隶”。
为了维护士族的特殊地位,他们不与庶族通婚,与庶族不同座、不同食、不同行,即使都是显贵,士族和庶族之间也差之千里,门第的区分之严格,赶得上印度阿三的种姓制度了。)
按理说日子过成这样,士族庶族已经不重要了,但坏就坏在这厮的未婚妻家,本乡的另一大姓刘家被划归了士族。
所以两家自然就不可能通婚了,刘家毫不犹豫的退了婚,还非常鄙夷的称呼王珣为“下品耕夫”。
这个中二少年自尊心严重受挫,一气之下投河而死,待家人将其捞起时,已经三魂去了三魂,七魄没了七魄,呜呼哀哉了,这才导致了另一个时空的王珣借体重生。
士族庶族之分,哦!王珣有些明白了,应该是两晋时期,不免有些担心,这段时间坏事多、好事少,可千万别是那个时间段啊,一段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之中,大晋“元康七年”。
“元康七年”,公元297年,我操!王珣跳了起来,作为一个资深的考古学家,对历史的熟悉程度是毋庸置疑的,除了一些秘史。
元康七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答案是没有,相反这个时候政通人和、社会安定,但这是暴风雨来前的安宁。
仅仅两年过后,就发生了西晋“八王之乱”的后半段,接着开始了“五胡乱华”,这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最混乱的时期,没有之一,汉人沦为猪狗,几乎被灭种。
王珣不禁仰天怒吼:“老天爷,你不但给了我一个困难模式,更给了我一个炼狱场景,你这是要借助历史抹杀我这个BUG吗。”
门外的人听见怒吼声开门进来惊喜道:“七郎这是大好了呀,说话声都这样中气十足,去祠堂转转可好。”
王珣没好气道:“我好个蛋”。“扑通”一下又倒在了床上。
来人摸摸头,好个蛋是啥意思,七郎好奇怪哦,不过看来没啥大碍了。
王珣愣了愣神,对来人说道:“有劳三哥挂念了,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就去祠堂吧!”
二人径直走向祠堂,一路之上问候之声不断,看来这具身体的人缘不错,王珣稍稍有些安慰。
来到祠堂后,二人摆好香炉、贡品,王珣对着祖宗牌位跪好,口中念念有词,无非是一些感谢祖宗保佑,不肖子孙今日还阳,日后定当竭尽全力孝敬父母,爱护亲人,光耀门楣等等......
祭祀完毕后,二人又来到内堂拜见诸位前辈,说是内堂,其实也就是草堂的最后一排,父亲王耀看见王珣安然无恙,顿时老怀大慰,连忙传令摆下宴席。
众位亲属也都是议论纷纷,连声夸赞王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珣和众位亲属寒暄了几句,这时几位女人进来说宴席已经摆好,请大家入席。
王珣对这个时代的宴席很是好奇,于是随着众人来到了厅堂,只见一张张长方形小案几摆放在地上,案几下方有一轮草垫,众人依次来到草垫前跪坐好。
王珣觉得这么个姿势实在是难受,但是也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坐好,好在古人的办事效率还算快,不一会时间就有女人捧着一个个大陶碗摆放在各人的案几前,随着族长一声:“用膳”,大伙开始吃饭。
这时候的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是绝对不可以说话的,否则会被斥责。
有一则笑话就是专门调侃古人的,说是父子二人在用餐时,儿子发现父亲的碗里有一只虫子,于是就要开口提醒父亲,谁知刚一开口,父亲就斥责道:“闭嘴,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吗?”
古人的三纲五常不是开玩笑的,儿子不敢再说话,低下头默默吃饭,眼看着虫子就要被老爹吃下肚了,儿子又忍不住了,“父亲,你的碗......”“闭嘴,静心吃饭。”
父亲的双目一瞪,儿子顿时噤声。
不一会,吃完饭了,父亲说道:“刚才有什么话要说,现在说吧。”儿子摇摇头,“不用说了,你已经把虫子吃下去了。”
王珣端详着面前的几只碗,一碗萝卜,一碗白菜,还有一碗鸡汤,一碗稷饭(小米饭),拿起木奢品尝了几口,全都淡而无味,王珣知道原因,盐在这个时代也属于较为贵重的调料,能节省还是要尽量节省。
他又左右看了一圈,同辈兄弟案几上只有他有一碗鸡汤,其余的兄弟不但没鸡汤,吃的还是麦饭。
唐朝以前南方主食以稻米为主,北方主食以黍(黄米)、稷(小米)、麦为主,而且全部是直接煮熟食用。
这样口感上就有很大的差异,黍米的口感最好,稷次之,麦更次之,麦饭不但拉嗓子,而且不好好咀嚼的话,基本是吃啥拉啥,容易便秘。
如果家里来了客人,用黍米招待的话,那就说明是贵客,杜甫诗云: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这说明主人家相当重视。如果用麦饭招待,那简直就是直接告诉客人不欢迎你,下回别来了。
王珣边吃边想,看来家里的生活确实不咋地,这缺油少盐的饭菜很难下咽,怪不得魏晋时期的人一个个都瘦的七零八落的,除了爱服用五石散外,估计吃的差也是重要原因。
但不吃也不行,饿呀!甚至不吃干净都不行,说明你对后土娘娘不敬,上升到了神灵的层次了。
想到神灵,王珣眼前一亮,我不就是神灵吗?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难道还算不得神灵?
吃完饭后,才是众人闲聊的时间,大家七嘴八舌的聊着乡间趣事、庄稼收成等,还有人问问王珣的伤势,王珣礼貌回应。
不一会,到了掌灯时分,闲聊结束了,众人分别回到住处开始歇息,原因是灯油也要钱的,还是早点休息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