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将黑暗的密室瞬间照亮,这间久不见光的地方似乎还留有方易安生前的气息,方柯蹒跚地扶着墙壁慢慢坐在地上,她紧紧抱着自己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我到最后都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爱我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罢了,但你一定是爱我的吧。唉,好可惜好想听你说一次啊,我已经要死了这可能是我唯一的遗憾吧。”
方柯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恐惧已悄然无声的拥抱住了她。方柯呼吸的节奏变得很乱呼出的气打在烛火上使火光不断摇曳,密室中的光影也在不断发生变化。方柯抬起头看到密室的墙壁上有着不透光的黑色痕迹,她站起身一步步走近那里,随着烛光不断靠近,墙壁上的内容也逐渐完整的呈现在她的眼前,那是方易安的笔迹,这是他生前留在这间密室里的手信。方柯赶忙将烛火靠近墙壁阅读起他的爱人留在这里的遗稿。
柯儿,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看到这些东西,就算你能看到那时我也已不在人世了,小时候我给你起名为方柯是希望你去“反抗”、去拥有自己的命运,不要像我一样软弱可悲。可后来我们却一起堕入了无边无际的“疯狂”。我方易安是个懦弱的人我不能也不敢向你表露我的心意,我怕世俗不容你;我怕世人轻视你;我怕世间再无你留身之所。我也曾尝试过割舍可我无法欺骗自己,无法隐藏对你的情感,虽说如此可直到如今我已决定不再苟活于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勇气向你表露分毫。
你知道吗,我不敢在明媚耀眼的阳光下吻你,于是平静海面下就有了我最汹涌的爱意。
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在为人,一花、一木、一桥、一蝶,唯能见你足矣。
方易安绝笔
方柯静静地看完了这墙壁上的手稿,她内心深处苦苦寻找的最后一块碎片终于找到了!此刻的她眼泪夺眶而出,她悲伤的用手不断触摸着墙壁上的字迹伏在墙壁上放声大哭,此时的她不再坚强也不再凶狠,不是犯下连环杀人案的恶魔也不是可爱聪慧的小记者,她只是她一个失去爱人的女人罢了。
“我好想你啊!”
火舌已经快将黑死馆蚕食殆尽,滚烫的热浪冲袭到方柯的脸上。此时的她不再恐惧身体也不再颤抖,她靠着墙壁侧身坐在地上用脸颊紧紧贴着方易安的遗稿,她闭上了眼睛微笑的等待着。
“我突然想走入海里。”
“我们走。”
“可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我爱你。”
陈寒看到眼前巨大的黑死馆已经被火焰完全吞噬,任凭天空银河倒泄也无法熄灭。
“老陈这雨太大了把你的眼睛都打湿了。”
“是吗。”
风卷云舒、雨势渐微,月光透过云层映在陈寒的脸上,他看着眼前这栋已被烧毁的残破建筑心中五味杂陈,本就漆黑如墨的黑死馆转瞬间就从阴森崇高的巨人沦为荒芜悲凉的冢中枯骨。
“我们能离开这里了!我俩刚才去高塔上仔细找了一下,方柯姐其实没有骗刘玉,塔上真的有信号接收器只是被藏的很深,我已经重新连接发出求救信号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有救援队来接我们了!”李宗俊拉着方博激动地向众人说到。
陈寒听后眯着眼微笑地拍了拍李宗俊的肩膀,点头示意后便转身走到一棵树旁背靠着树干坐在了地上。大家听到李宗俊带来的好消息后都有了些精气神语气也都积极了起来。王亚东看着萎靡的陈寒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难过啊?”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的结局,但她又应该拥有什么样的呢?人都是矛盾的,我心里很乱我觉得我需要为逝去的人证明,可却因为我的举动导致了如此结果吗?”
“总要有人去做些什么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标准孰是孰非也皆在你。正义没有固定模式但它有标准,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希望这世间能多些公平吧。”
海浪不断冲击着礁石,浪潮汹涌、叹为观止。随着救援队的到来,陈寒、王亚东、李江瑞、李宗俊、方博、张正文成功获救。黑死馆残留下来的痕迹也被警方迅速保护了起来。
登上救援船的陈寒再次回首看向了这座充满故事的岛屿,随即他抬头看向了天空,这片天是如此的宏大如此的浩瀚,光明早已跃跃欲试即将穿破这无尽苍穹。这淡青色的天还悬着几颗执拗的残星;这微红色的云正俏皮地追赶着彼此的身影。破晓之势不可挡,太阳未升,燃烧的气息已笼罩大地,黎明即起。
雾歌市也呈现出一片安静祥和的势头,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为着自己的人生而努力着。近日雾歌市特大新闻——黑死馆一案,由雾歌市记者张正文独家报道后迅速引起轰动,方易安遗作的市场价值再一次得到提升,巨大财富的获得者李江瑞先生将遗产的大部分用于发展雾歌市的美术教育等社会文化需求,在修缮了雾歌市中央美术馆的同时主持建造了方易安个人美术馆。李江瑞先生还启动了一笔爱心基金用于提高雾歌市孤儿院的生活水平,一时间名满江湖。李宗俊和方博则是继续发展着他们的学业,李宗俊还是依然的聪明过人,方博却似乎比以前更爱运动了,二人的关系也更甚从前。王亚东的律师事务所也是人流不息,陈寒作为解开黑死馆杀人事件的核心人物名声大噪,试图采访陈寒的人争先恐后但大多都被陈寒谢绝,出于对陈寒的神秘和对他名字的参考媒体自作主张称其为“冷言绝探”,随着不断地报道黑死馆杀人事件也为更多人所熟知,冷言绝探——陈寒这个名字也名扬天下。
今天的天气晴朗舒心,一大早王亚东就乘车来到了陈寒家,此时陈寒正穿着睡袍沏着一杯苦荞茶,看着眼前被烧沸的水正咕嘟咕嘟地不断冒着气泡,沸腾的蒸汽疯狂地向上方喷涌着。
“老陈,李江瑞和我说方家这些人的墓碑都弄好了,但是方柯的碑他希望你去提供一些建议,你……你愿意吗?要是你行咱俩就过去。”
陈寒听到后即将送入口中的茶水瞬间停顿了下来,手中的茶杯也被攥的紧紧的杯中的茶水也因此而不断地摇晃着。
“对啊,她已经去世了,啊不对,她,她早就去世了才对。走吧老王,就算李先生不说我也想送她最后一程。”
“那咱就出发吧。”
陈寒、王亚东一路乘车前往目的地,陈寒看着车窗外的景象飞驰而过如走马观花不知怎么竟有了些伤感。
“陈先生、王老弟你们来了。”
“李先生上次分别有日子没见了,不是去墓地吗,怎么上了一座山啊?”
“陈先生,方家人的墓我已经安顿好了,不用你们再操劳了。我啊单独把小柯和方易安的墓迁到一起了,想必他们也不想和方家人安葬在一处我就自作主张挑了个好地方。”
“此地甚好。”
“只是这碑文称号什么的还没有定好,你们看呢。”
“是啊老陈,按正常流程是不是得刻个‘爱女方柯’之墓啥的,毕竟他俩在一块嘛。”
“依我看就不用了,单刻名字就好了。简单一些吧。”
陈寒走到墓碑前轻抚着方柯的碑,将买来的一束花安放在前方随即低头注视了许久。
“走好。”
晌午时分,阳光正好。陈寒和王亚东告别李江瑞后便走上了返回的路上,走着走着陈寒却看着路边的一棵树笑了起来。
“老王,你看这棵树长得像不像你,又粗又歪。”
“你快上一边去吧,像你!哎,感觉好久没看你笑了。”
“是吗?那是你太久没看到我了吧。我多有意思啊,对了,那个网上管我叫什么?什么来着?”
“冷言绝探,唉,好恶心的名字。”
“对对对,哈哈哈就是这个,是有点儿蠢,我冷吗?我觉得我挺爱说话啊。”
“我不是说冷言恶心,是绝探恶心。”
“我呸!”
“小柯,来看烟花了。你不是说你最喜欢火了吗,快来看啊。”
“来了!哇,烟花好美啊。”
“你要是喜欢我就再弄一些。”
“不用了,烟火的确很美,但我没有那么喜欢的,我喜欢的火是祭奠去世之人的时候大家燃烧黄纸的火。”
“那是祭奠死人的火,有什么好喜欢的。烟花多美啊。”
“烟火虽美但是离我太遥远了,遥远的好不真实,但是祭奠的火就不一样了,它就在我身边看似很恐怖其实它很温暖的,因为那些去世的人都是存在我心里的人,是我思念的人。我喜欢火,因为我觉得火焰终会传递我的思念,将它带去远方。”
陈寒坐在沙发上默默划燃了一根火柴,火苗飘然跃动好不灵气。
“我儿时亦喜火,每每观焰火飘动似有圣灵悦动。亦曾观其燃,视其湮,每逢火起,青烟起万物消,甚是逍遥。思火如吾亲,焰随风动总似魂出彼壳,长夜漫漫,虽只一刻亦是幸极,万千星火似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我,那个看着它被它看着的我。可惜飘逝亦是不复返,其火不能独燃,怕只是死火罢了,感性亦薄情。”
陈寒注视着手中的火苗愈发脆弱直到彻底燃尽,这热烈的瞬间如今只留下了一缕青烟随风而逝,可手边的温度却在不断证明着它奋力燃烧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