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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峥嵘初现

每到饭点,草字街就是整个邺城最热闹的地方,街上不光挤满了吃饭的客人,摆摊的,算命的,卖艺的都会乘着人流来这里开张。空地上,一对父女正摆开了架势,表演武艺。

那耍枪的女子约摸十八九岁,一身大红劲装,一杆花枪舞得有如漫天花雨,煞是好看,围观的人群中不时发出阵阵喝彩。一旁的中年男人堆着笑脸,不停张罗着生意。

忽然人群略显骚乱,只见一条九尺大汉,赤身光头,一身花绣从满背一直纹到了脸上,人们见他便纷纷躲避,街上像野猪经过玉米地一样,瞬间被他开出了一条路。大汉拨开人群,径直走进一家面馆,嘈杂的食客们立即安静了下来。店小二勉强挤出笑容,硬着头皮上来招呼道:“雄爷难得光临小店......”大汉冷哼一声,随手一巴掌便把小二扇飞了出去,又撞翻了一张桌子。小二忍着疼,却不敢再说一个字,客人们一见这势头,钱也不付了,纷纷夺门而出,留下店老板和挨打的小二愁眉苦脸,又不敢再上前问。

大汉径直走到靠墙的一张桌子坐下来,瞪大一双牛眼,死死盯着唯一一个还在低头吃面的年轻人。半晌,见年轻人毫无反应,大汉开口道:“从哪来?”这年轻人正是沈捷,他不急不慢地吞下一口面,抬头看了眼面前蛮牛一般的大汉,又低下头,筷子伸向仅有的一碟小菜。大汉竟然沉得住气,又指了指桌旁用黑布包裹的一件条状物:“这是什么?”沈捷一口干炸辣椒下肚,又喝了一口面汤,依然不理不睬。

大汉迟疑片刻,忽然闪电般出手,抓向那件物事,只是手伸到一半便再也不能往前一寸,定睛看时,沈捷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牢牢握住他的手腕,大汉左手握拳,急朝沈捷面门打去,沈捷正待招架,忽听右首破空之声,一点寒光从窗外激射而来。情急之下,沈捷一脚踢翻桌子,顺势后仰躲过暗器,长刀已然抄在手中。大汉怪叫一声:“好小子,有种跟你雄爷找块开阔地儿练练!”说罢抽身便跑。沈捷追出门时,街上人群已经散开一个大圈,大汉立在中央,怪声叫嚣。

沈捷略一迟疑,本不愿多惹是非,但这大汉明显是不肯善罢甘休,便依旧用黑布裹刀,以棍术击向大汉。不想那大汉一改刚才的浮躁莽撞,使出一手老道利落的通背拳,一时竟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正斗间,人群中又是寒光一闪,沈捷听得风声,急扭身躲开,暗器险险从腰间擦过,竟射中不远处看热闹的面馆老板,当场哀嚎数声,吐血而亡,暗器上显然是喂上了剧毒。那暗处的杀手居然不管不顾,又连发出两镖,人群一哄而散,露出一个矮小如猴子般的人来。那人见无处藏身,当即拔出一柄匕首,从身后朝沈捷攻来。沈捷一拳逼开壮汉,飞身跳出圈子,抬头之时双目精光爆射,竟似换了个人,那壮汉与矮子本来看似占尽上风,此刻心中竟没来由多了些畏惧。

只见沈捷褪下包裹刀身的黑布,一字一字道:“伤及无辜,草菅人命,死!”

壮汉稳定心神,怪叫一声,直直挥拳朝沈捷扑去,那矮子同时从右侧游走,一旦窥得破绽,便要一击毙命。只是刚走到一半,只觉眼前刀光一闪,沈捷持刀立在壮汉刚才的位置,而那壮汉犹自在往前冲,又走得两步,便扑的倒在了地上,鲜血从身下缓缓渗了出来。

矮子大惊,正要转身逃时,忽听一声娇叱,只见一杆缠着红绫的花枪当头砸了下来,正是刚才街边卖艺的少女。矮子抬起匕首一挡,只觉手臂酸麻,有如泰山压顶,硬生生被砸飞了两丈,那看似花哨的枪杆竟似是实铁铸就。少女一枪砸退矮子,原地摆出一个架势喝道:“江湖恩怨本不该过问,可是你等随手杀人,且毫无悔意,本姑娘今天就要为江湖除害!”说罢疾冲两步,一枪直刺矮子心口。

矮子一敌二,自觉毫无胜算,正欲拼死一搏时,忽有一箭呼啸而来,将他当胸穿透,立杀当场。

沈捷和少女都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空荡荡的长街之中,立着一人,手握短弓,尚且保持着挽弓的姿势。那人将短弓悬在腰间,缓缓走近,看服色竟像是公门中人,向两人抱拳道:“在下叶振鹰,在施南府当差,已追捕此二贼一月有余,无奈二贼狡猾异常,幸得二位出手,在下才有此建功良机。”二人都还未说话,旁边的中年男人已上前抱拳道:“莫非是人称‘神眼鹰’的叶捕头,实属幸会,小女无意中帮了叶捕头的忙,应当觉得高兴才是。”叶振鹰笑道:“不敢不敢,姑娘身为女子,却能将刚猛至极的谭家枪练到如此火候,在下钦佩不已。”又转向沈捷道:“适才看公子武艺兵刃,斗胆一问,公子莫非是昔年纵横天下的‘斩鬼刀’钟大侠的传人?”

此话一出,沈捷和父女二人都是一惊,沈捷只能说道:“不错,钟岿正是先师。”

叶振鹰再次抱拳道:“钟大侠神功绝顶,且一生为江湖除暴安良,令万人敬仰,可惜被小人所害,实乃江湖一大憾事,今日见得少侠如此风采,斩鬼刀后继有人,又见得谭家枪绝技再现江湖,在下实是喜不自胜。相请不如偶遇,不如由在下做东,易地一叙,也好使在下一瞻风采。”

中年男人喜道:“能与叶捕头一聚已是不胜之喜,又得见斩鬼刀传人,当由在下做东才是,只是不知这位少侠意下如何?”

沈捷本想推脱,但转念一想,或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在加上那少女也正神采奕奕地盯着自己看,便不推脱,抱拳道:“在下沈捷,叨扰几位了。”

叶振鹰自称认识福海楼的大厨,一行人便离开草字街,向城东走去。待背影消失后,空荡荡的街道上又走出两个人影,正是周正府上的两位客人,“正人君子”中的施仁与严子寒。

“看他的身手,的确有钟老道的影子。”

“他那出鞘一刀,你看能杀了老三么?”

"武功确是在老三之上,可是老三不至于一个照面就死,何况当日他还没有刀!”

“看来当日他是用了什么取巧之法,他的武功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高。”

“不管了,既然‘老板’已经亲自出手,我等听候差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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