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压境光线瞬时被层层包裹,风势也愈发强劲。隐藏在黑死馆的幕后之人还在肆意妄为地操控着吗?
“陈大哥说他知道凶手是怎么杀人的了!”李宗俊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陈寒身上。
“此话当真?陈先生你找到了凶手了吗?”李江瑞面色惨白说话也有气无力。
“还有一些信息需要验证不过我陈寒把话放在这儿,很快就能给大家一个答复,给死者一个交待。”陈寒的视线向下转移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方柯的尸体上。
“各位就先在大厅安顿一下,我相信老陈肯定能行的。”
王亚东接过陈寒的话暂时先稳定住了众人的情绪,待安顿好方柯的尸体后大家也一同回到了黑死馆内,唯有陈寒迟迟不动身。
“老陈,你非得卖什么关子,你刚才就直接和大家说了不就得了。”
“唉,说实话我不想接受我的推理结果,我在想会不会还有别的解释,会不会还有希望呢?而且我还没有找到关键证据。”
“那怎么办?唉算了,我们还有时间你别着急咱慢慢找。这刚下完雨阳光再一没外面一下就冷了,咱还是先进屋吧,你说也是这一下大雨咱就在外面晃也真是巧了。”
“大雨?”
“对啊,上次我们大晚上出来找方兰欣不也下大雨了吗,还给我们浇得够呛。”
王亚东正说着话一缕阳光突然冲破了云层映照到黑死馆门前,陈寒用手穿过身前的光线低头看着掌上的光,随即抬眼望向天空。
“你看无论乌云多么密集,雨势多么庞大,黑夜多么漫长,光明总会出现的,只是这光太刺眼了。你说我们探究真相向阳而生,可结果若真是如此沉痛我们还有勇气吗?”
“你又拽什么词儿呢。”
“没什么,多亏了你这场仗我们也许要打赢了。只是我觉得若事实与我推理相符,那真相也许会很痛苦。”
“真相本身就是有重量的,可无论怎样这世界上都需要有人去了解它。”
“是啊,知真相者应为生人立命,为亡者镇魂。谢谢你老王。走,上楼!”
五点刚过,如血般的晚霞挂在空中,为黑死馆罩上了一层红色的面纱。王亚东领着众人走进了位于黑死馆三楼的已故馆主方易安的屋中。
“王哥,你把我们领这儿来是干嘛啊?陈哥呢”
张正文疑惑地询问着王亚东,其余众人此时也和他一样充满不解。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冰冷的音质使大家毛骨悚然,恐惧感笼罩在黑死馆中。声音越来越近也愈发清晰,突然一个人影走入了房中,众人屏息凝神定睛一看竟是陈寒,此时的他手中还拖着一把铁锤。
“吓死我了,陈哥你这是要干嘛。你不是要找出真凶吗?”
“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就是要揭开谜团,找出隐藏在这五起命案背后的杀人凶手。”
“凶手不是还隐藏在森林里吗。”方博边说边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
“并不是!如果我推理正确的话,不断犯下杀人罪孽完成画像诅咒的恶魔就藏身在这黑死馆中。”
陈寒这句话如同一个惊雷在众人耳边迅速爆炸,每个人听后都恐惧无比,战战兢兢地看着彼此。
“大家不用担心,先听我将案情的真相复原。首先方诚是怎么被杀害的,她的屋子房门紧锁,凶手一定是从窗户行凶的这件事毋庸置疑。我们曾经都认为方诚不可能为凶手打开窗户放凶手进屋行凶,可事情的真相是窗户的确是方诚自己自愿打开的,可这一举动并不是为了方便凶手进屋行凶而是为了她自己!当时她应该只是希望能尽快逃离她的房间。”
“不可能!就算凶手在屋子里,我妈明明可以打开房门求救的。”
“陈大哥,方博说的有道理,而且如果当时她们在房间里发生争斗,就算方诚阿姨从窗户逃跑应该会撞击窗户从而留下暴力破坏的痕迹才对,可那个窗户就是被正常打开的呀。”
“宗俊你很聪明分析的也很有道理,但你们都说错了一点凶手根本就不在房间里,方诚吃过饭后就和方博上楼了过了一会儿才下来,这段时间如果有人出入她的房间李先生和老王都能看到,吃饭时所有人都在一起也不可能藏身,而方诚又有锁窗户的习惯所以凶手只有在吃饭前方诚离开房间的时候提前动了一些手脚从而进入她的房间,当时方诚去了方柯的卧室还发生了一些争执,我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凶手潜入了方诚的卧室。”
“既然凶手不在房间里那我妈就更应该开门求助了。”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们都陷入了惯性思维的陷阱,如果方诚当时无法开门呢!方博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方诚特别惧怕昆虫,尤其是那些具有攻击性的昆虫。我在黑死馆附近发现了一堆聚集在一起莫名死亡的蜜蜂。我猜想方诚应该是回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开灯后却突然发现屋子里有被塑料袋套住的蜜蜂群正嗡嗡作响,当方诚意识到后她非常恐惧自然会去打开房门逃跑可门把手已经被凶手事先涂好了蜂蜜有几只散落的蜜蜂正附着在上面,方诚因为天生恐惧昆虫自然不敢去打开自己屋子的门,为了逃离房间她就会下意识选择窗户而这正中了凶手的诡计,凶手早已埋伏在窗外等方诚跳出窗户后便在其背后用绳子将她勒死,随后从窗户进屋布置了现场,之所以用袋子装蜜蜂也是方便凶手回收好进行现场处理。”
“老陈这也不对啊,那凶手是怎么埋伏在外面的啊,而且我们去的时候房里没人啊凶手处理完这一切躲哪里了呀?”
“凶手事先打开了方兰欣房间的窗户锁,方兰欣已经亡故自然不会有人经常进出死人的房间,方兰欣的房间就在方诚房间的旁边,凶手处理完就从方诚房间的窗户离开从方兰欣房间的窗户进入躲在屋子里等事发之后和大家一起进入案发现场装作是刚来的就可以了。至于怎么埋伏在外面的,一开始我也没想通直到宗俊来找我们。”
“你是说宗俊给方博做伪证这事儿?”
“没错,李宗俊和方博这个事儿提醒了我,案发当天大家的口供都比较完整能形成一个闭环,虽然宗俊说了谎作了伪证但对于大家不在场证明的分析也无伤大雅,可是刚才站在高塔之上我突然意识到如果还有别人做了伪证呢?一但是这样那发生的一切就都能解释了。接着说第一案,我在方兰欣死亡现场看到了有绳子捆绑的不自然痕迹应该是凶手提前用绳子固定住方兰欣随后带着尸体爬到沼泽上方的树枝,将尸体抛下用绳子挡过树枝固定到不易被察觉的地方,随后只要我们发现方兰欣尸体便切断绳子使尸体下沉。方兰欣下坠到沼泽里时早已死亡了,为什么凶手一定要让我们看着她下沉呢?”
“对啊老陈,当时出事儿的时候你就和我说了,为什么一定要费这么大劲去做这个事啊?”
“这就需要说到第二起案件了,赵平儿的尸体出现在三楼窗台外面,从空间角度来看简直是不可能的犯罪。我们当时都认为凶手是从二楼阳台背着尸体用绳子爬到三楼的,但楼层高度间距较大这就需要凶手力气很大才行,所以凶手是男人甚至宗俊为方博作伪证也是因为方博的条件很符合这个凶手速写。可后来我意识到并非如此,赵平儿的尸体并不是从二楼运过来的,而是在这儿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方易安的卧室运过去的。”
“不可能吧?!老陈,这个房间是突出到外面的和窗台有一个九十度的夹角这……这凶手怎么运尸啊?”
“凶手将绳子的一头从窗台内部穿出,接着从方易安的卧室窗户穿入再用这头绑住尸体,随后将绳子的另一头固定住因为方易安卧室的窗户和别的窗户尺寸不一样其大小完全可以通过一个人,所以凶手只需将尸体从窗户推下去再用力拉动固定住的那一头将尸体吊上来固定到窗台上再去窗台用刀将尸体身上的绳子处理掉并布置一个小机关使我们发现尸体打开窗户时尸体就会坠落入海。”
“这倒是的确可以,但问题的关键就是你怎么做到让绳子从方易安的卧室穿入啊那是一个直角弯,即使是用一个很长的夹子也不可能够到啊胳膊又不会转弯。”
“这就是这个手法最巧妙的一个环节,凶手先用一块很长的钢板从方易安卧室的窗户伸出直到从三楼窗台可以看到这块钢板为止,之后便利用了一个道具使绳子可以飞到这块钢板上。”
“啥道具,老陈不会是无人机飞行器什么的吧?”
“当然不是而且这个道具在展览厅里就能找到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凶手利用的就是弓箭!他先将绳子绑到箭上之后从三楼的小窗户将箭射到已经探出的钢板上,然后将钢板回收将绳子取下用来捆绑尸体。想必大家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别明亮所以凶手的视野非常好,这个手法的成功率也因为当晚的月亮而大大提高。
“原来是这样,可凶手依然需要将赵平儿的尸体吊上来,这也需要不小的力气虽然比直接攀爬要省力可也不容易啊。”
“老王,在方诚被杀时我曾经产生过疑惑,当时已经是第三起案件可我们才第一次真正触碰到尸体,凶手为什么要给我们留下尸体这和他之前的行凶逻辑相违背,后来曲芊芊和方柯陆续出事都留下了尸骸,我一直在想他留下尸体到底有什么意义,为此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直到刚才我才突然意识到一个无比重要的事情,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你想错什么了?留下尸体不是因为要符合画像诅咒吗?”
“画像诅咒只是幌子,不是留下尸体有什么意义而是之前的尸体消失有什么意义!方兰欣被沼泽吞噬,赵平儿坠入大海二人最后的尸体都没有被我们所看到,这是因为凶手的核心诡计就在于此,不是什么画像诅咒而是因为这两具尸体绝对不能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我也曾问过你为何微风便可吹动叶林,因为那只是看起来大罢了其实轻的很。所以如果凶手移动的尸体本身就没有那么重呢!”
“你是说?!”
“赵平儿被发现时,张正文先在二楼阳台看到了悬挂的双腿,我们冲到三楼时因为黑死馆窗户的特殊设计所以虽然窗台并不算小但在室内我们只能看到一部份区域,所以当时我们只看到了赵平儿歪着头死死地盯着我们而没有看到她的身子。再想想方兰欣之死,我们看到她时她已经被沼泽吞噬了一半换句话说我们只看到了她的上半身。凶手不敢让我们看到她们尸体的原因就在此,方兰欣根本就不是被沼泽吞噬了下半身而是被凶手锯断了身体,我们看到她时下意识以为她陷入了沼泽地其实当时的方兰欣只剩了上半身立于沼泽之上。赵平儿也是如此我们看到了她的双腿和怒视我们的双眼就认为她一定是躺在窗台上的,其实凶手将赵平儿分尸再利用刚才的手法吊起的只是她的下半身而已,所以凶手并不需要那么大的力气,随后他再打开三楼窗台的小窗户将赵平儿的头放置在外面,我们所看到的只是视觉误差!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戏弄我们,漠视生命的魔鬼就在这里!”
陈寒边说边举起手中的大锤避开众人狠狠地砸向了面向森林方向的墙壁,只听‘轰’的一声,这墙竟然一下子就被砸出了个大洞,众人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墙壁竟是空心的所以才这么容易就被破坏,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个身着黑衣带着黑色面具的人从墙里走了出来,平静如水却又阴森狠毒地看着众人。
“再说回到方诚之死,凶手是在什么时间埋伏在方诚窗边将其勒毙的,明明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那是因为有人作了伪证,我说的没错吧,住在方诚房间的正上方案发时利用绳子从二楼爬下来又装做在采访的那个人、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真凶、隐藏在幕后的恶鬼就是你——曲芊芊!”
黑衣人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陈寒,突然她的眼睛略作迷眼状瞳孔睁的很大,这个表情,她……她在笑。众人被这番推理震惊的无以复加,张正文更是冲了出来对陈寒说到:“不可能陈哥,当时仓库里全是血,这血是新鲜的不可能是储存好的,这不就证明芊芊当时已经出事了吗。”
“血的确是新鲜的血只不过那不是人血,是鸡血。当天你故意激怒张正文与你吵架从而顺理成章的去仓库取录音笔,随后你将方兰欣的下半身和赵平儿的上半身继续肢解因为死亡时间不算太长尸体腐化程度不高但是尸斑是隐藏不了的,所以为了隐藏尸斑外加模糊尸体身份你放了一把大火将尸块焚烧,焚烧前将鸡血泼洒在屋中从而模糊案发时间。赵平儿和你身材相似,方兰欣虽然岁数较大但身材一直都保持的很好,而且她们和你一样都是女性,你正是利用了这点将二人的尸体拼凑造成了你被杀害的假象。卸下你的伪装吧曲芊芊!或是说你已经厌弃这个虚假的身份了,那这个名字呢——方柯。”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瞠目结舌,就连黑衣人的眼神竟也有了一丝颤抖。
“你说她是小柯,她真的是小柯。”李江瑞的语气变得颤抖,状态也愈发激动,面色惨白地看着黑衣人。
只见这黑衣人倏地一下将面具脱下,映入众人演眼帘的是那张本应死去的曲芊芊的脸,只是此时的她早已和往日灵动可爱的少女有了天壤之别,表情波澜不惊眼神却凌厉如剑,突然她瞳孔放大嘴角上扬,只见她稍微低了些头,随即冷笑地冲着陈寒说到。
“你说什么?我是方柯,凭什么这么说呢,陈先生。”
“外面的那个黑衣女子也就是我们以为的方柯,她坠塔后我曾上高塔看过现场,那扇窗户有碎裂的木块从痕迹上看是新茬,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如果是打开窗户跳楼自杀不会出现这种痕迹,除非是有人从后面将她推下去从而用外力暴力破窗才会留下这种破碎的木块。她死后我检查尸体发现她生前出了大量的汗液,高塔里面阴冷潮湿正常人不觉得寒冷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多汗,除非……”
“除非什么老陈,刚才我就没想明白为什么方柯,额不是,是那个假方柯为什么出那么多汗?”
“她出了大量的汗液不是因为炎热而是因为她恐惧,为什么在高塔里她会那么害怕因为这个女人她极度恐高。刚才为了验证我的推理我重新将她的指纹与方柯当年留下的指纹再次进行了比对,果不其然她不是方柯!但为什么第一次我验证她指纹时她明明就是方柯,所以我认为真正的方柯肯定就在黑死馆中,而且这个女人明明知道你杀人还肯为你做伪证,她一定是处在方家漩涡中的人而非一个随便的外人。满足以上条件且有着严重恐高症的人,这个假扮方柯被你害死的女人是刘玉吧,那个与你一同长大深知方家情况的女佣之子。”
“小玉?她是小玉,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李宗俊难以置信地说道。
“刘玉吗?没想到已经被看到这一步了,她是刘玉没错,可这只能证明她不是方柯,你又如何能证明我是呢,你说我杀人可是我若不是方柯我为什么要杀人呢,你有证据吗,陈寒。”
“这还不简单,你把指纹给我留下我让老陈一验便知了,你要是不想留那可由不得你。”
“没用的,从这几起案子能看出来她这个人做事无比谨慎。想必假死之后就已经想办法消除掉自己的指纹了吧,之前在房间里留下的估计也被清理大概了,而且剩余的也可以说是方柯曾经到她屋里采访留下的。”
“你真的很聪明,我的指纹已经被我用强酸腐蚀掉了,说实在的挺不容易,黑死馆里剩下的指纹你也不能证明是我的,现在你该怎么办呢,亲爱的。”黑衣女人边说边打开了双手,那是一双被高度腐蚀的手。
“你也太他妈狠了,现在怎么办啊老陈?”
“我本来也觉得我找不到证据了,不过刚才老王你和我说的大雨你还记得吗。”
“当然,但是大雨能打赢吗?”
“没错,多亏了你我们赢了。方柯你还记得吗方兰欣出事当晚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记得啊,所有人都被淋湿了而已那又如何?”
“不是大雨本身,我当晚因为下大雨气温骤降所以换了一条长裤出去寻人,而我原来穿的那条短裤里有一个这世界上除了‘曲芊芊’和我任何一个人都没碰过的东西。”
黑衣女子听后突然神色大变,瞳孔左右摇摆,双手也开始不住颤抖,但顷刻间她便恢复了镇定。
“想必你也猜到是什么了,那就是入馆当晚我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那枚硬币!我在硬币上提取到的指纹除了我的以外就只剩你一个了,经过比对你曲芊芊的指纹与方柯的指纹完全吻合。这就是证据,你就是方柯!”
方柯肩膀微微颤抖不断摇晃着头闭着眼睛冷笑着,可她笑得声音却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竟狂笑不止可突然仅在那一瞬间她就收起了笑容冷冷地看着陈寒。
“陈先生你真厉害,我做了整形改头换面连我那些姑姑们都认不出来了,怎么到最后还是被你发现了呢。那你猜猜刘玉为什么冒充我啊?为什么她要变成方柯呢?为什么啊?为什么陈先生?”方柯边说边贴近陈寒她的嘴唇甚至要贴到陈寒的脸上,此时的她一颦一笑美艳绝伦可这表情却满含着病态,神情中布满诱惑可也充斥着凶狠。
“刘玉敢来冒充你甚至得到了你在身份上的帮助,至少在她心里认为有你的把柄被她握住了吧。在我印象里她很早就和她母亲离开别馆了,能让她这么张狂地在你真身面前冒充,看来她知道的事情不小。其实从宗俊告诉我当年刘姨念《无量寿经》之时我心里就隐隐不安,你妹妹方如意外死亡时才十四五岁,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是意外致死怎么会让刘姨觉得有这么大的怨念,从那一刻起我内心深处便存有过一丝怀疑,你妹妹方如之死与你有关而女佣刘姨可能知道些什么。甚至……这背后所隐藏的一切才是你如今连续杀人的原因吧。”
“老陈,她杀人不就是因为方家人害了她父亲方易安吗,其实方柯我们也不是不理解你,要是真像你给刘玉写的那篇遗书里描述的那样那你杀人倒也是有理由有动机,但这行为咱不提倡啊。”
“陈寒,方如是我杀的,是我把她从楼上推下去的。当年那个女佣知道方如之死的内情她怕引火烧身就带着她女儿离开了黑死馆,只是没想到后来她病逝之前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女儿刘玉。刘玉也是倒霉,在工厂上班毁了脸变得一无所有,她仗着她在方家长大对我有些了解就打算冒充我回来领遗产,我本来对这些臭钱没什么兴趣,可‘方柯’回来这么大的事儿我自然要回来看看,可是当我看到方兰欣那虚伪得令人恶心的嘴脸,方诚那刻薄刁蛮的态度,我就知道了她们啊一点儿都没变,可直到你们读完遗嘱后我才明白,他又何尝不想让她们死!这遗嘱是他死前的诅咒,他想让她们自相残杀,永不安宁。从我看到医嘱的那一刻起我心里就明白了,她们不应该继续活着。你们知道吗?刘玉听到测指纹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吓瘫了,是我告诉她我就是方柯,我不要钱而且可以帮她拿到她想要的财富而她要配合我完成我的计划,毕竟方家人死了对于‘方柯’的遗产来说有利无弊她也是欣然答应。后来指纹事件也因为我而顺利通过了。可你们猜她怎么着,呵,她拿方如的事情威胁我!可对于我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便假意配合她,她拿钱我索命。我之前曾告诉她高塔上有通讯装置可以应急,等事情尘埃落定便以此法离开这座岛。刘玉从小就恐高不可能去验证真假,我诈死后她一定惶恐无比高塔是她唯一的选择,而我也早已等她多时了。至于这胖子说的遗书一事,那的确是我写的里面所描述的十之八九都是真的,这些人本就该死!陈寒,我的杀人动机遗书里早已写明了,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为何要杀方如,她是你妹妹与你也素无矛盾。”
当方柯听到这句质问时,浑身如千针来刺,她狠狠地看着陈寒,此刻她的眼神如同一只进入战斗状态的野兽。
“而且方如死时年龄正处及笄之年……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已经承认罪行了证据链和动机也完备这就够了。”
“陈寒!你在羞辱我吗,你以为自己是谁,救世主吗?你觉得你现在这样是在替我隐瞒,施舍我?”
“……”
“已经处在黑暗中太久了好想见见光啊哪怕只有一次呢,不然就要来不及了。”方柯说这句话的声音非常微弱像一片落叶坠落到尘埃中,语气也与刚才的她大相径庭,温柔且卑微。
“你说什么?”
“我说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说实话我也是刚刚才确定的,从你的眼睛中确定的。”
“是吗?”方柯温柔地看着陈寒,这眼神比刚才狠毒的样子更让陈寒心惊胆战,倒不是出于恐惧而是一种莫名的担忧。
“老陈,你们俩在说什么啊?”
“老王,我们都曾想过为什么凶手要把方诚的尸体处理成那个样子,脱去所有的衣服划破身体,用树枝填满破坏方诚的下体。当时你推测凶手是出于个人的畸形爱好其实不然,凶手如此大费周章的处理尸体不是因为性变态而是对方诚的侮辱恨到至死也要摧毁她。至于为什么方柯会如此憎恨方诚其实我也是在一瞬间才反应过来。”
“侮辱方诚,方柯一个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去侮辱她啊?又为何如此憎恨她呢?”
“你还记得吗,方诚出事之前我们曾听到过方诚和假方柯——刘玉的争吵,当时方诚辱骂她是黑猩猩。”
“当然记得我当时还很生气呢,她一个长辈骂人家小姑娘是黑猩猩,侮辱人家长相真挺过分的。”
“其实不然,后来我才意识到黑猩猩不是对方柯外貌的诋毁,而是更深层次的羞辱。方诚真正想说的词应该是倭黑猩猩,这种动物有一个最大的特征……”
“什么特征?”
陈寒迟迟未语,他紧锁双眉转头看向方柯。方柯的眼睛不知怎么竟变得无比纯澈她的眼神柔和淡然默默地看着陈寒。
“没事的。”此时的方柯很是平静,语气也令人感到温暖。
“老王,方易安是方柯的父亲。方家人对不起方易安这的确是方柯复仇的原因,只是这场复仇并不是以一个女儿的立场进行的你明白了吗。”
“没,没太明白。这和倭黑猩猩的特征有什么关系啊,它们到底什么特征啊?”
“**。”
陈寒艰难地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在场的众人听后都立在原地动弹不得,短短的两个字却使所有人陷入震惊的漩涡中无力逃脱,唯有方柯静静地笑了,此时的她笑的是如此自然、如此洒脱。
“你们可能都觉得不可理喻吧,其实我要是你们我也会这么想。我这个人啊从小就非常早熟,和方易安的关系呢也很奇怪。我们不像正常父女那样纯粹,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吧,我是他的养女这件事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人知道。我从小就崇拜他仰慕他甚至爱上他,十五岁那年我向他表明了心意他知道后很生气坚决阻止我这异端无礼的要求,他这个人啊懦弱的很,其实我心里知道他是喜欢我的虽然我很小可我什么都明白,我不想被他当作一个女孩而是他的女人。我也想过啊这么做我可能会万劫不复死了也是要下地狱的。我有大把的美好青春,我有令人羡慕的美貌和不算笨的头脑,我本可以不这么选择的,当时的我啊无数次的这么告诉自己。但后来我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一道单选题,没得选我爱他。我接受万劫不复,我承受烈火焚身。遇到南墙就撞破它吧,反正我一定不会先倒下的。再后来我们在一起了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连别馆中的这间密室也是为此而精心打造的,这是属于我们的小天地虽然黑暗无比但每次在这里我都很温暖、很平静。这里本应无人知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刚到黑死馆时就发现二楼和三楼右边面向森林这侧的房间没有窗户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建造方式,后来我去到你的房间,那里和这间卧室不同你的卧室非常大是一个独立房间可在里面我却觉得有些不自然的地方,方易安不会随便建造一个这么奇怪的空间的,再后来我怀疑到了你俩的关系所以我推断你的卧室里有一个独立空间可以连接二楼和三楼。至于我为何断定你在这间密室里其实很简单,因为你不会离开这里、不会离开方易安。”
“我怎么会离开他呢,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害死方如,若真是如此该多好啊。”
“你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妹妹啊,她死的时候才十五岁啊。不是老陈,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从方如的死想到这么多的?”
“方柯杀死方如并不是出自憎恨而是想让她这个妹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方如去世时十五岁她与方柯不同她是方易安的亲女儿,从小方易安自然对她宠爱有加可是随着后来慢慢长大方柯错误地判断了方易安对方如的爱,当时的她心中充斥着占有欲,她担心方如会和她一样从而分走方易安对她的爱,随着执念的膨胀最终她亲手毁灭了自己妹妹的生命。”
“方如死后他知道是我却没有怪我,可我知道他也已不再是他了,他对我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甚至觉得是他愧疚于我。失去女儿的痛苦和对我感情的挣扎让他的艺术造诣迅速得到提升他变得名满江湖,我们也因此变得富有社会地位也一再提升,可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有他就好了,然而她们来了——方兰欣、方诚她们的出现打乱了我们原有的生活节奏,更甚者方诚撞见了我们的秘密我至今还记得她看我的眼神和粗鄙的话语,在那一刻我也在想我真的是如她所说的那样吗?其实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方如死后我就彻底回不了头了。后来方诚又以此威胁我们方兰欣也想害死我们夺得方家的财富。我恨,我恨方兰欣的无情;我恨,我恨方诚的卑鄙;可我更恨,恨他方易安的懦弱。最终他承受着方家人的压力、充斥着对方如的愧疚、满含着对我的悔恨选择了自我了断。他死的那天下了很久很久的雨,在这世间上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还有这栋黑色的房子。”
一滴热泪顺着方柯左眼滑落她迅速抬起头嘴角也略微扬起。一旁的李江瑞此时却悲伤无比看起来似乎迅速衰老了许多。
“小柯,回来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舅舅都不会丢下你的。我不会推理不懂诡计可真正的小柯我怎么会那么陌生呢,我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你还活着,回来吧!”
“谢谢您,可我早已天不盖、地不载了,其实我不想杀赵平儿甚至刘玉也不是非死不可,我迁恶远善却也不是是非不分、忠奸不明,打小您就是真心疼爱我可我却离经叛道做出这么多事来。我杀她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把方易安的财富交给真正属于他的人,李江瑞先生你就是值得的人。”
“钱对我没有那么重要小柯你对我很重要,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孩子你和宗俊在我心中是一样的。”
“爱财者无财、惜命者送命、动情者断情。求而不得,不可求、不可得。”
方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点点泪痕印在她的脸上,此刻的她如画般凄美她垂眼静思时而微笑时而哀伤,似乎连她身边的空气都已被凝结哀伤飘荡的很远很远。
“陈大哥楼下出事了!快走!”方博从屋外冲进来焦急地喊着。
“怎么了?!”
“着火了,火势不小。水管和灭火装置都在院子里再不去处理就要蔓延上来了。”
陈寒瞬间扭头看向方柯,只见她平静如水依然是一副画中美人的模样。
“我从小就喜欢火焰,因为它真的很好温暖、好明亮。”方柯边说边看向陈寒语气温柔且坚定,“快去吧,晚了就不美了。”
陈寒转头看向门口的众人又迅速看回方柯,他狠狠地抓着方柯的手想说什么嘴却像被塞住了一团又一团的棉絮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很纠结吧,快走啊。”方柯的声音很低,眼泪从她眼眶中洒出,她的眼睛被泪水浸透晶莹地如同钻石般闪耀,她微笑着哭泣着狠狠地推开了陈寒。
“等我。”
陈寒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两个字可这字节听起来却轻得要命,陈寒说罢就带着众人冲下楼去,众人看到火势已经快蔓延到二楼赶忙捂住口鼻从空地穿出一路俯身跑出大门外。
“找东西救火!快!”陈寒歇斯底里地喊着,大家也纷纷拿起水管找出灭火器准备冲回黑死馆,可此时却只听见砰的一声黑死馆的大门不知怎么突然自动闭合了就连一楼的窗户也是紧紧锁死无法打开。陈寒慌忙抬头看到方柯站在三楼的大窗口微笑地看着他。
“这里毕竟是我的家,这是我最后的诡计了。再见了,陈先生;永别了,陈寒。谢谢你,我终于站在光明之下了。它好美,真的好美,可惜我就要看不到了。”
方柯边说边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此时的她还在强忍情感可泪水已经形成了一条泪河静静地流淌在她的脸上。一滴水落在陈寒的脸上,是泪吗?不是,是雨,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王亚东带头去砸门,众人用尽全力却也海底捞月,徒劳无功。陈寒脚下一软躺在地上大雨打在陈寒的脸上,水流顺着泪沟流淌,是雨吗?不是,是泪啊。
方柯拿着蜡烛一步一步地走入了密室,那里有她的爱;那里有她的忆;那里有她的归宿。
“你在吗?我也在吗?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可一想到你也就没那么怕了。这里像一个无边的黑洞一直都见不到光,最后一次了,哪怕只有这一次我也要照亮它。”
黑死馆内的烈火还在肆意燃烧,吞噬了无数的噩梦与美好。
黑死馆外的大雨仍在滂沱而下,湮灭了不尽的憧憬与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