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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地支墓砖

张奉孝站在墓门之前,唐刀一撩而上,将飞爬过来的树根一削而断。就在刀光闪亮的霎那,张赢川已摸清开启墓门的机关所在,指着封门巨石上凸起之处,疾声招呼张政社:“老二,北斗七宫!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反序走七星,再敲开天市垣,快!”

张政社一点头,腾身而起,右手成掌,按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的顺序,每个凸起之上拍了一掌,落下地来。接着深吸一口气,再次跃起,依着七星斗杓所在,认准三垣中最下面的天市垣,猛击了一拳。

这一拳击下,墓门轧轧作响,露出古墓入口。张政社不敢大意,折亮一根荧光棒举在前面,脚尖一抖,把一块碎石踢进墓门,见碎石咕碌碌滚过玄关,并没有触发任何消息埋伏,这才抓起包袱护住胸口,一侧身抢了进去。

秦琪儿扶着张赢川紧跟着进了墓门,回头招呼张奉孝:“三哥,快进来!”

张奉孝答应一声,反手一刀,格开背后缠过来的树根,身子往前一扑,窜进了古墓。秦琪儿守在门后,本想等张奉孝进来之后把墓门关好,却死活找不到关闭墓门的机关,急得满脸通红。

张赢川微微一笑,抬腿在墓门巨石靠近底边的第二块凸起上轻轻踢了一脚。张奉孝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来,突然发现怪树根并没有跟着进来,心中一动,疾声叫道:“别关门!”

话声未落,巨石又开始轧轧作响,张奉孝伸手去拦,却哪里拦得住,苦笑一声:“这墓门一关,如果别无他路,出去可就难了。这金花公主坟大有门道,你们看,那些怪树根不知怎么回事,虽然在外面张牙舞爪,可是没有一根敢伸进墓门半寸。”

进了墓门,有一段狭长的通道,是为玄关。张政社这时已往里走了十几步,马上就要到玄关尽头了,闻言回头一笑:“老三,你也太小瞧摸金校尉的本事了,区区这样一道墓门,岂能难住咱们,放心便是。”

张奉孝摇摇头:“金花公主坟墓门在地下百米之深,本来就是异数,恐怕没那么简单。大哥,反正外面树根也进不来,就把墓门打开吧,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也是条后路。”

张赢川点点头,弯腰看看靠近墓门的玄关地面,冷冷一笑:“可算遇上老祖宗了,这墓门走的是洛书的路数。老三,你来,按九九之数,洛书之形,踩上几步门就开了。”

龙图出河,龟书出洛。所谓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张奉孝知道河图、洛书都是易数神机的老祖宗,不敢怠慢,踮着脚尖,按着下一、右上二、左三、左上四、央五、右下六、右七、左下八、上九的顺序,在九九宫格上走了一遍,果然又听到一阵轧轧之声。

墓门开启,张奉孝放下心来,抬头向外一看,原来疯长的树根竟然慢慢安静了下来,趴在石壁上轻轻蠕动,整个溶洞除了地面,已被盖得严严实实。回头看看张政社,正站在玄关尽头,举着荧光棒仔细查看,赶紧跟在秦琪儿后面追了过去。

金花公主坟这道玄关,长约十五六米,宽不过五尺,地面暗格青石方砖铺就,两边墙壁竟浑然一体,像是从完整的巨石之中硬凿出了一条通道。张奉孝这时候也无心再想别的,赶到张赢川张政社背后,打眼一看,又是一道墓门。

除了顶部弧形拱起,墓门大小与玄关无异,两者紧紧贴在一起,楔合得天衣无缝。玄关直通到底,除了这道墓门,再无其他入口。仔细看去,这道墓门与先前进来的墓门明显不同,通体赭黄剔透,表面浮雕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花纹,就像是用整块田黄玉雕成的一般。张奉孝虽然知道世上绝无如此巨大的田黄玉,但见这门质地温润,也不免赞叹金花公主坟用料之精。

张赢川背负双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扭头问张政社:“老二,看出门道没有?”

张政社点点头,伸手指指墓门左侧与玄关相接的地方:“看样子曾经有人进来过,这道积沙门流沙机关已被破去,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张三爷的手笔。要开此门,倒是不难,不过该上老三动动脑子。”

张奉孝吃了一惊,心想这门根本就无锁无槽,浑然一体,自己哪里能找到开门之法。只是既然二哥这么说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迈了一步,站到离墓门三尺之处,细细端详。这一端详,就看到刚才二哥所指的地方,果然粘着三两个细小的沙粒,心中大为叹服。

张赢川知道自己渺了一目,身体又受蛟毒之害,万一金花公主坟中找不到破咒之物,日后恐怕难以再在他身边时时指点,趁此机会,把自己所知的墓门防盗之法,以及机关消息破解之术一一道来,务求让张奉孝尽快知道摸金校尉的手段。

张政社听得眼红心跳,没想到摸金校尉完全可以称得上现代考古的老祖宗,只不过求的是财,而不是发掘历史。

这时再来看墓门,张奉孝心里已然明白为什么二哥说这是积沙防盗墓门。门后左右两侧上面,定然储存了大量的沙土,通过两道凹槽直通墓门中部。一旦墓门遭到外力破坏,机关消息发动,沙土就会沿凹槽直灌下来堵塞墓道。张政社一见墓门左侧中间有几颗细小的沙粒,就知道要么积沙机关曾经发动过,要么就是有高人破坏了积沙机关的关键。

只是,张奉孝还想不明白,这墓门上下浑然一体,除了几个看起来像是花虫的浮雕,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玄机,那位前辈高人,又是如何破坏了积沙消息?

张赢川轻轻叹了口气:“老三,你看,石门底下一点沙粒也看不到,说明墓门之后并无积沙。这当然是因为先前进墓之人找到了破解积沙的机关所在。他既然能破解,在这方寸之间,就必须有控制机关的关键,好好想想。”

张奉孝定了定神,把整个玄关慢慢看在眼里,闭上眼睛思索哪里可能存在玄机。从最外面的那道墓门进来,地上一色的青石凿成的方砖铺就,每块都有尺许见方。方砖之间灌以糯米沙浆,严丝合缝。两侧的青石墓墙之上,只在靠近里面这道墓门的地方,一边各有一个斗大的石碗,难道关键就在这石碗上?要不然就是门上浮雕有问题?

张政社摇摇头:“既不是石碗,也不是墓门上的浮雕,离墓门都太近。老三,古人筑墓,安排下机关消息,是为了防备盗墓人,不是防备自己。你看,石门之后才是墓道,这条玄关没有被封死,显然是工匠们进出地宫搬运石料之类所走的通道。机关消息,如果离门太近,一不留神就会触发机关送了小命。还记得刚才外面那道墓门是如何开启的吧?”

张奉孝点点头,开启外面那道墓门,是张赢川看出封门巨石之中按七星北斗之数设下的消息,才破了开来。既然是同一座墓内,其理应该相同,张奉孝回想了一下张政社破解墓门之术,猛然睁开眼来:“前门三垣之中,天市垣已破,余下的紫微垣和太微垣,可就是破这道墓门的关键所在?”

张赢川一挥手:“去,按我刚才给你讲过的‘透地六壬探龙诀’,颠倒阴阳,把紫微和太太微一并破了。老二,不可大意,积沙消息虽然已破,门后却未必没有其他埋伏,别离门太近。”

张政社和秦琪儿向后退了几步,等张奉孝去玄关外面把紫微太微星宫颠倒,就听一阵格格之声,面前的石门缓缓向上升了起来,露出黑洞洞一人多高的入口。

所幸秦琪儿把几个人的包袱都从地下河捞了出来,除了张奉孝的匕首,其他东西一样不少,荧光棒也还余了一大包。张政社招呼秦琪儿又拧亮了一根荧光棒,贴着地面扔了进去,墓道中登时一亮。

张奉孝这时已转身回来,秦琪儿一回头,看到外面的墓门还开着,低声道:“三哥,猎枪还在外面,要不要拿回来?”

张奉孝摇摇头,子弹都泡湿了,枪拿回来还有个屁用,废铁一块。

此时石门内的墓道被荧光棒照亮,四个人在门外看得清清楚楚。这墓道比外面的玄关宽了足足三倍有余,两侧靠墙的地方,各有一列石人。石人身披铠甲,面目栩栩如生,右手执着诸般兵器,或刀或剑或鞭,左手里牵着马缰,身侧站着石雕的高头战马。

左右两例石人石马,一时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尊,中间夹着一条宽约两米的墓道。墓道地面全用赭黄色的石板铺成,质地跟墓门一样剔透。墓道正中,十块三尺见方的墓砖首尾相接,排成一列,铺满了整个墓道。

仔细看去,每块墓砖上,都浮雕着一个圆圈,圈内各有一个篆字。最靠近门口的三块墓砖上,赫然便是子、丑、寅,再远的虽然看不清楚,按圆圈数目来看,应该便是地支的另外七个字,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墓道尽头又是一扇石门。不过色呈玄黑,离得远了,也看不清楚上面是否也有浮雕。

张赢川看了半晌,扭头对张政社低声道:“这墓道两侧各立石人石马,有些古怪,倒像是陵园中的神道,可外面明明有一条神道。老二,我左眼不济事,你小心探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再瞧瞧那边的石门能不能打开。”

张政社答应一声,把唐刀插在背上,找出一根粗如拇指的绳子盘了盘,一甩手把另一头扔进了墓道,随后用力抖了抖,绳子贴着墓道地面,蛇一般扭动着把墓道扫了一遍,并无异样。

张政社把绳子拉了回来,递给秦琪儿,回头对张奉孝一笑:“如果张三爷能把金刚伞也传下来,就不用这么小心了。有金刚伞护身,一路横冲直撞,就算是秦始皇陵,我也敢探上一探。嘿嘿,可惜,如今只能以肉身作盾了。”

秦琪儿脸色一变,刚想说话,张政社已经拔出唐刀,小心翼翼地踩到了最近的“子”字圆圈之上。刚一站稳,就听地下传来一阵格格之声,张政社脸色一沉等了半响,见再无异样,乍着胆子又踩到了第二个“丑”字墓砖之上,又是一阵格格之声传出。

张赢川皱着眉头,紧盯着张政社脚下的动静,听格格之声慢慢停止,扬了扬眉:“底下有机关,确定无疑,只是不知道这机关是干什么用的。你且退回一步,别踩墓砖试试,小心点。”

张政社点点头,回到“子”字上,轻轻用脚尖一碰墓砖旁边的石板,还没等缩回脚来,最近的石人突然手臂一抬,抡起手里的钢鞭,向他当头砍到。张政社早有防备,身子一侧避开钢鞭,右手唐刀斜劈而去,把石人手臂硬生生砍了下来。

张政社一击奏功,不敢再试,回到“子”字墓砖之上,见石人立止不动,不由冷笑一声:“要不是怕麻烦,排头砍将过去,这石人就算长着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大哥,看来只能走这上面了。”

张赢川点点头:“有这石人石马,当年造金花公主坟的匠师,只怕就是想逼人走这条路。,这条路只怕比石人阵更为凶险,小心点。”

三人站在墓门之前,看着张政社依次走完剩下的九块墓砖,手心里都捏满了汗。说来也怪,除了踩到每块地砖时,地下传来一阵格格之声,再无其它异样,更没触发消息埋伏。

张政社从最后一个“亥”字跳下,站到玄黑色的石门之前,细细端详。秦琪儿等得心焦,在古墓中又不能放声大喊,一咬牙正要跟过去,就见张政社慢慢转过身来,脸色铁青,一抖手把唐刀从空中抛了过来,接着回头一拳狠狠砸在了石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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