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晚餐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一会儿六点各位准时在餐厅集合用餐吧。”李江瑞的声音打破了现场死一般的凝重。
陈寒和王亚东皆被一股不安的情绪所笼罩,环顾众人个个都面色凝重,心事重重。待李江瑞说完话多数人便都离开了会客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才还挤得有些满满的沙发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许多。
陈寒看了看四周,留下的都是处于飓风边缘的角色——李江瑞、那两个小记者还有陈寒和王亚东几人。陈寒看罢便向李江瑞这边侧了侧身,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又一时没能张开嘴。李江瑞敏锐地察觉到陈寒的窘态随即说道:“陈先生,二位是有什么疑虑吗?哎,说到这儿是真没想到方先生当年留下的遗嘱这么奇怪,换做是谁都会有些懵吧,更何况她们那些直系亲属,让各位见笑了。”
“李先生客气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您家这种大户家庭,遇到这种事那是更难办。”王亚东一边客气的陪笑一边打着圆场。
“说到疑虑,李先生,我倒真是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您家的私事……。”
“陈先生但说无妨。”
陈寒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江瑞打断,陈寒心想正好那就不问白不问了。
“刚才我看方先生的遗嘱中顾及的还蛮全面的,但却只字未提方博,加上刚才聊天时我就有些奇怪,方博是方诚女士的儿子但却也姓方,这其中是不是有一些说法呢?”
“唉,陈先生,是这样的小博并非方诚的亲儿子,是年幼时领养来的,所以方先生的遗产中自然是没有方博的名字了。但方诚没有自己的孩子,这遗产中归方诚的那部分以后估计也会是小博的了。”
“哦~原来如此,看我这不该有的好奇心,问这干嘛。”陈寒看似有些尴尬的微笑,实则内心波澜不惊。以他的性格心中产生了疑惑,是必定想尽办法也要搞清楚的,加上方博的身世与他心中所猜八九不离十倒也没激起什么情绪。但一旁的曲芊芊和张正文却好像听到了惊天秘密,曲芊芊小声询问了一下李江瑞
“那个……这段儿是不是不能写出去呀。”
“嗯,就麻烦二位保密了。”李江瑞礼貌的施以微笑,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也因微笑的表情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和蔼可亲。陈寒暗暗将目光滑向了李江瑞,可仅一瞬!不知是有风从窗户吹入还是李江瑞的表情,似乎让陈寒的脊背有些发冷。
乌云聚集的愈发紧密。正当陈寒看着李江瑞的时候,突然一道蓝紫色的闪电从黑死馆上空霹过,吓得张正文突然从沙发上抖了一下,这一抖也惊扰了其余众人。王亚东略显鄙视地瞄了一眼张正文。
“小张,我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还怕打雷闪电啊,你看人小曲一小丫头都没说啥呢。”
“王先生,我倒不是怕闪电。刚才我在那儿合计事儿呢,越想越有点害怕,再来咔嚓一道闪电这才吓我一大跳。”
“你们不用先生、先生的叫,叫我老王就行。我看你刚才就有点愣神儿,人家小曲倒是挺用心的想给你们台里多搞点新闻素材,你自己在那儿偷摸想啥呢?”
“这个……啊那个…李先生我随便说说啊,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们这些做媒体的肯定是什么信息都收集,这信息里肯定不乏有些不真实或奇怪的。”
“没事小张,我老李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还能怪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成。但说无妨,再说你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不成我就当你是童言无忌了,哈哈哈哈。”
“那我可就说了,那个…我听说,黑死馆 闹鬼!”
陈寒、王亚东听罢面面相觑,再见那李江瑞也是眉头紧锁并未言语。陈寒心想李江瑞没有生气或愤怒也没有第一时间否定,难不成这事儿是真的。再看那王亚东两个眼珠转来转去,看起来有些紧张,竟一个人起身向会客厅最右边走去,好像离张正文远些厉鬼传说就会不复存在了。陈寒看罢先低头抿嘴笑了一下,又转头看向王亚东,这一看他才发现刚才众人都在挡住了视野,这会客厅最右侧竟还有一道门。陈寒不禁暗自揣测,这门后是什么空间呢?可现在房门紧闭,也不知这里面是什么。而此时王亚东紧张的双手无处安放,下意识的径直把胳膊搭在了那道门的门把手上。
“李先生,这事儿在雾歌市都被奉为都市传说了。当年方先生去世后,曾有些以探险为乐的人来过这个岛,但是他们回来的时候都无比恐惧,说听到了在本已废弃的黑死馆里传出了奇怪的声音,还有人说感觉有眼睛一直在密林中看着他们,吓的他们赶紧就跑回来了。一直嚷嚷黑死馆有鬼。对了,我还听说当年方易安先生好像有一个恋人。”
突然一声惊雷好似炸药在空中引爆,“轰”的一声在屋外响起,还没等缓过神来只听“咚”的一声钻入了众人的耳中,随即传来了“啊”的一声惨叫。
陈寒迅速起身这才发现王亚东已经趴在地上。原来这“咚”的一声便是王亚东摔在地上的声音,“啊”的一声也是他发出的惨叫,而刚才那扇紧闭的门也已经被打开。
“不好意思啊各位,刚才这雷声太大了吓我一跳,我这胳膊一压不下心把这门把手压下去了,这门也被我不小心打开了哈。”
“王哥,你刚才还好意思说我,你这不也被吓成这个样子,还喊这么大声。”张正文边笑边打趣着王亚东。
陈寒默默看着王亚东心中暗想,这小子是真被吓着了还是故意的,毕竟已经看到了他也一定很想知道这门后是什么。
“快别埋汰我了,你来你也叫唤。那个,李先生不好意思啊,也不知道这里面能不能让我们这些外人进,但是真的贼吓人,要是可以你让小张那小子过来看看,真的不是我瞎叫。”
“哎呀,没事没事,这有啥不能看的。王先生你快起来吧,来我带你们参观参观。”说罢李江瑞便起身抬手示意我们一同进入这个房间。
刚走到门口,张正文便后退了一步,吓得面部肌肉都抖了一下。陈寒感到有些奇怪就顺势向屋中看去,竟看到一个死尸一般的女人狠狠睁大了双眼愤怒地瞪着他们。一瞬间陈寒寒毛直立,曲芊芊也被吓得尖叫了一声。就在这时,内室的灯亮了。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是方易安的展览厅,刚才那个吓到他们的女人也不过只是一幅画,展览厅没有窗户所以不透光,王亚东打开房门会客厅的灯光照到展览厅中这才营造了刚才那一幕。仔细一看展厅中挂了许多幅画作,但有五幅画被挂在了正中间,其中就有刚才惊吓到众人的那幅。向周围看去在展厅两侧则摆了许多作为收藏品的武器,有西洋剑、弓箭、弩箭、战斧等。
李江瑞似乎看出了众人的不解于是上前解释道:“我姐夫在世时很喜欢冷兵器,所以就置办了许多摆在这展厅里,而且他不仅是放这儿看,以前他也会偶尔去森林里打打猎,弄顿野炊啥的,这林子里一直都有些野鸡野兔啥的。但自从小如去世后就再没去过了。唉~不说这些了。对了你们看,这正中央的五幅画就是他在世时最得意的画作了,在雾歌市也是闻名遐迩了。
众人听后便向中间看去,陈寒也从左到右细细看起这五幅充满诡异的死亡画作。
第一幅画:《被淹没的女人》,一个女子即将被海水所淹没,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去呼吸新鲜的空气,但拼命地挣扎却无法唤起海神的良知。她即将面对死亡时的绝望与恐惧深深刻画在其脸上。
第二幅画:《永不瞑目》,一具穿着黑色高跟鞋的女尸,面色惨白毫无血色,黑色的长发垂坠到脸上。她正愤怒地死死盯着前方,好像残害她的凶手就在眼前!
第三幅画:《微笑圣母》,纯净无暇的圣母身着一袭红裙,微笑地面对世人。只是她的脖颈处被一条绳索缠绕着,正被吊在绞刑架上双脚悬空。等等?!她真的在微笑吗?可是为什么她的嘴角已经咧到了颧骨,好像下一秒就要裂开了。
第四幅画:《焰火的诅咒》,宗教人士正在驱魔,他们将视为恶魔的女人肢解,把躯干与四肢投入烈火中焚烧。分尸现场血肉模糊,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坚不可摧的信仰。只有火焰才能彻底洗净罪恶!只是女人的头呢?
第五幅画:《飞翔》,从女人在楼顶上迈出去的那一刻起,她像一只轻松自在的小鸟,身体好像长出了翅膀。不再忍受拘束也无需品尝痛苦,只需要就这么飞下去就好了。只可惜人类并不会飞翔……
时间的流逝总是让人不易觉察。悬挂在客厅的挂钟此刻传出了六声清脆的嗡鸣。随着钟声的响起,众人也陆陆续续的从自己房间来到了餐厅,待落座后便各自开始享用起了丰盛的晚餐,只是大家的脸上依然都挂着凝重的表情。
“李哥,你这手艺是真不错啊,今天就多劳烦你照顾了。”王亚东客气地向李江瑞示好。听罢便赶忙接过话茬说道。
“是呗,做这么一大桌饭菜可真辛苦李先生了。”
“这倒没什么,你们吃的惯就好,我呀早就习惯了。”
“是呗自从当初刘姨走了,这家里人的饮食起居我爸也就全权负责了。”李宗俊边吃边接上了他爸的话。
“刘姨是?听小李这话她是方先生以前的佣人吗?”
“啊是的,她比我姐夫年长几岁,年轻时受人欺骗成了未婚妈妈,后来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的很是艰难,机缘巧合下便来到别馆给家里做佣人了。她做事挺认真的也很尊重我姐夫,所以我们都把她当家里人一样对待。我记得她女儿好像叫刘玉,当初小如还在的时候她们姐仨都住在这里。她们年纪相仿,说起来她和小柯小如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了。只是小如去世后不久,刘姨就带着小玉离开了,从此之后也没再联系了,我也就顶替了刘姨的位置继续照顾家里了。”
李江瑞说完后陈寒迅速看了一眼四周,除了两个小记者和老王在抬眼倾听以外,其余众人只顾埋头吃饭,似是对李江瑞所言毫不关心。坐在陈寒对面的方兰欣更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自顾自的看着眼前的餐盘。一旁的方诚正在用餐刀狠狠的切割着牛肉,她的眉头紧锁,嘴角也微有颤动。只是不知她是因为切割的不顺畅故而有些生气,还是因为愤怒所以用力地摆动着刀叉。渐渐的手中的餐刀也越来越用力地撕扯着盘中的牛肉。突然,方诚将餐刀摔在盘子上,将头扭向一边瞪着方兰欣。
“怎么地,同样都是妹妹,他方易安也太偏心了吧!我方诚差哪了,真当我好欺负?可别逼我到时候把什么事儿都给捅出来!我今儿也把话说开了,方柯是你找回来的,要不是遗嘱规定只有方柯在才能打开遗嘱,我才不在乎她到底是死是活!现在好了,遗嘱倒是公开生效了,就给我安排这么个角色。咱谁不是为了遗产才这么不管不顾,姐,你不会真觉得我会相信你在乎那个小丫头吧。就凭那点儿记忆就能证明这个‘怪物’是我大侄女,也太可笑了。”
方兰欣很是尴尬地瞟了方柯一眼,方柯倒是像没听见一样继续低头吃着眼前的食物,看着方柯平静的状态方兰欣像是有了底气一般扭头瞪向了方诚,刚要开口却被方诚打断。
“姐,你没办法我有!虽然黑死馆已经荒废这么多年了加上被人清扫过生活痕迹都彻底没有了,但我刚才上三楼在方易安的屋里找到了当初方柯和方如的手账,这上面有她们姐俩的指纹。方柯你要是心里没鬼就找张纸印下你的指纹,一对照便知。”
“这主意可以,老陈很擅长痕迹比对,交给他一会儿就能知道结果。”王亚东这死胖子也来不及顾得这现场气氛的凝重竟主动出头把这责任推给了陈寒。陈寒看到略显激动的王亚东后便微微点头。
“王先生,这指纹比对可没那么容易吧,这得用高科技才行吧!不是我瞧不起这个小兄弟这么难的事儿他能行吗?”
“现代化社会指纹比对的确是默认通过电子设备进行的而且通过电脑分析比对可以轻松完成,但以前没有电子辅助的时候指纹分析都是通过人工完成的,只是麻烦些也没有电子精准就逐渐被淘汰了,可我们现在条件不太允许,如果你们着急的话我可以进行人工比对,如王律师所说我的确较为擅长痕迹分析。”
陈寒说罢便看向处于焦点的方诚,明眼人都能看出方诚在遗嘱公布后如此在意方柯的身份想必是因为如今遗嘱已经生效,若方柯的身份产生问题则可以根据遗嘱条款二(意外事件)使方柯的继承权失效从而让自己获取更多的利益,只是若方柯真的有问题那将她寻回的方兰欣岂不是会因此丧失所有的继承权,如果方柯真的有鬼,那方诚偶然寻到指纹真是狠狠将了方兰欣和方柯一军。但比起验证指纹,陈寒对方柯听完这番话后的状态更为好奇。方柯往日那冷若冰霜的态度和镇定自若的神色就像一面无懈可击却又平静如水的镜子,而此刻这完美无暇的镜子上却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纹……难道说这其中真有问题?仅一瞬间方柯的神情便恢复如常,不自然的样子虽转瞬即逝但同样也被一旁的方兰欣默默捕捉到了。
“方诚!你什么意思,有我在方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了。一家人多年未聚好好吃顿饭是让你在这儿撒泼的?别拿那指纹在这儿压我,我侄女什么样用你告诉我?我方兰欣长了眼睛长了心,再张个嘴乱说别怪我翻脸。”方兰欣怒气冲冲地说完后便带着方柯离席了,众人见罢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就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顿美好的晚宴也被这突然的事件搞得不欢而散。
“李哥,咱哥儿俩今天也回不去了,得麻烦您借宿一宿了,”王亚东边说边向陈寒递了个眼色,见这场景如此尴尬二人便想赶紧撤退了。
“哎你看我这脑子,来了这么半天还没带二位去客房。你们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来来来我带你们去。”李江瑞边说边起身示意二人上楼。随即陈王二人拿好背包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刚到二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蓝色,原来在面向大海的这侧有一个开放式阳台,皎洁的月光此刻正洒在黑暗的海平面上。
“李哥,这大阳台够气派的,三楼也这样吗?”
“三楼……这样,王先生我先带你们进屋放行李,然后我们去三楼参观参观。”李江瑞说罢便带着他们去了各自的客房,二人的屋子紧挨着都靠着大海这一侧。
陈寒一进屋就被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压得难以呼吸,目之所及皆被黑色填满,心中不禁想到“这可真不愧是‘黑’死馆。”压抑的房间使陈寒想赶紧开窗透透气,定睛一看只看到正前方面向大海的墙上有一扇小窗户,这窗户不算大目测是个正方形,大概40cm宽,他上前推开窗户发现可供打开的角度很窄大概35°左右。陈寒本想好好透透气,但眼前的窗户实在不够尽兴,于是他费力的把头从窗户中探出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这一吸只觉浑身舒适,五脏六腑好似荡在白云之间,一时竟沉醉于这难得的快哉。缓神过后陈寒低头将脑袋从窗户外缩回,这一缩眼睛便也下意识地向下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那万丈深渊现于眼中,正下方就是湍急的海水,惊得他赶忙缩回到屋中,把窗户也关上了。
“二位收拾妥当了吗,咱上楼看看?”
陈寒、王亚东听后均从各自的房间中走出,二人对视一眼就都苦笑起来,看来备受折磨的不止一人!
三人并排走上了楼梯,一上三楼陈寒发现眼前并没有出现如二楼一般宽敞的大阳台而是和刚才屋子中一模一样的景象,一堵漆黑的墙上镶嵌着一扇小窗。走近后透过窗户往外一看这外面是一个和窗户平齐的大窗台,窗台倒是不小但也没有二楼阳台那么宽敞,只是要不把眼睛贴在窗户上看根本看不到外面的窗台竟是如此风光。黑色的高墙将本应映入眼帘的窗台无情遮挡,只留下和方形小窗一样长的视野空间。
“这怎么设计成这样了?这大好美景岂不是浪费了。真搞不懂方先生是怎么想的,这艺术家是不一样!”
“唉,王先生,其实以前别馆也不是这般死气沉沉,三楼的窗台也是正常开放的。当年也许是三楼的安全措施不到位,自从我小外甥女从三楼窗台坠落出事儿后,从一楼到三楼靠海这一侧的所有房间除了你们右手边这间我姐夫自己的房间的窗户是正常尺寸,可以以正常角度打开以外,其余房间就都被安装成了这样的窗户,墙面也被刷成了黑色,平日里甚至连光都透不进来。当然面向森林那一侧的房间都是正常的窗户,毕竟高度没有那么夸张,也不太需要如此严密的安全措施吧。”
“我还是觉得这三楼的设计够诡异的,而且当年方先生就是在这儿去世的,应该没有人会住在三楼吧。”
“没事儿的,我们家都不太在乎这些,而且一楼二楼的房间的确有些不够住了,三楼又有点不太方便就安排了平儿和小博那两个小年轻住里面吧。这就不劳烦二位费心了。时间也不早了,二位没什么事就可以先回房休息了。”
王亚东听罢便不再打扰拽了下陈寒的衣角,二人便从楼梯下到了二楼,刚要进房间迎面看到了张正文端着两杯热水从一楼上来,原来张正文和曲芊芊这两个小记者就住在陈寒和王亚东对门。陈寒微笑着对着张正文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走进房间关上了门。这一关门陈寒发现这些屋子的房门设计都是自动反锁的,只要将门关上从外面便无法打开了,屋内设有内线电话,但是通话记录无法查询。而且房间的隔音效果也很不错,可能是当年方易安怕作画时被打扰而采用的设计方案吧。
浑身的疲倦和黑色房间的压迫感使陈寒无意多想,他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雨还未停,雨点不规则地遍布在透明的窗户上,天空被一层层黑色的乌云所笼罩着,仅有几丝月光冲破了云瘴使外面的世界还不至于太过黑暗。陈寒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此时停在了七点四十。“还挺早的,要不然去洗个澡吧。”陈寒闪过这个念头后便慵懒地伸了个拦腰,随即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让正好走到门口附近的陈寒吓了一跳,但也怨不得他,任谁住在这种房间内神经都很难得到放松,无论是什么声音都会让人一瞬间毛骨悚然。陈寒抿了抿嘴有些不悦的打开了房门。
“干嘛你,吓我一跳。”
“哎呀,老陈你快腾个地儿让我进去。”
王亚东边说边推搡着陈寒挤进了他的房间,关上门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原本紧绷的心脏突然放松了下来。
“咋地了你,神经兮兮的。”
“哎,你说这破地方本来就挺诡异的,屋里还那么黑瘆不瘆人。我啊刚才实在是没啥意思,在这屋里也呆不住就合计上二楼阳台看看风景啥的,这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方柯从面向阳台右手边的屋子里出来了。她转头就看了我一眼,我的天说实话方柯这孩子命也挺苦的,她变成这个样也不能怪她。但我老王说句难听的啊实在是太吓人了,虽说戴着面具吧,但那双眼睛真恐怖,感觉眼神里什么都没有能一口把你吃了。”
“外面还下雨呢,你能看着屁风景啊,再说谁叫你乱走了。话说回来看来方柯和我们住在一层啊。”
“可不嘛,这更吓人了。我赶紧找你唠会儿嗑,缓缓劲儿我再回去睡觉。哎,今天这方家人咱两也是见全了,你看看她们一个个的哪像一家人啊,为了方易安的遗产刚才都要打起来了。对了你还记得不,刚才张正文说这地方闹鬼你看到李江瑞的状态了吗,我他妈都怀疑真闹鬼!事儿也算是办完了,明天咱两就撤,这地方一天我都不想多呆了。”
雨越下越大了,落在窗户上稍作歇息的雨点此时已经连成了一片水线。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飞速流逝,急迫地似是在追赶着什么。
“咚、咚、咚、咚、咚”急迫甚至有丝疯狂的敲门声传来,陈寒赶忙动身去开门。但这敲门的节奏让陈寒内心升起了一种不安的情绪,他回头望了王亚东一眼,不详的预感紧紧笼罩住了二人。
“实在不好意思陈先生,哎王先生也在吗那太好了,那个……好像出事了!”陈寒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俊秀的小伙子,便想起了此人是李江瑞的儿子李宗俊,此时他气喘吁吁地用充满求助的眼神看着陈寒。
“怎么了,小李。别着急慢点儿说。”
“刚才平儿洗完澡后说有事找她妈妈,也就是我方兰欣姑姑,但给她房间打内线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以为她在洗澡就下一楼找她了,但敲门也没人应,平儿就去外面透过窗户向里看但是屋子没开灯,什么也看不到,她觉得正常洗澡也不可能不开灯吧就去找我爸了,我爸拿备用钥匙打开门一看,屋子里没人!现在他们把别的房间也找了方姑姑都不在里面。外面还下这么大雨,我爸就让我来叫大家帮帮忙一起出去找一找。这个岛她们很久没回来了,人生地不熟的,大家一起去找能好一些。”
“好嘞,老王你都听到了吗,咱俩赶紧走吧。”
“陈先生外面还在下雨,大厅有伞你们多穿点就快下来吧,我去通知别人。”
陈寒听后门都没关赶忙把短裤脱下来换成了长裤,这脱到一半的时候张正文的房门也被李宗俊敲开,张正文正好看到陈寒没穿裤子的窘态,陈寒尴尬地笑了一声,便穿好了裤子拉着王亚东往楼下走,出门的时候陈寒看到张正文的头沾满了水还没有干。
众人迅速地在大厅集合,陈寒看到好多人好像都刚洗过澡。大家分配好雨伞各拿上手电就走出了黑死馆。外面风雨交加,不时伴有一道划破天际的紫色闪电,空气中充斥着泥土的气息,视野也因能见度极低而完全仰仗手电的光亮。众人检查了高塔和屋外的仓库也都未见到方兰欣踪影,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不断传染着。可以安顿的室内空间已经都检查过了,方兰欣到底去了哪里?
众人在密林中不断前进着,但是危险的森林使行进速度较为迟缓。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陈寒感觉空气中的味道好像有些变化,原本的气息中好像夹杂了一些像铁锈一般的味道,随着继续行进这味道也越来越浓烈。
是血!陈寒瞬间意识到这是一股很重的血腥味,他举起手电将那一束笔直的光顺着风的方向照向了无比黑暗的地域。黑暗被驱散原来这是来时路上的那片沼泽地,陈寒深做呼吸,夜间的森林果然危险,可这气味的源头在哪里?众人的手电也随着陈寒光的方向尽数照来,数道光芒在沼泽地上不断闪烁,突然在光芒交集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影子闪过,陈寒抓住瞬间将手电照向了刚才留意的位置。
光芒留在了那片领域,未知的黑暗被瞬间抹杀,可是除了光明以外众人的目光也被死死留在了那里。一股极度的寒意灌满了陈寒全身上下,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僵硬不受控制。
“这是什么?梦魇吗?”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陈寒终于恢复了神智,手脚虽有些发麻但也能动了。边哭边叫的正是赵平儿,因为她的母亲方兰欣终于被找到了,只是此时映入众人眼帘的方兰欣下半身已经被沼泽地所吞噬,她的上半身也正在快速下坠,脖颈处有一个黑色的裂口还在不断渗出鲜血,仅能看到的上半身衣服也已经被鲜血染红,生命力也早已从她空洞的眼神中被全部抽离。
下坠,一动不动的匀速下坠。沼泽已经没到头部,没有一丝挣扎的方兰欣即将被贪婪的沼泽完全吞噬,而她的眼神还停留在死亡前的那一刻。
绝望,刺入骨髓的无边绝望。漆黑的瞳孔诉说着她的恐惧与痛苦,和那曾经对“生”的渴望。
一瞬间一幅记忆中的场景如电流一般深深刺激了陈寒的大脑,“那幅画吗?!”伴随着陈寒的回忆,方兰欣正如《被淹没的女人》所描绘般彻底湮灭在了众人的面前。只留下了平静,和那一如既往似有一丝涟漪的湖水。
沾满鲜血的恶魔睁开了他的双眼,惨剧的序幕已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